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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救和检测让整个检测楼忙成一团，角落的检测室里，曼陀罗悄无声息地盛开又消散，楹楹已经在玻璃隔间里昏睡过去。

    欧阳因站在玻璃隔间门口，用藤蔓偷取了楹楹的血液，饶有兴趣地量着她，推测她的第二形态。

    他当然知道顾之楹登记的资料里写的第二形态是鱼，但根据现有的规律，顾之楹这种哪怕是幼年期也已经十分强势的Alpha，第二形态绝不会是毫无杀伤力的动物，基本上都是属于狩猎者。那么，什么鱼才能称得上是凶猛的狩猎者？

    可惜了，现在没有带药剂在身上，无法强迫她变成第二形态。

    欧阳因轻叹一声，把吸饱鲜血的花苞收拢回来。

    现在还差明月沉、顾星隐两人的血了。

    不着急，反正他这张脸目前没有人认得出来，唯一见过这张脸的凤歌短时间内也醒不过来，他还是安全的。

    欧阳因一边寻思，一边轻手轻脚地把楹楹抱起来，放在旁边闲置的转运床上，刚把人放下，楹楹便陡然惊醒。

    “做完检测了？”她一个翻身坐起来，跳下转运床，“请问有异常吗？”

    欧阳因摇摇头：“没有，不过身上还是有伤，建议你先去处理伤口。”

    “我没事！谢谢医生！”楹楹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刚跑出门，又赶紧回头，问道：“请问抢救室在哪里？”

    “五楼，从三号电梯上去就可以直接看到了。”

    “谢谢！”

    满身血腥的少女跑了，重靴踩在防滑瓷砖上，踏出急促的脚步声。欧阳因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转身时发现了她脖颈上一闪而逝的青色鳞片。

    青色的鳞片？会是什么鱼呢？

    欧阳因没能琢磨多久，便又有人来做检测了，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先把手头工作做完。

    不久，检测楼大门开，明月沉抱着猫匆匆走进来，直奔五楼抢救室。

    抢救室外的等待区里，坐了三个伤兵，伤势严重些的已经在住院，而不算严重的全都在这儿，既是等队长他们的抢救结果，也是等明月沉。

    楹楹坐在排椅上，目光盯着对面的抢救区自动门，一动不动，带着血迹和伤痕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整个人都成了雕塑。

    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全是丧尸王大肆屠-杀的画面，程一韶就死在他们面前，被丧尸王吸干了全身的血，挖掉了心脏。

    他们甚至连他的尸体都能没带回来。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计算过路线，不在丧尸王的活动范围啊……

    为什么还会遇到？

    楹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劈成两个，一个在惊惶恸哭，一个在冷静地怀疑。怀疑知道他们行程的人，怀疑向他们发送求救信号的散队，怀疑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身上忽然被一张毯子包裹起来，有人抱住了她，嗅到熟悉的气息时，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哥哥……哥哥……呜——”

    劈裂的灵魂合二为一，强压下来的崩溃感冲破理智的堤坝，把楹楹整个淹没，她缩在哥哥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顾星隐抱着嚎啕大哭的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明月沉便站在旁边，听其他人汇报情况。

    异协二组这次出去主要是为了搜救，本也不是和丧尸正面，谁知他们前往搜救地点时，人还没救到，便被暴怒状态的丧尸王逮了个正着，丧尸潮直接把他们淹没……

    接下来就是长达五个时的厮杀和逃亡，路上还遇到了另一个散队，转眼便被丧尸潮淹没，无人生还，而他们队伍也伤亡惨重，元筠、程一韵重伤，程一韶身亡，最后包括楹楹在内，只有三个人还能站着。

    在末世里，死亡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死的是自己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队友时，依然让人无法接受。

    从头到尾都满绷带的Alpha双眼赤红，声音哽咽：“不该这样的……明明我都做好探测不会和丧尸王碰面的，为什么它还会出现……不该这样的……”

    “不怪你，”明月沉低声道，“丧尸王本来就行踪难测，不是你的错。”

    Alpha痛苦地摇摇头，用勉强能活动左手捂住了眼睛。

    他们都不再话，沉默着等待急救结束。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三个伤员被送去病房休息，明月沉和顾星隐仍然在等着。

    外头的永昼天光让人分辨不出时间，明月沉抱着变回森林猫的顾星隐，看了一眼时间，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四个时。

    翘着伤腿坐在他怀里的猫猫仰起头，轻轻问道：“你冷吗？”

    明月沉摇摇头，沉默片刻，道：“我过几天出基地，找一韶的遗体。”

    其实找得到的几率非常，而且也很危险，但顾猫没阻止，看了一眼自己还没恢复的腿，轻轻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急救区的自动门终于开了，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架转运床出来，程一韵先一步结束了急救，明月沉立刻抱着猫站起来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主刀医生道：“患者身上多处骨折、肝脏破裂，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这段时间她的内脏随时会出血，血库的血可能不够用，最好有同血型的朋友给她献血。”

    医生挑了重要的，完之后，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写手术记录，明月沉坐回排椅上，低头给群里发消息，把医生的转述给异协其他人听。

    和程一韵同血型的几个人立刻冒泡，表示这就来献血，和元筠同血型的也准备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元筠的伤势比程一韵的还重。

    又过了半个时，急救区自动门才再一次开，元筠躺在转运床上被推了出来，医生对明月沉道：“元队长的情况比较危险，颅骨一处骨折、蛛网膜下腔出血、多个内脏损伤出血……”

    他噼里啪啦报了一堆病情，最后道：“元队长尚未脱离危险，运气好的话，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以上才能恢复意识，我们会全力救治。如果可以，还请明会长组织些人，给元队长献血。”

    明月沉点了头，“多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脚步匆匆回办公室。

    元筠和程一韵被安排在同一间ICU病房，身上插了一堆管子，轻易不得进去探视，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望着。

    明月沉又跑去医生办公室多了解一下其他人的情况，折腾到了凌两点才从检测楼里出来，顺手把伤势不算重的楹楹、好不容易忙完交班的单青丘也带回家去。

    楹楹已经昏睡过去了，连回到家后单青丘给她擦身上药换衣服，一通折腾她都没醒。

    明月沉回到家也没能歇，一通电话把其他人揪起来开了个视频会议，顾猫趴在他腿上，在他低沉冰冷的嗓音里睡着了。

    医务宿舍里，下班的欧阳因洗了个澡，泡了一桶泡面，一边等面，一边拨视频通话。

    以往对方都是秒接，这次却让他等了好久，拨了三次才接通。

    Alpha俊美却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时，欧阳因往椅子后一靠，淡淡问道：“丧尸王的基因，你拿到了？”

    [是。]莫禾的声音比起平时也轻了一点，显然是有伤在身，[已经拿到了。我把丧尸王引到了长安异能者的队伍里，或许可以引出明月沉。]

    异协队伍被丧尸王重创，身为异协总会长的明月沉总会出来查看情况，到时候他进检测楼时，便可以让欧阳因得到机会偷取他的血液，运气好的话，不定连顾星隐的血液也能拿到了。

    欧阳因却是皱起了眉，没有话。

    他是知道顾星隐最近腿伤没法儿外出的，原本算等到顾星隐伤好了、和明月沉一起外出狩猎搜救回来时一口气把两人的血液都拿到手，然后直接离开。但莫禾这么一通操作，反而把他预想的计划乱了。

    算了，也不算怎么乱，大不了明月沉自己来时不抽他的血就好。

    [还有一件事。]莫禾忽然又开口道，[丧尸王现在，越来越像人了。]

    “嗯？”欧阳因挑起眉梢，“什么意思？”

    [他的肌肉，明显比其他任何丧尸都要饱满，不再萎缩。有理智。聪明，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莫禾着，把一张照片举起，放在摄像头前，[他的样子，已经很接近正常人了。]

    欧阳因往前倾身，仔细看着屏幕里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虽然是莫禾匆忙间抓拍的，但拍得很清晰，丧尸王那张惨白的、透着淡淡青灰的脸，除了那双暗红的眼睛以外，几乎与正常人类无异，遮上双眼，看着便是一个久病的、瘦弱的男人。

    [还有一点。]莫禾继续道，[丧尸王似乎可以把异能者直接转变成拥有理智的丧尸，并且保留第二形态。]

    普通的丧尸只能感染普通人，进化成功的异能者都拥有抗体，不受丧尸污染。但莫禾却发现，丧尸王可以感染异能者，甚至可以根据他自己的意愿选择感染或者不感染，而且尸化速度非常快。

    欧阳因眼睛微微发亮，轻轻笑了一下，嗓音轻柔得像是耳语调情：“真有意思……”

    他还真想试试看，能不能用丧尸王的基因，制造出一个丧尸感染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