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眼里的冷色消散了一些，语气也软了一些：“你妹妹要是个好的，你供她上学我不反对。但是她用你的钱上学，还这样对咱家孩子，德行上怎么看都不太行，你能断了她的学费最好。”

    “至于老宅那边，孩子爷爷和奶奶还不到五十岁呢，咱们村大部分人家都是六十岁才开始养老，他们能上工，能干活，家里的粮食和钱比我们家还多呢，这时候也不需要咱家养老。”

    “咱们自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两个宝宝现在还离不开人，我也不能下地挣工分。一家子就指望你一个人养了，老宅那边的钱现在断了也好。”

    老宅那边的钱，宋清衍自己不断，她也会想办法让他断了的，现在他要断了，趁机会断干净了。至于六十岁以后的养老，那时候她的孩子都大了，宋清衍要养老，自己养去，她不沾。

    “嗯。”宋清衍点头，应和了夏苒的话。

    “不过，你去，孩子奶能同意吗？”孩子奶奶可不是好对付的人，泼辣剽悍，那种人不讲理的很。拿了好几年的钱，突然不给了，她能同意吗？

    “当年分家的时候支书主持的，没有给钱这一项。”

    夏苒惊了：“每个月给孩子奶钱，不是分家时候好的？”

    夏苒是嫁给宋清衍的第二天，她们就和老宋家分家了，分家的流程是在夏苒进门前就谈好的，所以夏苒并不知道当年都了什么。只知道当年她和宋清衍分出来的时候，家里啥都没有，锅碗瓢勺之类的，还是宋清衍找人买的新的。

    她一直以为宋清衍每个月给老宋家钱，是当时好的，结果竟然不是？

    夏苒看向宋清衍：“你还真孝顺。自己老婆孩子吃不饱，你还月月给你老娘钱。”

    被夏苒怼了，宋清衍定力足，没觉得羞愧，只平静：“以为她们能帮衬你和孩子。”

    夏苒气笑了：“所以你给这钱，是希望孩子奶奶能帮衬我的？”

    “当时有这个想法。”宋清衍似乎是站累了，走到炕边想坐下。

    二妞看他过来坐，立刻往夏苒身边靠拢，大娃瞥了他一眼，故意岔开腿，坐了一个很大的位置。

    大娃这样一坐，炕上明显没有他的位置了，宋清衍只能默默退到了桌子边，坐在了木墩上。

    宋清衍人高腿长，木墩子短，坐在木墩上腿都得弯曲着。

    他也没在意自己的坐姿不舒服，看向夏苒：“当时是想让她帮衬你和孩子的。”

    “呵，我可没见你娘帮衬我们，她不欺负我们就不错了。”老宅那边的真不是人，拿着钱不办事。别帮衬她们了，村子里最欺负她和几个孩子的就是她们。

    夏苒想着，心里还是不爽，看向宋清衍：“这钱能要回来吗？”

    宋清衍给钱是让她们帮衬她和孩子们的，老宅那边的人根本就没帮衬过她们，凭什么拿这笔钱？

    “要，估计不行，我中午吃了饭喊支书一起过去，这笔钱就算在以后的养老钱里。”宋清衍平平静静着，他这么平静的着，让夏苒觉得他这算是早就有了的。

    夏苒深深看了宋清衍一眼。

    老宅那边的人是他娘，他竟然没钱不要了？

    “折算成养老钱挺好的，以后你要养孩子奶奶的老我不反对，不过我先好，老宅那边对我和孩子们不好，她没帮衬过我的孩子，我做月子期间还抢走了粮食，我对那边是友好不起来的，以后你想养老，也是你给他们养。”

    别想让她给他们养老。

    宋清衍微微抬头，对上夏苒坚决的脸：“嗯。”

    和宋清衍了会话，外面的太阳越来越炙热了。想着宋清衍今天中午吃过饭要去宋家老宅，夏苒看向桌子上的肉：“你会炼油吗？”

    肥猪肉炼油，需要把握好火候、炼油的时候还怕崩油，热油要是溅到身上，会烫着的。

    大娃人，这种活不能让他干，她现在也不太能去做这种活。

    “会。”

    “那肥猪肉你切了炼油吧，家里没油了，正好练猪油炒菜吃。这天也不早了，你中午吃了饭还要去老宅，菜园子里里有豆角，你去摘把豆角，中午配着猪肉炒着吃，让孩子们都吃的好一些。”夏苒絮叨着。

    宋清衍没多余的话，直接应答了夏苒，随后站起身往菜园子那边去。

    “娘，我们中午就能吃肉了？”

    二妞从早上夏苒中午炒肉吃的时候就开始惦记着要吃肉了。

    夏苒笑笑：“对，咱们中午吃肉，炒的肉紧你和哥哥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在夏苒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宋清衍走到了屋后面的自留地。

    七十年代，集体种地，不过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宋清衍结婚就分家了，他和夏苒也有自留地，这块自留地还是当年宋清衍选的。

    宋清衍站在自留地前，看着一地的豆角秧子、茄子秧子还有萝卜秧子神色莫测。

    隔壁张婆子家的大孙女出来摘菜做饭，她家里大人都去上工了，她今年十四岁了，平时就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家里。

    看到宋清衍，她声：“叔，半上午那会我看到大娃的奶来了，这豆角秧子是她拔的。”

    这时候青菜正旺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种些青菜，炒菜吃。

    宋清衍看着一地被破坏的菜秧子，脸色寒如冰。

    “我知道了。”

    宋清衍回应了大丫的话转身离开。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扭头去了宋婆子家的自留地。

    宋婆子家的自留地比宋清衍家的要大一些，地里不仅种了豆角、茄子还有黄瓜。地里的蔬菜照顾的好，水汪汪的黄瓜，看着还挺诱人。

    宋清衍直接进了自留地，地里的黄瓜、豆角、包括茄子长成个的全摘了。

    两分地种出来的菜可不少，宋清衍这摘的菜，他还真拿不完，先拿了一把黄瓜和豆角回家。

    宋清衍到家的时候，四娃正好尿了，夏苒再给他换尿布。

    二妞站在夏苒身后，俏皮：“羞羞羞，弟弟羞羞脸，又尿了。”

    宋清衍脸上冰冷的神色，在听到孩子的话时，冷气消散了一些。

    他大步走进去。夏苒给孩子换好尿布，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看到他手里的黄瓜，有且惊奇：“这黄瓜哪来的？咱们地里没种黄瓜。”

    "你不会跑错自留地了吧？”夏苒狐疑看向宋清衍。他不会长时间不在家，真不知道自家菜园在哪里，跑别人家菜园去了吧？

    “没跑错，娘那边摘的。家里竹篮子在哪？”宋清衍环视四周，找竹篮子。

    夏苒指着墙角那边的缸：“缸里有一个。还有一个在梁上挂着，放东西。”

    宋清衍把缸里的竹篮子拿出来。

    “你摘了老宅那边的黄瓜，孩子奶知道了肯定要过来闹的。”

    “我会过去的。”宋清衍拿着竹篮子往外走。

    大娃眼睛转了一圈，从炕上爬下来：“我看看他去干啥。”

    大娃着就跑着追宋清衍去了。

    “娘，我也想去。”二妞抓着夏苒的手。

    “行，你去吧。”

    两个孩子都跑出去了，夏苒感觉身体坐的有些累了，掀开被子躺在了两个孩子身边。

    菜园子这边，大娃跟着宋清衍走到自家菜园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满园的菜秧子都被拔掉完了。

    菜园子里的青菜，是大娃和夏苒一起种的，家里吃菜就靠自留地里的菜了。家里粗粮是管饱的，这青菜也是能充饥调味的。大娃看着满地的菜秧子，倔强的脸上，眼泪都要出来了。

    “菜秧子谁拔的。”大娃冲着宋清衍喊。

    二妞也跑过来了，她也看到了地上的菜秧子。

    二妞平时会跟着大娃一起来地里摘菜，看到满地的菜秧子，她下意识拉住大娃的手：

    “哥，菜，菜没有了。”

    大娃拉着二妞的手瞪着宋清衍：“菜秧子是不是你拔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和娘种了好久的？我们没粮食吃的时候，就靠青菜充饥的。”

    从宋清衍回来到现在，大娃虽然一直对他没好脸色，但是一直没吼过他，这是第一次大娃吼宋清衍。

    大娃的质问一声声落在宋清衍耳朵里，每一句话都刺到了他心底。

    宋清衍拎着篮子，神色似乎没啥变化，声音低沉了许多：“我知道。”

    宋清衍拎着篮子往前走，大娃追上去：“那青菜是不是你拔的？”

    “不是。”一问一答间，大娃跟着宋清衍到了宋婆子的菜园。

    看着菜园子里满地的菜，大娃好像懂了。

    “我们院子里的菜是不是奶拔的？”

    “嗯。”宋清衍蹲下来装菜。

    大娃看着宋婆子院子里的菜，他跑进去，使劲拔，先拔茄子秧子，一棵一棵拔。

    “手拔，你手不疼？”宋清衍装好菜看过来。

    大娃瞬间不拔了。

    这时候菜地里的菜都是深深扎根在土壤里的，大娃一个孩子拔要使劲拔才可以掉，确实会手疼。

    大娃站起身，准备回家拿锄头砍。

    大娃跟着宋清衍一起回家。

    宋清衍拎着竹篮子，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他往前走着，沉声：“菜秧子别拔了，拔了就真的没菜吃了，下午我去找支书，把菜园换了，以后这个菜园子就是咱们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