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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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成言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好似化作了虚无,他晃了晃脑袋,可胸口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他方才所听到的噩耗正攥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方才听到丫鬟的闲话,心就已经疼极了,忍不住去想着,那话可能是他一时听岔了而已,可待他亲口问出,而后得到了确切的回禀,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好似凝固了一番,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

    成言不顾心间的疼痛,身子的发僵,猛的把脚抬了起来,直接把那两个丫鬟,一一踹倒在地,悲切愤怒在这一刻直涌而上,厉声怒喊:“混账,谁准你们嚼舌根,诅咒阿蕴。”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两个丫鬟一下子被成言踹倒了,好在成言因浑身的痛楚,甚是乏力,以至于那脚踹过来的力,落在她们身上,也只是让她们东倒西歪地摔在了地上,未伤及到实处。

    可听着世子的怒骂,她们害怕极了,唯恐世子怒极之下重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俯着身子,不停地磕头。

    两人还没等到世子开口论罪,只听得“砰”的一声,在她们眼前的人骤不及防地往后仰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这猛然砸地的声音,把二人吓得忽地便抬起了头。

    而后见世子倒在了地上,两人颤颤巍巍对视了一眼,一齐上前,这才发觉到世子倒在了地上,紧阖着双眸,已是不省人事。

    ……

    成言从房内乍然醒来之时,天还微微作亮,他坐起身来,用手扶着额间,闭着眸子,微微摇了摇头,他夜里所梦的那些,似是清晰,可好似又被一层迷雾给笼罩住了,初醒之际,明明心中的痛意甚是逼真,似是夜里所梦,他皆经历过一番。

    为何这才过了这几瞬,他便不知道梦了些什么。

    他把手架在额间,用长指按着额间两侧,可额间两侧的不适,不仅没能缓解,反而越发地疼了。

    不仅如此,他起身下榻,待双脚踩到实处,站起后,便发觉后脑处,有些许疼意,可他把手探向后脑,也没察觉到哪里伤着了,他定定的站在那处,寻思了少晌,目光变得幽暗起来。

    梦中的他好似最后直直的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石阶上,如今醒着的他,后脑无缘无故的生疼,这二者又有何干系,还有梦中的他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眼眶尽湿。

    他隐去心中的思绪,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是往太和殿去了。

    太子昨日被解除禁闭,今日的早朝,不用想便知道,二皇子一派的人定是会向太子发难,在皇帝那处,太子的过错算是掀了过去,可那些心怀鬼胎的臣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一大好时机。

    ……

    阿瑜那处院中,也算是偏静,前世她便在那处待了五年之久,因着规矩,整个院子,除了她,也再无旁人,她是为成言的通房,而通房丫鬟也仅仅是个奴婢,既是丫鬟,身侧无人伺候应是理所当然,故而前世的她,无人相伴,艰难地走过了那五年。

    前世,用膳之时,若成言不在的话,那膳食必是要符合规制的,的一个通房,不过就是比照着奴婢的分例,比之多了一碟菜罢了,但其胜在精致。

    厨房的人,会按时往这处院送膳食,也无需阿瑜亲自去拿,可每每这般,阿瑜便觉得索然无味,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无人能同她一齐用膳。她也只能在用膳之时,期盼着成言能腾出空子来陪她。

    可这不过是她的痴想罢了,且不他公务繁忙,前院的膳厅,也在等着他去用膳,欢聚一堂,哪里还能顾及到她这个孤伶伶的人呢。

    她与成言一同用膳的次数,在那五年间,少之又少,屈指便可数,不过几次晚膳罢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往往都是在其夜间,坦诚相待的日子,在阿瑜看来倒是不少,可每待上朝之际,人便不见了踪迹。

    独留给她的,只是身侧那一块的冰凉。

    待厨房把今日的午膳送来,阿瑜同前世一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等着什么,等桌上的菜,热气都快要散去之时,转而苦笑了一声,念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怕不是魔障了。”

    在昨日进入这处院落,今日醒来之时,她便有点儿魔怔,似是分不清前世与今生,就好像她与前世的那位痴情之人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前世那人的念想,如今搅乱了她的愁思。

    她把那些混乱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一赶了出去,回过神来,拿起放在桌上的筷箸,就要动筷之时,成言从外头走了进来。

    阿瑜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到成言,一时之间,怔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徐徐地往她身边走来。

    成言见她这般神情,扫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筷的菜肴,略一迟疑,温然道:“在等我?”

    他从宫中出来后,也就差不多是午膳的时辰了,想也没想便往这人儿这处来,心中虽甚是明晰,这人儿恐怕不会想着要等他一同用膳,二人之间的嫌隙,怕是还存在这人儿的心间,不能疏解。

    可他也管不得太多,自从今日在梦中醒来,他一直不安着,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人,有朝一日会离开他的身侧,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他也不想忍受,从宫中出来,他便直奔这处院落。

    他的心里有她,可他不确定眼前的这人,除了想离开他身边之外,可曾有过把他放在心头。

    阿瑜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唇畔勾出笑靥,可又有着遥不可及的飘忽,双眸随后微抬,道:“你怎么来了,曾经你可是很少过来的,而我又怎么敢去奢望。如若,我是在等你,倒不如是在让自己死心。”

    成言刚要往金丝楠鼓凳上坐下时,闻此言,稍稍顿了一下,坐下之后,面上神情古怪,微微皱着眉,似是没听明白阿瑜口中之意。

    这口中所的曾经?是在松林馆,还是京都的那处庄子,难道她之前在用膳之时,都等着他吗?想他陪她,一同用膳。

    他眸光一转,直视着身侧的人儿,可见着阿瑜的那双眸中,似是敛下了万千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由此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复杂之意,而后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人。

    眉心微动,缓缓道:“往后,若我被公务缠身,我就会遣人同你一声,反则,我都会来陪你一同用膳,这般便不用你再等我了。”

    闻言,阿瑜眼前一片薄雾,终归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掩去这抹愁思,舒眉转而淡笑,道:“方才所言,世子不必当真,不过是痴人之言,如今我已然清明,不会再行出此等傻事,你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一人用膳,还无需拘束,自在极了。”

    “于我言,你的事情,便是再重要不过的,你适才所言的,我确实是当真了。”

    成言深情地凝视着阿瑜,而后又赓续道,“等我一同用膳,又怎么会是你的傻事,你能这般做,我欢喜得很,这让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不觉得费心劳力,讨不着你的好。”

    这诸多话,若是前世的她听来,怕是会万分触动,可在如今的她听来,也不过如此。阿瑜笑而不语,唇边微染的笑意,如风如素,似是释然了。

    不顾成言地凝睇,她自顾自地动起了筷箸,往自己的碗中夹着菜,而后徐徐用了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成言见之,未听到该有的响应,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可想着只要眼前的人还在他的身侧,他迟早有一天能消她的所有顾虑,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碗筷,同阿瑜一起用起了膳食,可待那夹的菜入口后,便发觉了这桌上的菜,全部变得冰冷无比,没有丝毫的热气,随即拦住了阿瑜夹菜的动作,开口道:“这菜冷了,我遣人重新再做一份送过来,你且先别用。”

    不等阿瑜什么,他便往门外走去,不过片刻,她听得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同人在那吩咐道。

    阿瑜幽然撩起泽唇款款的弧度,眼睫低垂,侧过冷眸,于此之时,唇边轻启,道:“菜冷了,撤下而更便是,可心若冷了,又能如何。”

    这声低吟相问,不过就此飘散,无旁人听得。

    待成言在外吩咐完,复而往内走,等到重新坐下来后,才见得阿瑜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入耳中,反而是把碗中的那些冷食用的干干净净,随之用帕子拂了拂唇角,似是已然用好了这午膳。

    她那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是做给他看的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顾及自己娇弱的身子骨,偏生得要吃冷食,冬日里本就严寒,这一桌的冷膳下肚,到时又该病了。

    如今,他对着她是没有了半点法子,见着这般,只能强忍住心头的怒气,用着平缓的语气道:“待会厨房送来的补汤,你记得喝了,一桌的冷膳,也不知道你是如何下得去口。”

    “待会用那暖汤,去一去体内的寒气,温一温身子,你这身子骨才将养了多久,可不能又生起病来。”成言把阿瑜揽进了怀中,倚在她的肩头,头微微偏着,呼出的气息吹拂在阿瑜的侧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