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毛发
不习惯被人欺骗
哪知梅香不仅没有跌倒, 反倒用一个怪异的姿势强行直起了身子。
安瑶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慢地往一边移。
但是梅香经过刚才的撞击,很明显起了疑心, 站稳之后, 直接在眼前凭空摸起来。
这隐身丝,虽然被叫做隐身丝, 其实只是一种能够折射光线的蚕丝,并不会让人真的遁形, 一旦被梅香摸到了,她伸手一拽, 两人绝对会被发现。
安瑶屏住呼吸,眼看着她的手指从自己头顶擦过,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所幸梅香摸了一会,也没摸到什么东西, 也只好挠了挠头停了下来。
接着她走进大堂,在柜台下取出一个瓷瓶来。
她握着瓶子又走回酒坛前面, 启开盖子,把那瓷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安瑶也看不懂她要干什么, 但是那液体倒进酒坛之后,那股恶臭就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清香, 安瑶闻了闻,觉得似曾相识, 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朱雀扶安瑶起来,附在安瑶耳边偷偷:“是忘归酒。”
安瑶心下恍然大悟, 是了, 这种气味十分奇特, 正是忘归酒。
看样子, 这酒绝对有问题,也不知是从什么酿的,臭烘烘的。
眼看梅香把基酒倒进一只大瓮里,又加进些水调制稀释。安瑶也不想再等在这里,自从知道忘归酒是用那么腐臭的东西酿出来的之后,好像闻着那股清香,也有些恶心了。
两人走出忘归楼,到了僻静处,安瑶对朱雀了自己的设想,朱雀干呕了几声,:“你那是鸟类的腐臭?不是的,那不准是人肉呢?”
安瑶根本不信她的鬼话:“……你吃过人啊?”
朱雀摇头晃脑:“对于吾来,你们人类身上的味道非常鲜明,我想不知道都难。”
安瑶跟她拉开了些距离:“你别你想吃我。”
朱雀翻了个白眼:“吾乃上古灵兽,岂会吃些低等肉。”
那就好。
安瑶稍稍放下了心,但是突然觉得这话好像不对——
“站住,你个逆子,你谁是低等呢?”安瑶追着朱雀要,结果她早有准备,吐舌对安瑶笑了笑,飞快逃走了。
两人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二坐在台阶上,正眼巴巴地看着街道,一看安瑶回来,立刻殷切地跑过来:“公子可算回来了,自从你今天跟我了那件事,我真是茶饭不思,不如你现在就把我绑起来,我怕那鬼来了再绑就迟了!”
安瑶一阵无语,看来做大忽悠也不是好事,被人赖上了还。
她看了看天,:“得嘞,我把你绑上,你记住别睡觉啊,一睡着它就来了!”
二岂有不听的,极其配合地让安瑶把自己绑在木床的床腿上。
等做完这些事,安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楼上,自语:“阴咏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在客栈里?”
二摇头:“那位公子一直没出来,可能在睡觉吧。”
安瑶觉得有些奇怪,上楼算看看阴咏。
刚开她的房门,就见阴咏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见是安瑶,嗔怪道:“你怎么不敲门呢?”
安瑶笑嘻嘻地坐到她旁边给她掖被子:“你睡了一下午呀?不生我气了吗?”
阴咏“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没生气!”
“那你房间里怎么一股酸味,不是吃醋了吗?”
……
阴咏对于她的尬聊不予回应。
安瑶只好给强行挽尊:“好了,不生气就好,那我回去睡了。”
走出房门,安瑶趴在栏杆上,上扬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
——阴咏她,虽然很努力地在掩饰了,但是她在谎。
安瑶这个时候,又有些恨自己总是能从细节里看出那么多东西了。
她惊惶无措,是了谎的表现。
她床铺冰凉,是她根本没在上面睡觉。
她刚从外面回来,甚至来不及擦掉窗台上的那个脚印。
安瑶的胸前无比憋闷。
阴咏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
被人欺骗,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但是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这么难以接受?
别对别人抱有太大希望,不是早就给自己定下的规则么?
就算阴咏慢慢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就算阴咏开玩笑似的在自己面前立下了誓言,就算事到如今,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对阴咏的心意,也对两人的未来心怀侥幸。
可是,这一切,都不如一个的欺骗,来得更加有冲击感。
安瑶在这个时候,突然无比怀念自己离家出走的第一年,租住的那个阴暗的公寓。
好想逃回去,不和任何人话。
可是那些记忆,就好像蒙了一层雾,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在这时,楼下二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叮叮当当,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
安瑶回神跑到楼下,进门一看,二居然正疯狂地挣扎,想挣脱自己手上的绳子。但是他的动作太大,踢倒了门口的柜子,里面的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你怎么了?”安瑶试探着问。
二听到声音,猛然回过头来,他的表情无比狰狞,瞳仁也消失了,对着安瑶呲开牙齿,发出像是威慑的低吼声。
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安瑶也不敢过去,万一被咬了,这地方可没狂犬疫苗给自己。
“贱畜,安敢在此饶舌?”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清脆的棒喝声。
安瑶也被吓了一跳,回身去看,就见朱雀和阴咏正站在门口张望。刚才这一声,正是朱雀发出来的。
那二被朱雀的声音一震,歪着头不再低吼,只是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她们。
安瑶顺手扯了一条毛巾,趁此机会绕到二身后,套到他嘴里往后一扯。
二被人偷袭,立刻张口要咬,但是嘴里塞了毛巾,也无法挣脱,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就靠着床板睡着了。
安瑶把他摇醒,他还一脸懵。
“你刚才就要被厉鬼抓走了,不能睡着,忘了?”安瑶对他。
二咬着毛巾,又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绳子上也有牙印,惊恐地点点头,对安瑶的话深信不疑。
三人走出门外,果然看到昨晚的景象又在上演。
安瑶:“我们走吧。”
三人又顺着人流走向那座宅院,这次安瑶定主意,全程披好隐身丝,蹲在墙角,绝不能再被人发现陷入被动了。
看着这些人果然还是站定了开始喝酒,三人忍着初秋关外的寒夜等了半天,内院里果然传来了梅香和孟光的声音。
“光哥,你看今晚有没有成熟的果子?”
果子?
安瑶看了看阴咏,就见她也一脸狐疑。
那光哥扫了一眼,指住前面的一个人:“我看前面这个不错,摘了吧。”
梅香拍掌道:“光哥好眼力,这个人,这一个月里没有一日不来酒,绝对已经熟透啦!”
安瑶定睛看去,就发现她指的这人居然还是个熟脸——郑大河。他现在正疯狂地往肚子里灌酒,好似要把自己从里到外涮个干净似的。
梅香走到郑大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瓶,朝他所喝的酒瓮里倒了进去。
刚倒进去,瓮里就散发出一种清香。
郑大河的眼睛已经变得漆黑,这时喘着气伸着舌头去接那瓶里倒出的液体,那种扭身的角度,看起来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朱雀嗅觉灵敏,这时拉了拉安瑶的袖子,对她比划道:“那个瓶子里的水就是她白天倒进酒坛里的那种。”
梅香回到光哥身边,问道:“怎么样?”
光哥欣慰点头:“做得好。”
“那我明天要吃糖葫芦。”
“你牙不疼了?”
“我没牙疼过啊?”
两人边着边走回了忘归楼的院子里。
他们走后没一会,那些喝酒的人就陆陆续续抱着肚子出去了,最后只剩下郑大河一个人。
这就完了?
安瑶看了半天,一头雾水,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再看下去了。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拉着阴咏和朱雀离开,就见郑大河喝酒的动作越来越疯狂,此时半个身子都要栽进去了。
朱雀:“他疯了么?”
安瑶看了一会,就:“不对,他是要把自己塞进瓮里。”
瓮和缸的结构是不同的。
缸的敞口比缸身要宽,就算一个人蹲在里面,也只不过像洗澡一样,并不会觉得憋闷。但瓮的敞口极,肚子却很大,一般的人,进去都很困难,呆在里面就更是难以呼吸了。
这郑大河骨架很宽,虎背熊腰,那瓮的口也就比他的头大一圈,什么也不可能进得去。但他极其固执,肩膀紧缩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看样子居然勉强能够把自己填进去了。
那瓮里不用看就知道全是酒,他进去之后,绝对会被酒淹没,除了活活淹死没有其他的可能。
安瑶立刻跑过去拉住他的脚:“快救人,他会被淹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三人合力把他从瓮里拽出来,朱雀把昏过去的郑大河扔在一边,擦了擦身上的酒抱怨道。
安瑶看了看院里的大瓮,这才发现,这些瓮其实摆放是有规律的。
离她们最近的这个角落里,有五只酒瓮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并排摆在一起,靠在墙边。
但其他的酒瓮,就隔开了一米多的距离。
如果隔开距离是为了方便这些人喝酒的话,那角落这五只是怎么回事?
安瑶走过去,就看到这几只瓮是被泥封上的。
她拍开一只,恶臭立刻钻了出来。
朱雀叫道:“快,快盖住,我又要吐了!”
安瑶猛地把泥封盖了回去。
但是就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月光下,缸里似乎漂浮着一大团一大团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