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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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伽只觉得那一瞬间,像是有一道电流在心脏处滋拉一声,紧接着飞快传进了四肢百骸。

    宛如有人在那一刻飞速修改了他的脑回路一样。

    再睁眼,看着眼前拉着黎榷的高大男子,他只觉得怎么看不怎么不顺眼。

    “你谁啊,站我们凤君旁边干什么!”黎伽见池泽的一只手还搭在黎榷手臂上,一挥手,狠狠拍落,“不要碰他!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我们凤君是你能碰的吗!”

    池泽的眉梢抽了抽。

    是我能碰的吗?

    你们凤君全身上下我都碰过。

    不仅碰过,我还睡过。

    澡我都给他洗过。

    池泽心里和沸腾的水面似的的哧溜哧溜出来一大串腹诽。

    ——老头儿!听不清声音啊!

    坐在后头角落里的月老支着手机,屏幕上正挤着两张皱着眉头的大脸。

    “闭嘴!让你们看就不错了,要求还这么多。”月老瞪了他们一眼,看着两位平常只会吹胡子瞪眼的凤凰使这会儿心急的样子,啧了两声,“还骂我八婆呢,自己看看自己。”

    “我们家那子到底会不会办事儿啊!”像是根本不在意月老得话一般,屏幕里一位俊美的中年男子只盯着黎伽骂道,“拉拉扯扯娘们唧唧的。”

    “比你强多了。”月老嗤了一声,对着过来让点单的姑娘慈祥地点点头,翻开了那本精致的册子。

    “你们这店倒有趣嘿。”月老笑眯眯地摩挲着烫金的黑色布面册,视线在看见那两排甜点名字的时候骤然停顿,“天庭奶茶店。”

    “不是,你们这,这什么意思啊?”他指着公务员那一排规规矩矩用宋体着的公务员系列,再指指上头池泽手写的龙飞凤舞霸气异常的大仙系列,“怎么还搞歧视呢!?”

    抱着iPad准备点单的姑娘迷茫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他在什么。

    “因为。”江南的姑娘声音温温软软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客人会质疑这个,但还是耐心地解释着,“侧重不同嘛。”

    她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所以解释得非常流利。

    因为池泽开店和他做人一样随心所欲,弄这个天庭系列其实完全就是为了满足一下他自己的恶趣味。

    从设计到制作,全是他一人亲手操刀。

    每次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店里就特供公务员系列,每次都能丑出新高度。

    月老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很满意,啪得一下合上菜单,语气生硬:“给我个月老!”

    “好嘞月老一份。”姑娘笑着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客人要点杯喝的吗?月老会比较腻哦。”

    “腻??腻个大头鬼...”月老看着姑娘受惊的脸,强压下去自己的火气,挤出来一个干巴巴的笑,“行吧你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这边就给您推荐我们的新品。”着,iPad被递到了月老眼皮子底下,“这是我们刚出的新品,昨晚刚研制的配方,一天限量三十杯,客人今天来得早,运气很好呢。”

    “叫啥名儿啊我看看。涅槃?涅…嗯??”

    月老到一半,不自觉的拖长了音,眯着眼睛盯了许久宣传的页面,最后笑得眼尾的褶子仿佛都能夹死蚊子:“涅槃好啊!就给我这个!大杯!”

    等姑娘走了之后,月老翻过刚压在桌面上的手机去,声念叨:“池泽这架势,一听就是为你们凤君量身造的呐。我看这事儿没跑。”

    里头的两人若有所思:“池泽他应该不认识别的凤凰吧?”

    “池泽的凤凰恐惧症你俩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月老皱着眉头,“当年那简直就是谁提揍谁。”

    结果现在圈了只凤凰在家养着。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话间,奶茶就被姑娘给端了上来。

    估计这杯是特制的缘故,她并没有用店里的经典款装着,反而是换上了质地较硬的厚透明塑料。拿在手上也并不会变形,更方便客人观察里头的样式。

    大约是在里头了蛋糕,月老拿起杯子晃了两下也不见里面红色和橙金色的半固体动上一动。

    把杯子举到眼前,月老认真地端详着。

    白色和奶茶色交织呈螺旋状分布在杯壁,在杯子的正中间处,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几乎霸占了上下所有空间。雕琢虽不十分精细,但却还真有了那么几分气韵在。

    月老啧啧地拍了张照片传上朋友圈,在池泽过来的时候立马放下了手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拿着茶杯又多抿了两口。

    微苦的茶配上甜而不腻的蛋糕,枫糖的温暖和上好的罗汉沉香幽静清雅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味道…

    好喝得很高级。

    确实有那么点儿和黎榷相称的意思。

    和那敷衍做作的公务员系列比起来,这个特供的级别真是高到不知道哪去了。

    月老越想越觉得他这个红线是牵定了。

    虽然池泽这个人真的很过分吧,但拯救天下有情人可是他的职责所在啊。

    这么想着,再呷了口茶,月老拿着红线就随便找了个刚走进来的人,把他和黎榷再上了个结。

    上古的神仙们没有命格天定这个法,他们动凡心那是得靠机缘的。

    但人类可就不一样了。

    在月老牌标志蝴蝶结好了之后,他看着那年轻人硬生生改变了路线直直向吧台走去,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包你桃花朵朵开好运自然来,找到好姑娘携手八辈子那都不是事儿。

    抱着杯子安静地坐着,月老凝神屏息,努力地偷听着里头的人话。

    “黎榷现在还不能走。”这是池泽的声音。

    “你到底谁啊你,谁允许你替凤君决定的?!这儿没吃没喝没地儿住的,你让我们凤君如此娇贵的身子如何过日子,啊?!凤凰非梧桐不栖,没听过吗文盲!”

    还真没有。池泽眉心攒着,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的样子。

    我只知道你们尊贵的阁下不管是在我的枕头上还是在我的席梦思上,都栖得异常安分。

    “我真的不走。”黎榷客客气气却又不容置疑了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在同类面前无意间透出的高贵简直晃瞎了池泽的眼球,“我以后都留在这儿了。”

    “什…什么?!”黎伽瞬间跳了起来,揪着池泽的领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给我们殿下下了什么迷魂汤!”

    池泽无语地看着变脸似的孩儿。

    剑拔弩张的气氛维持了片刻,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两位先生,我想你们要是想架的话,还是换个场合比较好。”

    黎伽和池泽正各掐着对方的领子干瞪眼,黎伽方要动手,却突然被断了,心情十分不好地怒目看过去。

    “我看这位先生因为你们的缘故似乎很困扰。”

    站在中间一脸淡定的黎榷听见自己被点名,转过了头,一双眼睛看向那个西装男。

    被那双凌厉的凤眸注视着的西装男被那气势震得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却又不舍得把视线从人家身上扒下来。

    “不如等会儿你休息吧时候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吧。”男人的手上和变魔术似的捏处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下班后可以给...”

    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席卷而来擒住他的手臂,那张名片也立刻被撕得粉碎扔在了垃圾桶里。

    西装男抬眼,只见一位身形高大脸色黑得和锅底似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没见这儿正忙么,瞎凑合个什么劲儿?”

    对面撕了他名片的青年也一脸愤懑。

    西装男耸了耸肩,目光又看向对面沉默的黎榷:“你们似乎谁也没有追到他啊。我公平参与不行么?”

    “滚!”

    “不行!”

    池泽觉得自己刚刚还在警戒线边缘的怒气值现在已经变成了滔天咆哮的海啸,揽过黎榷的肩膀用蛮力把他从黎伽的手中挖出来,他带着黎榷直接踢开了员工专用的隔板进了后头的院子。

    一瞬间从暖气充足的店里走出来,两个都只穿着单薄衬衫的人在春日还有几分凉气的早不自觉凛了凛。

    池泽揉了揉自己手背上出现的鸡皮疙瘩,低着头看着脚下铺满了最后的落红的地砖,表情颇为不满:“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你还就站着不动弹。”

    “我该怎么动弹。”黎榷无所谓般得耸耸肩,单手揣在口袋里,嘴角带着几分笑,“昨天不是你的让我回去处理一下要紧事儿么。今天碰巧他们就来接我了,运气多好。”

    池泽抬眼瞪了他一眼,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

    他无奈地拍了拍黎榷的头发:“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如永远是只鸡崽算了。哪有现在这么不省心。”

    那时候不管进出怀里都揣上个暖烘烘的东西,别人谁也看不见摸不着,晚上放在枕边的时候还能听见他熟睡的咕噜声。

    那会儿的鸡崽多乖巧,见谁都能摔巴掌,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哪像现在…哪像现在这到处招人的样子。

    一个还不够!这简直就是狂蜂浪蝶!

    这才在店里站了几分钟啊。

    黎榷歪了歪头,视线看向别处。

    池泽颇有几分无奈地一屁股坐在花坛的边缘,透过自己有些长了额发看面前的黎榷。

    昨天自己叮嘱过一句之后,黎榷使了个法术,遮住了他原本透亮得过分的眼眸,这会儿眼睛的颜色掺进了些偏深的棕色,在阳光下显得温暖且柔软。

    这人本来就长着张颠倒众生的脸。池泽想,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他身着战甲骑着三足金乌挥着长,枪回身的时候,连自己都差点从坐骑上摔下去。

    从仙界一路杀向地府的时候,多少神仙都带着盲目的仰慕和信任跟在这只高不可攀的凤凰的身后。

    而自己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可以和他并肩。

    “不然你别走了。”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沉默良久,最后池泽站起身来,单手搭在黎榷的肩上把他拉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我去和你们那几只烦人的凤凰交代,就我关着你不让你走,让他们有事儿自己来这儿找你。”

    角落里的月老扒着灌木丛激动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反正你是我捡到的。”池泽。

    “捡到的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