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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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六月二十五日,天大暑,风云变,圣上病榻在床,政事荒废,朝国太子力排众议,行监国之责,二皇子元毅当朝辱骂,其曰太子居心叵测,意图取而代之。

    见势,天子门生摇摆不定,朝中重臣纷纷避让,东宫太子怒之,于勤政殿中斥责二皇子元毅贪赈灾之银,养私兵造铁器,结党营私,勾结朝中大臣,而陆贵妃欲包庇其罪,加害圣上。

    一桩桩罪责摆出,二皇子元毅脸色大变,直言太子血口喷人。

    待太子以铁血手段,召齐豫于天子寝宫诊脉,遭陆贵妃阻拦,因之,在勤政殿等待的天子近臣骤生疑虑,赵首辅反其道而行,遣人去把早已出宫将养的张太医带入宫中,既避开了太子之手,又避开陆贵妃之手。

    朝中重臣纷纷附议,陆贵妃见之,脸色灰败不堪,试图威胁张太医,却见张太医不为所动,为之,她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

    张太医诊脉定论,圣上病榻在床,其脉象古怪,深中奇毒,毒素早入肺腑,往后就算能醒过来,身子也怕是破败不堪,虚弱不已。况且,何时能醒来,尚未有定数。

    是时,朝野震惊。

    朝国是皇帝的朝国,而后宫是皇帝的后宫,谁能料到在后宫中受宠的陆贵妃,自寻死路,下毒谋害皇帝。此大逆不道之行,谏官怒斥。

    太子行肺腑之言,安抚朝中众臣,可国之动荡,朝局不稳。

    赵阙是为天子近臣,百官之首,率执跪拜之礼,恭请太子殿下代理朝政,命钦天监选出日子,奉皇帝为太上皇,于行宫将养,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登位,以安国本,稳其根基。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手执笏板,跪伏在地,异口同声禀奏:“臣附议。”

    因之,未行跪拜之礼的大臣,甚是突兀,左右寻视,最后目光落在二皇子元毅身上,元毅瞧见眼前的态势,甚不甘心,困兽犹斗,他咬牙切齿,红着双目,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大骂道:“尔等乱臣贼子,父皇尚未驾崩,你们就想着另立新主,此为犯上作乱之举,与逆臣何异?”

    话音一落,赵阙下首的大臣抬头而望,谨声道:“陛下被陆贵妃所害,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若不是陛下缠绵病榻,以您贪赈灾之银,养私兵造铁器之举,早该被关入宗人府,如今不知陛下何时才能醒过来,为保国祚永延,太子殿下理应上位,以安国本。”

    “太子殿下入东宫十几载,于乱势之时继位,本就名正言顺,何来犯上作乱之谈,怕是二皇子糊涂了才是。”

    闻言,站在二皇子身侧的臣子,面色霎红,惶恐难安,终究是压错了宝,站错了地儿,他们谁也不知道二皇子的这股强风会吹到尽头,冲风之末,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

    可他们瞧着二皇子似癫狂之状,那红着的双目,看着极为吓人,树倒猢狲散,他们见二皇子如强弩末矢,后宫中的陆贵妃已然被太子殿下拿下,想来是翻不了身,他们双肩微塌,佝偻着身子,慢慢地伏跪在地。

    在元毅的瞪视下,低头叩拜:“臣等附议。”

    见此,成言出言:“二皇子罪名昭昭,其母加害陛下,罪加一等,皇子犯法,与庶名同罪,望殿下早做裁断。”

    成言怕太子一时心软,不能及时处置了元毅,让元毅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两派斗了数年,元毅手上的权利,有时候,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

    毕竟,元毅可是暗自养了私兵,造了铁器,那些私兵如今还在牢狱中,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听之,太子稍有思忖,若不是成言同他言道,是陆贵妃包藏祸心,帝命垂危,他恐怕还在犹豫当中。自从他知道了母后身死的真相,他不敢靠近父皇的寝宫,也不敢去看他那张虚假的面容。

    他想恨,却又不敢恨,他已经没有了母后,不想再失去父皇了。父杀其母,于他而言,荒唐可笑,但真要让他做出弑父之举,以报母仇,他是做不到的。这偌大的皇宫中,帝权束缚了他,伦理捆住了他。

    如今,陆贵妃想弑帝,他不知缘由,终归不能放任。成言推着他,让他行监国之责,赵阙逼着他,让他代理朝政,朝臣奉承着他,让他就此继位。

    如今的种种,真的是顺势而行?

    元毅,太子嘴唇张合,他瞧着下首的元毅,见他怒视着他,两人双目相对,迟迟不语。

    赵阙见太子似有犹豫,不假思索地道:“殿下,请您早日定夺,以安国祚。”

    太子背脊微僵,宫中的罪妃,与母后的崩逝有关,其死不足惜,可元毅到底是他的皇弟,他到底该怎么惩处他?

    他与元毅交恶数年,争权之时,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可真到了兵刃相向的这一刻,他竟狠不下心来。正迟疑之时,他瞧见了元毅双眸中的恨意,那恨意直逼而来,让他陡然回神。

    “……”

    从勤政殿出来的大臣,那泊泊而出的湿汗浸透了里衣,还有不少大臣执起杉袖,拂着额间的薄汗。

    成言见太子立在殿阶上,迟迟不动,他顾视了几眼,缓缓退下。

    他犹记得前世的勤政殿,鲜血流满殿阶,不少大臣折损了去,而今,他早知前事,入手甚易,才能让当下的勤政殿安然无恙,祸乱存于一时,而不存于一世。

    他甫一出殿,就见赵阙在殿前站着,刚同身侧的大臣分开,即转身而视,两人对上视线,笑而不语。

    天意已出,皇家生乱,乱中有序,即成定局。

    ……

    成言回到府宅之时,见府中的奴才战战兢兢,他似有所觉,面无神情地走入正堂。还不等他站定在侧,当头便是一鞭,只见一人站在他的跟前,手中执着一条长鞭。

    虽然方才成言下意识偏头,那鞭甩在他的身上,带过他的脸侧,顷刻间,他的脸侧就渗出了一条血痕,那血痕从耳畔处蔓延至下颌,瞧着极为吓人。

    只见站在正堂中央的人,身形魁梧,面色阴沉,他眸中满是怒意,胸膛处微见起伏,直言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撺掇太子殿下谋位。”

    “我应允你去当太子的伴读,成为太子的属臣,是想让你辅佐未来的天子,可不是让你去同太子谋朝篡位。如今陛下尚留于人世,你撺掇太子做出此大逆不道之行,是想断送成国公府?”

    成国公面色肃然,眸带黯色,他实在是不知道成言存着这番心思,今日之举,若有差错,成国公府不复存在。

    昨夜,同僚陈蔺明寻他饮酒,不知为何那酒的后劲十足,他饮后昏昏然,于酒馆睡了一日,醒来之际,身侧无人,他火急火燎地赶往宫中议事,不料,行至半途,便得知了宫中发生的事情。

    他再往宫中去,也无济于事了,想必勤政殿中的大臣早已走空,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他好饮酒,可身侧时有厮跟着,再怎么样,也不会生出乱子,更别提是因为饮酒耽误了议事。

    可在他醒来之时,不见陈蔺明的踪影,也不见身侧厮的踪迹,此之种种,必是有人算计了他,他在途中,还想着必要剥了那人的皮,如今转念想来,算计他的人,怕是眼前的兔崽子。

    “没有差错。”成言低声而道。

    “宫中贵妃谋害陛下,此才是大逆不道之行,太子殿下仁德,赐鸩酒,全了皇家的颜面。而二皇子不顾百姓性命,贪赈灾之银,意图谋反,养私兵造铁器。这一桩桩重罪,天理难容,太子殿下只是顺势而为,名正言顺,何为谋位?”

    成言眼睫轻颤,脊背挺直如松,他目光幽暗,直直地看着成国公。

    成国公见他不知悔改,执着手上的马鞭,复而甩了过去,那鞭子过堂顺风,带起一声呼响,成言撇过头去,生生地受了这一鞭,加上适才的那一鞭,两鞭在成言的身上,他的脸伤了,衣裳也破了。

    他算计成国公,此乃无奈之举,他怕成国公以愚忠误事,若成国公带着朝中老臣阻拦太子顺势而为,那对他和赵阙来,也是一股不的阻力。

    陈蔺明为太子太傅,尚能带着那些老臣识时务,可一旦成国公插手,事情便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成国公还要挥出一鞭时,便听耳侧传来一声软言:“肃肃。”舟舟从远处瞧见成言的背影,一时欢喜,随即他放开阿瑜的手,撒欢似地朝着成言跑去。

    舟舟个子还,没能瞧见站在成言面前的成国公,阿瑜可是瞧得极为清楚,她见舟舟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刚想阻拦,却不料团子一溜烟就跑远了。

    她赶忙追了上去,步入正堂之时,见舟舟脚下稍有踉跄,直扑向前。好在成言眼疾手快,不顾身上的伤痛,俯身托住了舟舟。

    成国公双眼一瞪,看着儿子怀中的面团子,手上的马鞭从手上掉落,他瞧着这面团子,怎么如此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他稍有咂舌,反复诽腹道。

    舟舟一头扎进了成言的怀中,待缓了缓神,他便抬头看向成言,却瞧见了他脸上的血痕,的人儿,见此,先懵了一下,而后眸中浮出水雾,怒气冲冲地道:“肃肃,你脸上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你了,你告诉舟舟,舟舟替你他。”舟舟刚把话完,便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摸成言的脸,还凑上前去,轻轻地呼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