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间呆了些日子，待夜云奚的伤势好些了，这才一起往营地里走回去。

    “殿下，有一事我不是很理解。”

    “！”

    “你不见了，为什么你的属下没有来找你？”

    这里离营地并不是很远，她本以为他的手下会很快找来，不曾想对方却了无动静。

    “因为，我曾告诉过他们，若是有一天我被匈奴抓走，不要来救我；若是有一天我在这军营里消失，不要来找我。而且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万不能泄漏了风声，扰乱了军心。

    两军对峙，军心稳固，才是胜负的关键。”

    “若是就这样死去，不会觉得委屈吗？”

    夜云奚忽然沉默起来，就在上官绮罗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夜云奚低垂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道，“委屈啊！可个人的安危在家国的大义面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爱的那个人在帝都。”

    夜云奚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上官绮罗，“起来，你可能会笑话我。我这个人啊，或许时候有什么家国大义的情怀。可是后来父皇因为所谓的家国大义，而将我送去西域做质子之后，我对什么家国大义就无比的排斥。”

    “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啊！怎么能不难过呢！那时候我的母妃她刚刚去世，我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就被从到大，我最为仰慕的父皇送走了。

    那天艳阳高照，春风羲和，我却觉得寒风冷冽，人心冰冷。是我要被西域使者接回去的日子。

    父皇忙着招待侍臣，无暇顾及我。我心想，太好了，我也不想看到他。

    祖母红着眼眶把我抱上车的时候，对我，“云奚，你还，以后长大了就能理解你父皇的苦心了！江山不稳，你父皇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莫要怨恨你父皇！”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怨恨？我怎么能不怨恨！

    整个皇宫那么多的皇子他不选，却偏偏选择了尚在年幼的我，不过因为我母妃新丧，无人庇佑我罢了！

    别的皇子都有母妃的保护，父皇为了不多生事端，从而引起后宫不必要的怨忒，选择牺牲掉年幼的我是最好的选择！

    质子是什么？那是要被送去邻国做交换，被对方储君撒气的「东西」！

    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变强，强大到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然后当父皇有一天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袖手旁观」！

    现在想来，孩子的想法真是幼稚啊！身在「皇家」，身上带着人人艳羡的「光辉」。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一定不可能拥有自己可以选择的自由！”

    “殿下……”上官绮罗有些动容。

    这样的话，夜云奚从未告诉过自己。她一直以为，有西域太子珞雪夜做朋友，他在西域的日子，理应很好过才对。

    却从未想过，所谓的「质子」，其实是被皇室抛弃的那个。

    “即便我被派遣到这里，是为了完成「抵挡匈奴，救出三哥」的任务。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直到……后来……我和弟兄们多次的出生入死……某一天，我忽然理解了何为「家国」……”

    “何为「家国」？”上官绮罗好奇地开口道。

    “所谓「家国」，有「家」才有「国」。我们看起来像是在为「国」拼命，可实际上我们是在为「家」拼命。

    唯有守护好了「国」，我们才能守护好「家」。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卖命的原因。因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你要保护的人是……”

    “我的儿子和王妃。”夜云奚轻扬了嘴角，笑了起来。

    “你呢？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殿下，你忘了，我不是过吗？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哥哥。”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这么乱，你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若是你路上出了事，你的家人可怎么办？

    再假设，若是你到了此处，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你哥哥，又或者……你的哥哥他发生了意外，你又要如何自处呢？

    你会不会后悔来找他？”

    上官绮罗：“……”

    上官绮罗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这些，但是我知道不会后悔来找他。”

    夜云奚一怔。

    “他在你的心中竟如此重要吗？”

    上官绮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要那么做，然后我就来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夜云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上官绮罗的头顶，“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以前？”上官绮罗抬头去看夜云奚。

    “嘘！别出声！”夜云奚一把将上官绮罗拉到了附近的一棵树后，神色有些冷凝。

    “军营里不对劲！”

    “怎么了？”上官绮罗朝着营地里望了过去，见营地的士兵像往常一样走动巡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什么问题吗？”

    夜云奚拧紧了眉头，看着营地里像往常一样巡逻的士兵，脸色有些凝重。

    “不，你仔细观察他们的马匹？”

    上官绮罗顺着夜云奚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片刻后摇了摇头，“马匹怎么了吗？”

    “匈奴人善骑射，他们的马匹肯定比咱们汉军的马匹膘肥体壮。”

    上官绮罗：“……”

    “你再注意看马匹两侧的马镫和马鞍都不见了。我们汉人的马需要马镫和马鞍，可是匈奴人就不需要。”

    上官绮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为今之计，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军营，查看下敌情。”夜云奚从衣襟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夜云奚，声音有些低沉。

    “你在此处等着，若是天明之前，我还未能出来，就拿着此块令牌往西直走二十公里处找顾无极，请求救兵。”

    上官绮罗看着这个令牌，手抬了抬又放了回去。

    “殿下……”

    “还有……”夜云奚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斟酌片刻，终是递了过去。

    “若是我回不去了，就将这封休书给她。就……”夜云奚顿了顿，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艰难道。

    “就我夜云奚这辈子对不住她和我们得孩子，辜负她所托，让她不幸成为了寡妇。若是她心有怨忒，让她下辈子还来找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辈子，若是能遇见合适的人，就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