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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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屁不通,老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能毁约。”

    夏日里即便身在屋内,也挡不住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的暑气,穆能一声咆哮后,鬓角都汗湿了,压抑的气氛让其他人不敢言语。

    外间站着许多奴仆,面面相觑,等候屋内人的答复,靠着门槛处有一幼童,坐在木马上,摇摇晃晃,不知愁。

    九王妃魏氏眼里闪过一抹焦急,叉腰喊道:“你自己定的婚约,自己去娶,你娶个娃娃进门,我也不反对,总之阿凉不能嫁门口的那个娃娃。”

    “本王不要面子?”穆能气得胸口起伏,面前还杵着林家的人,他不想同妇人一般见识,问道:“你家家主何时死的?”

    林肆将手中的填漆镂空的匣子递给九王爷穆能,恭谨道:“确实。这是家主临终前让交给穆郡主的,烦请王爷转交,另外林家名下的铺子都给穆郡主调动,算作是我家姑娘给郡主的见面礼。”

    “等会,林放那老儿知道穆凉比林然大?”九王爷急躁之下忽然理清了思绪。

    酒醉定下的亲事,他忘了问八字,回来后本想多问一句,哪里知道被事情耽搁了,想起来再问,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蝉鸣声大了些,响亮而令人烦躁。

    林肆捧着匣子的双手高抬,声音洪亮而清晰:“家主与王爷定亲前,王爷穆郡主年长几岁。”

    “这……”九王爷一时语塞,那夜酒醉喝得醉醺醺的,这些细枝末节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魏氏指着他的脑袋就骂:“喝酒、喝酒,一天没什么本事就知道喝酒,定亲这么大的事连八字都不问问。”

    九王爷语塞,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凝视门槛旁的稚子,心中呕得难以言喻。

    林肆为林家的仆人,沉静地看着夫妻二人,招手示意其他人过来。两人抬着一个大箱笼,开后,皆是市面难见的珠宝与首饰,拳头大的夜明珠让人眼前一亮,熠熠生辉。

    “这是我家姑娘送与王妃把玩的。”他恭谨如旧。

    明皇登基不过五六载,九王爷是先帝结拜的兄弟。兄弟九人,先帝行五,而穆能为末。

    而如今坐在明堂里的是先帝的妻子,先帝一众异性兄弟凋零凄惨,剩下不过三四人,九王府穷困潦倒。

    蛇七寸,没有人会在逆境中拒绝万贯的家产。

    魏氏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色,一阵沉默后,她侧身而立,不话了。

    林家是大周首富,无人不知,自古士农工商,王爷与商户定亲,明显是后者高攀,但此事开口的却是九王爷穆能。

    他知林家惊人的财力,当初才自有谋算,不想脸被得太响,林然竟是一周岁娃娃。

    他只知林家有女,不知年岁,不知何时出生。

    林肆知人抵不过贪婪之心,备下厚礼,这箱子珍宝足够购置一座九王府,他弯腰笑问:“家主临终前既已定亲,成亲是迟早的事,不如先住一屋檐下,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郡主已十五,和一娃娃怎么培养感情,再者等林然长大,郡主、郡主……”魏氏回过神来,竟觉得羞耻难当。

    等林然长大,穆凉年过三十,正当风华的年少之人如何会对霜后黄花的女子有感情。

    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几人惧都沉默,方才暴怒的九王爷也不置一词,而门槛旁玩木马的孩童只向屋内探了探头,还未曾缩回脑袋,就又听到一声:“狗屁不通……”

    她的屁股坐在木马上,抓紧木马上的手柄使出吃奶的劲晃了晃,口中楠楠自语:“狗、狗屁……”

    后面不知道了……

    屋内的人争执不休,梧桐树上的蝉鸣声愈发响了,吱吱呀呀,闹得失去午睡的兴趣。

    忽而,廊檐尽头多了一抹身影,清风漾过,露出雪缎履,廊下的人都屏住呼吸。

    待人近了,才见藕荷色的蝴蝶襟,眉眼盈盈间,清婉的面容带着脱尘之姿,鸦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远山黛更是让人呼吸一窒。

    林然的奶娘眼前惊艳,或许方才狗屁不通听多了,不想穆郡主与其父风姿竟不一样。

    里面九王爷的声音瞬息就没有了,屋内静默无声,林肆观其突然一白的脸色,陡然猜测这位草莽出身的王爷只怕还是会听从女儿的意思。

    他偏头去看,走来的女子与九王爷姿态不同,清婉之色如神女。世人都知剩下的几位异性王都是草莽出身,诗书不通,九王爷也是性子使然,没想到女儿却是不同。

    木马上的孩子也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乖、乖。”

    穆郡主直接跨过门槛,目光都不留半寸于廊下的娃娃,奶娘脸色顿显苍白。

    娃娃不知愁,握着手柄的肉手松开,攀着奶娘的手,没话又听到一句:“狗屁不通,不能退。”

    她张了张粉红的嘴:“不通、不通。”

    奶娘忙捂住她的嘴,吓得拍着胸口:“不能学,穆郡主不高兴。”

    稚子牙牙学语,听甚甚,只盼那九王爷莫要再喊什么狗屁不通了。

    听过父亲决定的穆凉面不改色,缄默不言,也无反抗之意。让林肆不知该如何应对,穆郡主性子沉,观其做派,无分毫动容,听了自己的亲事也不见其惊讶,气度不凡。

    他思考再三,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笑道:“这是我家姑娘送郡主的见面礼,望您收下。”

    穆凉眼色略带三分凌厉,不接:“这是何物?”

    “林家各地商铺的地契。”林肆不敢抬首,猜测不出这位郡主之心,他想过又添一句:“林家各地商铺足有八百多家,这里只是每年进项较大的。”

    委婉之意就是,不赚钱的不在匣子里,给你的都是赚钱的。

    穆凉依旧不接,眉眼间的凌厉敛去,只道:“无功不受禄。”

    “您是林家媳,便是有功者。”

    郡主谨慎的性子不好相与,不可得罪,林肆几乎不敢抬头,九王爷是草莽英雄,爱颜面又好道义;九王妃贪财,这些都好对付,就是不知郡主的性子。

    家主得知郡主年方十五后,想过要退亲,可他病疾缠身,若失去九王府的庇护,只怕林然尸骨无存。

    明知亲事荒诞,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洛阳寻穆能。

    外人都道郡主穆凉性子沉稳,端庄贞静,由老夫人抚养,爱诗书、知礼数,故此,家主临终前才让他携厚礼一试。

    若九王爷真的拒婚,想必心中有愧,也会得林然多看一眼,官家权高,与商户而言,犹如天人之隔。

    林肆托着匣子的手几乎就要捧不住了,等不住的时候,穆凉出声:“父亲如何想。”

    穆郡主不同意亲事?

    林肆支撑不住手中的匣子,险些跪在了穆凉脚下,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心惊,道:“郡主如何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子去问问你祖母,等着。”穆能一脑门的汗水,眼神飘忽,看向外间梧桐树,却不敢看她。

    魏氏也要跟着去,穆凉拦她:“母亲莫要去了,此事是父亲一人促成,您去也不过讨几声骂罢了。”

    走路虎虎生风,大刀阔斧般,与常人不同,看得林然睁大眼睛:“不通、不通。”

    “祖宗,再乱就被赶出去了。”奶娘急得脸色通红,心地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轻哄着。

    穆能一走,魏氏就围绕着箱笼转,伸手摸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凑到穆凉面前:“听这个能照亮一间屋子?”

    穆凉身子不动,也不去看那熠熠生辉的珠子,一眼扫过时,魏氏怯怯地将珠子放下,咽了咽口水:“绝对不能嫁那娃娃,为娘保证。”

    完又看了一眼夜明珠,吩咐人就要将林家的主仆赶出去,穆凉照旧拦下,“急甚,母亲不如再看两眼你的宝贝珠子。”

    魏氏脸色一红,顾及着林家的主仆还在,压着声音就骂,“我就看了一眼,谁让你爹没本事,怨我?”

    “既然如此,母亲就应下婚事,大周首富的丈母娘,银子可是用之不尽的。”穆凉讽刺过后,抬脚就要出去,被一娃娃拦住门了。

    狭路相逢,可惜对面的娃娃不知事,不知她面前的人就是她定亲的妻子。

    林然被奶娘推了推,晃悠两步走到她面前,扬首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珠里带着属于稚子的好奇与茫然,她紧握着胸口悬挂的一物。

    穆凉低头看着她,“你是何人?”

    “乖、乖。”稚子声音清脆干净,与林肆的狡猾不同。烈日下暑气蒸腾,脸蛋也跟着红扑扑的,她将脖子上的一物摘下来,伸手就递给她。

    手里不过是一玉石造的戒指,手心里渗透出晶莹的汗珠,衬得玉石碧绿而幽凉。

    这一动作与稚子年龄不符,穆凉冷眼看着她不接,只抬眸去看她身后的奶娘,“这又是何物?”

    “家主给的,让姑娘给您,林家信物。”

    又是一重大礼,给王妃魏氏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送于穆凉的才是林家的根本。

    地契与信物,意味着林家的一切都交到了穆凉手里,林家过世的家主,心思果然了得。

    大周在休养生息,明皇对几位异性王极为忌惮,穆能变不出银子,对于林家的主动讨好,任何人都会心动。

    穆凉气息如旧,低眸看着犹自在伸手的周岁孩子,见她手臂在摇摆,就知她坚持不住了,大人犯的错,不该由孩子来承担。

    她接过玉戒,又套在林然的脖子上,声音放作柔和:“你唤林然?”

    稚子摇首,眉梢耷拉着,据理力争:“乖。”

    乖……约摸是乳名了,穆凉没有在意,重复她的话:“乖。”

    听她喊对了,林然湿润润的眼里陡然一凉,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乖、很乖。”

    烈日灼心,让人不舒服,穆凉欲伸手抱她,却不想她扭着屁股躲开了,哪里还有乖顺的样子。

    方才还是一副讨好的样子,现在又是抵触,穆凉无甚耐性,冷眼看着她:“乖、不乖。”

    “乖、乖……”林然张口露出粉嫩牙板上几颗米牙,她生气了,扭着屁股瞪着穆凉:“狗屁、屁、不通。”

    作者有话要:  林然不是乖巧的那种孩子,和我以往文里的孩子都不一样,她挺坏的,至于怎么坏,后面就知道了。

    先排雷:

    本文私设女女可婚,可生子,但不是两女主生。

    如果问怎么生出来的,是作者泥巴捏出来的,酷jpg.

    第二就是本文权谋什么的都是女人之间的,男人都是炮灰,因为明皇是女帝,她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

    还有一点突然想不起来了,想起来再……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留下看故事,是都能留下……

    2020年,高产似……

    下一本开《皇帝太放肆》

    皇帝争了五年夺回亲政的权利。

    第一道旨意就是将与自己作对的姑母禁于长乐宫。

    大长公主做梦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大逆不道占有她。

    最恨的就是当初没有掐死她。

    长乐宫里那些日子成了她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