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救人
纠结一番后,陈知意缴械投降,顺其自然。
待她沐浴净身后,外间已是天黑,她去寻洛卿,方走至庭院里,就闻得房顶上细微的声响,回声去看,屋顶坐着一人。
屋顶的灯火黯淡,潋滟光影摇晃,洛卿朝她摇手:“上来,我请你喝酒,这是百年的好酒,难得一见。”
酒是洛言送来的,他但凡有好物,都会想着先送阿姐。
半晌后,陈知意见到一架木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接过洛卿递来的酒坛,见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担心道:“你这样容易醉。”
“无妨,我习惯了,不会醉,你试试。”洛卿眯眼望着她,透着灯内昏黄的烛火,看清陈知意的衣裳,她托腮道:“我的眼光不错,多好看。”
陈知意脸色发红,连耳后顺着脖颈都染上粉色,幸而天色缘故,洛卿看不清楚,她匆忙装作饮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洛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动作优雅,与战场上判若两人,想起她出身永州贵族,想必自受到的教养不同。多半是被规矩束缚多了,脑子里想的东西也与旁人不同。
洛卿不言,陈知意就不会开口,静静地饮酒。洛卿所言不假,确实是好酒,她终是忍不住好奇:“你好像从不担心粮草的事。”
“我又不是你,替父江山,赢与败没有太多的心思,且粮草一事,顺天而为。”洛卿狡黠一笑,阵阵清风徐来,望着对面的人,月光皎洁,灯火朦胧,衬得她容颜清丽,月光雪色。
洛卿心中一动,眉眼弯了弯,以手勾着,示意对面人近前些:“我与你实话。”
陈知意被她诱惑,月色下的人就像狡猾的狐狸,出不得她的包围,乖乖地听话凑过去。
方沐浴的人身上带着皂荚香气,冲淡酒气,皎若明月出其光,洛卿忍不住嘴角轻张,碰上她的耳畔,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陈知意猛地僵硬下来,不知动弹。
“因为洛家经商,富甲一方。”
陈知意先是羞涩,再是震惊,一时间忘了移开,洛卿见她呆傻,动了占她便宜的心思,在她耳廓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
她不敢再继续,唯恐将这个木头人吓走了,亲后就笑了笑:“辰州嫡庶分明,洛家以后就是我的,我是不是很值钱?娶我,就不用担心粮草了。”
洛卿自信,双眸顾盼流光,看得陈知意发呆发傻,想了须臾,才道:“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你的那位爱搅事的苏副将?”洛卿不和木头生气。
陈知意摇首:“不喜欢。”
洛卿不解,她惯来喜欢求明白,追问道:“那你喜欢谁?”
“难道偏要有喜爱之人?”陈知意对上她执着的目光,罕见地笑回:“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无甚资格喜欢旁人。洛将军相貌美,家世又好,何必执着于我。”
本该生气的人被她这么一夸,就笑了起来,就像孩子见到糖般,再大的委屈都不见了,“我就喜欢你的正直,傻气。”
完,不忘去捏捏对面人的脸,恐她拒绝就道:“你应该唤我一声阿姐才是。”
周帝与几位投靠的反王结拜,称帝后封王,先帝为三,洛公行五。到了洛卿这些晚辈,也依次行序。众人心知,这是周帝笼络人心的招数,但是都很好用。
洛卿比陈知意大了一岁,理所当然就成了她的‘阿姐’。
陈知意听她以行序称姐,就当真不动了,由着她去捏,最后才道:“我喝好了,回屋去休息。”
洛卿捏得正舒服,忙拉着她:“急甚,不捏你了,我们坐会儿,想不想知晓我如何与李振交手的?”
起战事,陈知意就不走了,知晓洛卿本事后,就认真聆听。
洛卿对喜欢的人不气,事无巨细地给她听。两人谈了半夜,近子时才停了下来,洛卿躺在屋顶上,拉着她躺下,“李振胆又狡猾,你切勿给他逃脱的机会。”
也不知陈知意有没有答应,侧身去看,她已经睡着了,双眸紧闭,从洛卿这里看去,反倒添了几分儒雅蕴藉。
洛卿笑了笑,也不去做君子,凑过去,亲了亲唇角,浅尝即止,喃喃道:“我可不是君子,专做人行径。”
亲过,她将陈知意上属于她的标志,谁与她抢,她必不会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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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一别后,陈知意率军进去山南西道,痛击李振,半年内将整个山南西道划为大周的疆土内,周帝大喜。
洛卿散漫得很,纵有满腹心计,也不愿去领兵,整日跟在洛公身后,见识了江山未平,争宠就先出来的事。
尤其是太子,能力不足,弄文甩墨,眼高手低。她不屑,父亲反有意让她成为太子妃。
洛卿不愿,与父亲吵了几句,这才作罢,周帝给太子指了太子妃,是一文臣之女,不在列位异姓王中挑选。
与此同时,周帝给陈知意下旨,绕过京畿道不论,攻太原府。
消息传至洛卿处,她看着舆图许久,感觉不对,与父亲商议道:“京畿道是块难啃的骨头,绕过也可,只是直取河东道的太原府,怕是不行。一旦被发现,就是羊入虎口,陛下这是拿陈知意的性命开玩笑。”
洛公不在意,反觉得此计甚好:“太原府内富庶,粮草也多,先取太原府,再拿下河东,到时京畿就成了囊中物,到时就不难啃。”
洛卿依旧觉得不妥:“如果败了又如何?”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有什么大惊怪的。”洛公平静道。
“为何让她去?”洛卿追问。
洛公回道:“她离得最近,且她善战骁勇,是最好的人选。”
洛卿气急道:“她才多大,不过二十岁罢了……”
“陛下的意思,无人反对,你跳什么?你有心,她无意,纠缠人家,你要脸面吗?”洛公心生不满,陛下自有安排,容不得旁人置喙,且与洛家无关,何必强出头。
洛卿亟不可待,走出营帐,欲找陛下,被洛公拦住:“她若死了,陛下不过损失一女罢了,他子嗣众多,猛将如云,你走了,为父怎办?”
“你不还有言弟……”洛卿赌气道。
提起洛言,洛公气得扬首,洛卿气性大,将脸颊递到他手下:“给你,完我还是要去见陛下,不仅如此,我还要带着洛家军去找她。”
“惯得你……”洛公气得无法,拉着她回营帐,分析道:“你莫要紧张,陈知意自有分寸,她不会傻到自寻死路,败了就会回来,没有到生死之地。且陛下用兵有道,不会令她去送死。”
“用什么道,怎地不让太子那个脓包去,整日就坐在这里舞文弄墨,江山还没下来,就觉得武将低俗,他脑子里装的就是……”
洛公气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祖宗,你对太子不满,能不能藏在心里。”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陈知意在外送命,他就走在这里跟着陛下享福,这个时候还娶什么太子妃。”
“不娶太子妃,给陈知意招驸马?”洛公瞥了她一眼,想起如今的战事,低声劝她:“你且安分些,若她真败了,我准你带着洛家兵去接应。”
“到时她成了一具尸体,我就去杀了那些出馊主意的人给她陪葬。”洛卿气得脸色通红,登时离开父亲的营帐。
出来就遇到与将士话的太子,她以余光扫了一眼,也不行礼,转身就走。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异样的情绪,心腹低声道:“殿下当初该娶洛郡主才是,洛家背后可是富可敌国。”
“孤也想,可是洛郡主喜欢的我那骁勇善战的陈知意,我这个太子入不了她的眼。”太子淡笑,似是未将洛卿放在眼中。
想来也是,凭着洛公对陛下的忠心,就不怕洛卿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太子自信,心腹也不好再劝。
洛卿回去就整顿洛家兵,随时准备出发,此举落在苏长澜的眼中,又告知于周帝,连带着洛公又被了几句。
洛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找到始作俑者后,也不顾及皇后的颜面,将人绑了,挂在校场上。苏长澜在陈知意去太原时回来的,听是被皇后唤回来的,她武功比洛卿不知高了多少,但洛卿架从不自己出手。
绑了人后,周帝理屈,竟没有过问此事。穆能被皇后使唤去讲和,远远见到洛卿站在那里,插腰望着木杆上倒吊的人,一拍脑袋就冲了过去:“大侄女,闹大了不好。”
“闹大了才好,不然人人不知这位苏副将爱背后人是非的事来。我整顿洛家兵自有我的道理,若谋反,我可不敢当。”洛卿不理会穆能,又大声道:“将士们最痛恨背后告状之人,你且看看多少看热闹的,可有人来劝?”
话不知是给谁听的,反正穆能脸皮厚,拉着她回帐:“你与她计较什么,了皇后的脸面,你就高兴?”
“就了,我又讨皇后那碗饭吃。”洛卿不屑,眼里却满是担忧,拉着穆能声道:“太原可有消息?”
“没有,我未曾听闻。按照时间,我该去河东接应信阳公主,你要不要一道?”穆能知她本事好,想拉着她一道去,到时也有商议的人。
洛卿思索一阵,摇首道:“我不同你去,九叔先去。”跟随穆能,就多了拘束,不如自己带兵自在些。
“那你把人放下来,听话。”穆能不再劝她,走过去将人放了下来,解开苏长澜身上的绳索,不悦道:“军营内最忌讳人,你莫要给自己、给皇后找麻烦。”
苏长澜脸色铁青,倒吊多时,血气上涌,看着远处的洛卿,心中压着一股恨意。穆能如何不晓得,只是不明白恨意从哪里来的。
做完和事佬之后,他带兵离开。
过了三日后,太原府告急,陈知意被困汾州山谷内,进出不得。皇帝命人去救援,发觉鞭长莫及,眼下惊动了齐军,更是难上加难。
明先动身的穆能带兵过去救,谁知穆能困于齐军包围中,自身难保。
洛卿闻讯后,点了五千洛家兵,在临走之际,找到苏长澜:“我去救陈知意,九死一生,你去不去?”
苏长澜在皇后苏氏跟前,她下意识看向皇后,眼中闪过一片挣扎。洛卿不耐她踌躇之色,催促道:“去还是不去?你喜欢的人有危险,你还在犹豫?”
话是给苏长澜听的,皇后苏氏在侧也不好作声,反是洛公慌张走进来,见女儿又在欺负人家姑娘,忙拉着她离开。
“苏长澜,陈知意对你有一片维护之意,你去与不去,句话就成。”洛卿趁机追问,她就想剖开苏长澜的心,让陈知意知晓,那些情意在生死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