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多端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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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日暮,衙门遣衙役来铺子里,待了解事情之后,做个了结。

    可舟舟的胳膊,疼了许久,昏睡时,他还没有察觉胳膊上的不适,可醒来以后,他却觉得胳膊越来越疼了。

    阿瑜恨不得让舟舟胳膊上的伤,转到她的身上,她瞧着舟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明显不对,害怕她会心疼,还拿着手不停地给她擦眼泪,见之感之,她什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带着舟舟去见那衙役。

    舟舟从险境中脱困,还不到一日,在这个时候,阿瑜不想让舟舟再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被偷走的事情,更是让舟舟受到了伤害,他的情绪也才稍稍平复,可若是让他去见衙役,衙役再询问一些相关的事情,受苦受难的也还是他。

    恰巧,这会儿段廷庄与段念湘前来拜访,前头的胭脂铺,因为舟舟出了此事,她们也没有空子去招揽主顾,故而暂时关上了几日,段延庄与段念湘来时,衙役正被霜儿引进了门。

    前脚霜儿去禀报给姑娘,后脚他们二人和衙役寒暄上了。

    “不知衙役大哥寻来此处,所为何事?”段延庄双手交叠,执有一礼问道。

    潘衙役见到段延庄,也知道他是江南有名的商贾,可就是不知他与这胭脂铺的东家有什么关系。不过胭脂铺的东家丢了幼孩,却是段延庄报的官,而且,为了找那个幼孩,段府兴师动众,全府倾动而出。

    既然如此,想必段府与胭脂铺的东家,牵扯之深,伸手不笑脸人,他迎着笑意,道:“久仰段爷的大名。”

    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紧跟着又道:“段爷在江南有人脉,于生意上,是吃得开的,也就不知道段爷能不能帮衙门办件事,查一查近日江南来往的富商,有谁在江南待的时间长,却又没有干出实事。”

    “此事极为重要,关系到能不能把涉及略卖幼孩的贼人捉拿归案,不知段爷可否相助?”

    段延庄沉吟了一番,似是在想此事可行与否,在他迟迟没做出回言之前,段念湘却想清楚了,她不知道此事涉及之广,只是想着若是能把贼人绳之以法,便足够了。

    她用手挨了挨他的肩膀,而后对他使着眼色,让他应下来。

    对此,段延庄心里也想把那略卖人送进衙门,可近日江南来往的富商,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成。”他若是再不应下来,姐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差要给他剜上一刀。

    潘衙役也不知道来胭脂铺一行,会让难办之事,得到如此好的方式解决,段延庄是江南的商户,与衙役相比,更容易去探查这一事,如今把这事交给他,不仅自己能放下心来,余知府那处,定会生悦。

    二人刚一完,只见霜儿敛着神色,往这处来。

    霜儿见到段府的姐弟,颔首低了低头,而后视线一转,一脸犹豫地看着潘衙役,道:“东家身子不适,少爷受了惊吓,如今二人已歇下了。”

    潘衙役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外面,虽是日暮,可天色也没完全黑下来,他暗暗称奇,诽腹道,莫不是搪塞,哪会就歇下了?

    看着潘衙役面上的异色,霜儿不安地道:“昨儿个,少爷能回来,东家甚是感激,可今日天色已晚,衙役大哥若是有事寻东家,可以明日再来。”

    昨日,舟舟是被潘衙役抱回来的,阿瑜那时候慌乱得很,根本来不及做全礼数,可今日,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地陪在舟舟的身边,就连天塌下来了,她都不想过问。

    霜儿含着愧意,但也没有法子,姑娘不想见衙役,也不想少爷见衙役,姑娘怕自己带着少爷去见衙役,会让少爷感到更加不适,而这会儿,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前些时辰,姑娘哄着少爷再睡了一会,而少爷得拉着姑娘的手,才能入眠,可还没睡上多久,又会惊醒过来,醒来的瞬间,那双眸子中尽是害怕。

    如此一来,也只能用推辞之言,暂且搪塞潘衙役。

    段延庄在一侧看着,瞧着霜儿满眼的为难,不由地向潘衙役问道:“那些失踪的幼孩,不是寻了回来?”

    幼孩一案,闹得江南不可开交,余知府遣衙役挨家挨户地搜查,本来是没有听过此事的人,经家宅被搜后,也知道了些,而后此事越闹越大。

    江南的百姓翘首以盼,盼着衙门赶紧捉拿贼人。

    也有些义士自发地到各处找人,舟舟从破庙里逃出来后,跌跌撞撞去寻人相救,最后也是恰好被那些义士瞧见了,才有了后来的事。

    衙门得知略卖人的行踪后,浩浩荡荡去抓人,若不是钦差大人暗地里查到了一些事,及时阻止了那么大的阵仗,那些幼孩都可能会被张三放一把火烧了。

    衙门中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人早早察觉到了,以至于只抓到了张三一人,而喻老四去买酒肉,逃过了一劫,如今也不知道在江南的哪个角落里躲着。

    有惊无险的是,那些关在隔间的幼孩,因施救及时,才没见损伤。

    “是寻回来了,但是其中细节,知府大人还想再盘问一二。”潘衙役紧绷着一张脸,他也不是没有听明白霜儿的话,若不是段延庄还在这儿,他也不想自讨没趣,迟迟不离开。

    闻言,段廷庄道:“由段某看来,盘问一事,其实也不急,如今要让衙门追着的,是逃走的那一人才是。”

    潘衙役听着他话中的意思,心里虽有所不豫,可一想到他方才应下了一大要紧事,也不敢多加攀扯,不然那件事,他甩手不干了,那他还能去求谁?

    “就如段爷所言,盘问一事,远不及大事重要,还望段爷加紧对那件事的探查。”潘衙役完这番话,就离开了。

    翌日,舟舟从梦中醒来,他在梦中梦见了那个哥哥,哥哥冲着他笑,是让他去找他。

    梦里的哥哥,不似那日的苍白,冷峻着一张脸,可微微一笑,那充满稚气的脸,就好像破冰了一般,舟舟喜欢看哥哥笑,不喜欢看哥哥对他冷着脸。

    他刚想扑过去,可待扑到哥哥的怀中时,却见眼前的人,化作影子,消散了去。

    阿瑜一夜没休憩好,耳畔刚听到舟舟声地抽泣,便睁开了眼,瞧着他哭得甚是伤心的模样,不由得心一颤,以为他又是被惊醒的,舟舟以前睡觉从没有这个情况,而今却已然惊醒了好几回。

    再这样下去,的人儿,多梦惊觉,身子怎么会吃得消。

    她心中骤然闪过一丝念头,要不然,就不再等下去了,给舟舟换个地方,不在江南待下去,会不会好些。

    既是如此,霜儿若是管不了胭脂铺子,她把铺子卖了便是,带着舟舟和霜儿,往澧州去,迟早她都是要回一趟澧州,当年,她因诊出了两个多月的身子,才在江南待了这么久。

    周而往复,已有三年了,也许命运使然,在催着她去澧州。

    她拥着舟舟,轻拍着他的背,问道:“舟舟,假若娘亲带你去别的地方生活,你会想去吗?”

    话音一落,阿瑜温柔地看着他,她方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既然在江南能生活,那她迟早要去的澧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澧州的一些事情,她还要找机会去查清楚。

    听之,舟舟揉了揉眼睛,红着一双眸子,傻傻地问道:“别的地方?是要去廷庄哥哥那儿吗?”

    “……”

    阿瑜被舟舟反问地哑口无言了,她不知道为何会在舟舟口中听到这一问,怎么会是去段公子那儿,她甚是不解,对着舟舟再问道:“舟舟怎么会这么问呢?”

    舟舟鼻尖红红,软着声道:“舟舟之前听到段夫子和廷庄哥哥话,要廷庄哥哥把娘亲带回府,舟舟也要一起去,这样段夫子就心满意足了,不必再操心什么……什么……”

    “后面的话,舟舟没听得清,段夫子看见了舟舟,也没继续了。”舟舟眨着眼睛,和她托盘而出。

    闻言,阿瑜转念想了一瞬,顿时一惊。

    她难道做了什么让念湘误会的事情,以至于念湘有这一念头,不过,如今她已然发现了念湘的念头,那还是早早地消其惦念才是,不然再让她误会下去,可就耽误了人。

    “舟舟,娘亲和你的,去别的地方生活,不是去你廷庄哥哥那儿,是去澧州,澧州是娘亲从长大的地方,你想跟着娘亲一块去吗?”

    阿瑜摸了摸舟舟的头,轻言细语地问道,而后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言。

    “澧州,澧州离这儿好远吗?舟舟和娘亲去了澧州生活,还会回这儿吗?舟舟以后是不是都看不见廷庄哥哥了,也看不见段夫子了。”舟舟捏了捏手,紧张地看着她。

    她瞧见了他眸中的不安,不由得安慰道:“以后舟舟想他们了,娘亲再带你回来,好不好?”

    听着娘亲这般,舟舟有些难受,可不管怎样,他都要和娘亲在一起,他垂着眸子,道:“娘亲去哪里,舟舟就去哪里,娘亲不要撇下舟舟。”

    “学堂里的穆穆,他们都,他的娘亲撇下了他,他没有了娘亲,变得好可怜了,舟舟不想变得他那么可伶。”舟舟瘪了瘪嘴,红着眼睛道。

    话毕,阿瑜神情一变,她从来都没想着会撇下他,可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害怕起来,往后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的没有母亲在身侧,即使不是她所愿,可到底还是撇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