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阳关
愚蠢程度无高下
“独孤叔叔是关外, 可是有什么线索?”安瑶看司走出去,才回身问道。
“我那几个弟子把守的方位是西北方,是关外的方向。”独孤满捏了捏眉心:“还有一件事, 或许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线索——最近半年清石城中, 有几个关外来做些买卖的客商。本来,清石城有几个客商也不奇怪, 只是,今日发生这件事之后, 那几个客商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有些可疑,不过也未必和这件变故有关吧。”安瑶。
“不, 不只是这样,我派人问遍了城中的大商铺,没有一家买过他们的货物,那他们靠什么为生?他们真是客商么?”
“若是这样, 的确有些奇怪。我或许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试试。”
“那我就替天下人向安瑶友道谢了。”
“您别抬举我了,我不是为天下人, 我是为了自己,为了喻悦, 她现在命悬一线,我必须找到凶手, 给她一个交代。”
独孤满哈哈大笑:“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下人就是你, 你就是天下人。”
走在路上赶着马车, 安瑶想起他这句话, 只觉得,不愧是独孤家的家主。
这话越想,越觉得有无尽的真理。
她就勉为其难,当自己为天下人造福了吧。
阴咏平时一直坐在里面,这下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就让安瑶教她怎么赶车。
独孤满给她的这辆马车,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却配了匹汗血宝马,实在是大材用。这汗血宝马浑身的毛色极其油亮顺滑,跑起来也很稳,极通人性。
她在旁边教阴咏赶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阴咏学会了赶车,兴奋地回头看朱雀:“我会驾车啦!”
朱雀“切”了一声:“吾会飞。”
于是她回头对安瑶:“我会赶车啦!”
“以后就让你给我们月华山赶车吧,好歹这也算你的本事。”安瑶笑道。
阴咏连续被击了两次,气呼呼:“你们主仆两个怎么回事?合伙欺负人?”
安瑶毫不留情地嘲讽道:“那你你会做什么?做饭会吗?”
“不会。”
“缝纫呢?”
“不会。”
“扫总会吧?”
“……不会,我会洗衣服。”
“谁用你给我洗衣服,色鬼。”
“……”
这么一排除,阴咏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不会,不禁有点丧气。
安瑶还在她伤口上撒盐:“所以呢,你只适合赶车,以后就睡在我院子外面的那个马棚里,我要是有什么事,半夜把你叫醒,你就得赶着车,把我送到地方。”
朱雀伸出头来,用怜悯地目光盯着阴咏看了一会儿,突然:“主人,你半夜有事叫我就行,我飞得快。”
她似乎觉得阴咏很可怜,甚至算帮阴咏分担。
之前朱雀还对阴咏很有敌意,但自从发现阴咏是个三岁半,和自己的脑回路很像之后,居然与阴咏建立起了奇妙的友谊。
朱雀倒戈得这么快,安瑶无奈摇摇头:“我何德何能,竟然同时找到两个卧龙凤雏。”
然后在心里默默加了句:愚蠢的程度居然难分高下。
阴咏虽然笨点,但也听出她这是反讽,把马鞭塞她手里,进篷子里去了。
临走撂下一句:“仗势欺人,哼,住马棚怎么了,住就住!”
安瑶无声地笑了笑——原来她真算就算住马棚也要跟在自己身边啊。
心里甜丝丝的,就算阴咏不是那个意思,那也够她高兴的了。
通往关外的路极其难走,幸好马是好马,她们一路上虽然也遇到几个妖,但都不成气候。安瑶随便一符挥过去,就将它们斩杀了。
直到这天,她们走到一个叫阳关镇的地方。
这阳关镇,在书中也很有些名气,什么西出阳关无故人,你走你的阳关道,都是出自这里。皆因此处正是中原与西域的分界线,出了这个镇,外面可真就是荒郊野岭,别人,就连野兽都极少,全是牛鬼蛇神。
除了马匪和客商这种高收益的活计,根本不会有人冒风险出关去。
安瑶远远站在马车上,看了看自己和阴咏的装束,有些犯愁。
她人称世家第一美人,阴咏的容貌也是倾国倾城,这么两个漂亮的少女到了那鱼龙混杂之处,实在是惹眼。想要听情报就更是难上加难。
阴咏:“化妆成男子如何?”
安瑶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在乾坤袋里找出两件素净的衣服,安瑶胡乱剪裁一通,还真被她拼出两件男装来,只是看起来破破烂烂,安瑶满意道:“正好,省的被人盯上劫财。”
阴咏有些嫌弃,只是现下也没有其他衣服供她选择了。
朱雀身上的衣服本是她的羽毛,本就能随便变化:“好耶,我们终于能睡在床上了,这几天可把我颠死啦!”
三人赶着马车进了阳关镇,一路上看来净是镖局和酒馆,朱雀吵着要吃糖葫芦,安瑶拗不过,只好买了三串。就这么一路走走逛逛,最后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专门住宿的客栈。
“二,怎么你们这儿客栈这么少?”安瑶坐下要了壶茶,把声音压低了些,扮作男子的嗓音。
她现在一身灰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就是一个玉面公子了。
二平时只常见些彪形大汉或者酒鬼赌鬼,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少爷,语气不由得恭敬了些:“这位少爷,不瞒你,我们这儿的客商马队,大多是在路上的生意,他们这些人平日风餐露宿,在哪儿睡不得。要不就是在镖局后面找个柴垛将就,要么就是在酒馆喝点酒装醉。”
“这些客商是不是挺赚钱?我听他们都把生意做到清石城了?”安瑶握着茶杯问。
“一看您就是中原来的,见识广!西域往清石城做买卖的不多,大多是香料的生意,看天吃饭,一下雨,就是亏本买卖!”这客栈也没客人,二干脆坐下了。“前几天,有几个客商经过这儿,听就是清石方向来的,都亏本啦!”
“可最近不也没下雨么?”安瑶心道,前几天,正是秘境出事那几天。难道二竟然见过这些人?
想到这里安瑶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亏本了?”
“他们在这儿住了一夜,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后来听别人,那几个客商心情不好,还在酒馆里闹事,了人!我想,应该是亏了买卖!”二。
“那酒馆在哪儿?”安瑶问。
二遥遥指了指西边:“就在镇子中央,叫忘归楼。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到,天天酒的人排长龙,他们那儿的酒真是一绝,很多人喝了就不愿意回家呢!”
“真有那么好喝?”
“我每天没事就去,你好不好喝!”
“每天去?”安瑶奇道。“你可曾娶妻?妻子不管你吗?”
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曾……我那点月钱全送到忘归楼了……也奇怪,那酒倒也没什么特别,但就是勾得我,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安瑶知道有些酒鬼,平日里总爱喝点,但这个年代的酒,度数都不高,不大可能会上瘾成这样。
这二看起来也不是好酒之人,身上更没酒气,怎么可能月钱全买了酒。
安瑶想了一想,看天色还早,就起身道:“那我们也去尝尝吧。”
阴咏和朱雀见她给自己使眼色,也狐疑地跟上来。
等走出客栈,阴咏问:“你想喝酒?”
“不,我们去看看情况,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来。”
几人走了不大会儿,就闻到街上酒香扑鼻,顺着方向走过去,才发现这个忘归楼藏在一条巷子里,门面又破又,但门口酒的人非常多,吵吵嚷嚷。
安瑶三人走到门前,正发愁这得等到何年何月。就发现这酒楼里是有座位的,只是坐着喝酒的人不多,只零零散散几个人。
门口立着一个高高的柜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台后,甩了一下辫子,边酒边漫不经心地对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郑大叔,我们店概不赊账,你就不用再那些没用的话了……下一位!您多少?二两?好嘞!”
那位被她晾在一边的郑大叔还想上前再什么,但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他正愁没钱买酒,此时被人推了一跤,立刻恶狠狠地:“谁推的我?奶奶的,赶着投胎?我告诉你,我腿瘸了!必须赔钱!”
他腿分明没瘸,但硬是装出一副站不起来的样子,看了一圈在他身后的人,把目光定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直接上前抓住了那人的领口吼道:“李老二!是不是你!”
李老二一看就老实巴交,此时被他栽赃,急道:“天地良心,刚才推你的可不是我!”
“不是你?谁能作证?”郑大叔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碰瓷机会,还是紧紧拉着他的领口不松。“你要是不认,就找出是谁,指给我看看!”
李老二急得脑门冒汗,刚才人太多了,是排队,其实错身站着的人也不少,他站在后面,正跟旁边的人话,就听到郑大河扑通跌倒,根本没看清是谁。而且这郑大河一向好吃懒做,是街面上有名的无赖痞子,料他并非有依据,只是定主意要赖上自己。
“郑大哥,我没看清是谁,反正不是我,你高抬贵手,我也没钱!”李老二只好连连求饶。
郑大河就知道他是个好欺负的,此时嘿嘿一笑:“你没钱?没钱买什么酒?没听梅香姑娘嘛,概不赊账!”着就看向李老二手里捏着的几枚铜钱。
李老二赶紧把自己的铜钱护好,脸红脖子粗地:“这是我扛了一天货的工钱!郑大河!你要是敢这钱的主意,我,我就和你拼命!”
但郑大河显然是吃定他了,此时也脖子一梗:“我喝不到酒,还不如死了呢!拿来吧你!”
眼看两人都要起来了,安瑶上前,架住了两人高高扬起的手,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大叔,消消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