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世一愣, 这个他记得，没想到鱼长大了还怕吗？那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有些心疼，闻世勉强笑道：“行吧，你不害羞我就和你一起睡。”

    冲淡了一些悲伤的气氛, 余音喜笑颜开, 装可怜还是有用的。

    他从来就不怕黑，都不过是接近的借口。

    等闻世熟睡后, 余音才敢抱了上去, 他眼睛里全是痴迷。

    “我好爱你, 爱人的那种爱, 你明白吗？”

    “从哪里开始起呢, 大约是孤儿院里的食堂吧。”

    余音用手拂过闻世的脸庞, 虽然是尹苏杰的样子, 但是他有自己的幻想。

    在他的脑海里, 蛇是一个温暖贴心的阳光大哥哥。

    “第一眼见到你时, 虽然害怕, 但是饥饿占了上风，我没有逃跑, 你让我不要狼吞虎咽, 我还以为是幻听了呢。”

    “你撞下铁盆引来谢叔时，我也没怪你, 其实都习惯了，谢叔经常我。”

    “当你为我出头咬了谢叔一口之后,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蛇，所以谢叔让我拿刀时我犹豫了。”

    “后来在后山你要跟着我，我不同意，因为我觉得这是在连累你, 你最好离开孤儿院。”

    “但是我又渴望你跟着我，在宿舍又遇到你时，我觉得那是这辈子最不能忘记的一天。”

    “后来你给我讲故事，天天陪着我，这些我也都忘不掉。”

    “你去找证据的那一天，我其实是抗拒的，但是我知道，你的良心让你必须要做这些。”

    “你不是问我那天为什么一身灰吗？先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因为我把憨子推下了悬崖，并且亲手埋了他。”

    “你觉得我可怕吗？反正是非常怕我的，我知道这事是我过激了，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会被断腿的。”

    “后来谢叔的堂哥要干什么，其实我都清楚，但是我相信你回来救我的。”

    “即使你不来，我也有刀，只要捅进去，一切就结束了。”

    “可惜了，最后来的警察，当然你也来了，我的心才彻底定了下来。”

    “后来我回家了，那天晚上你不见了的时候，我很着急，那一跤就是为了引你出来才摔的。”

    “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可怜我才出现在我身边的，虽然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可是你除外。”

    “我愿意为了你的怜悯以及留在我身边做出任何事情。”

    “后来温华靠近时，我没有拒绝，因为你喜欢听话的孩子，对吗？”

    “但是你很不听话哦，你了你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但是你撒谎了，你偷偷离开了我十年，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要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我早就自尽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还有什么意义？”

    “所幸这十年我没有白等，你回来了。”

    “你知道吗？我很爱你，去想把你锁起来，把你弄哭，让你永远属于我，但是，你会害怕的，害怕这样病态的我。”

    “你知道吗，我的性启蒙就是你，虽然很诧异，但又在意料之中，不管你是人是蛇是妖，你都是我的。”

    “我会继续忍着的，继续做那个听话的弟弟，只要你不离开。”

    “那么，请和我一起走下去吧，永远不分开。”

    余音的声音落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闻世的脑子里。

    是的，虽然余音的声音很轻，但是闻世中途还是被吵醒了。

    他也想听一听鱼的心里话，现在他既然愿意和自己了，那就保持沉默听下去好了。

    然而没想到越听越不对劲儿，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没有听错吧，鱼喜欢自己？！

    这不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闻世回想自己和鱼接触的这几年，依旧找不到头绪。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想了半天无果后，闻世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事情。

    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突然向自己表白，还是个同性。

    这让闻世的三观一下子受到太多的冲击，不知道作何反应。

    闻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脑中萦绕着这件事，以免草惊蛇，他也没有扒开余音环着他的手。

    但是知道鱼喜欢自己以后，他就觉得和鱼的肢体接触，全都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实在一团乱麻，一直到凌实在扛不住睡意。

    日上三竿之时，闻世才醒来，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和鱼的对视。

    但是身边好像没有人，也没人环着他，也没人贴着他，闻世鼓起勇气，总不能睡一辈子。

    睁眼就看到了玻璃板，以及玻璃板外的模糊了一些的卧室。

    “？？？”闻世扭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蛇形，又被关进了玻璃柜。

    “这兔崽子......”

    他看到玻璃柜上贴了一张纸条：我去上班了，过几天就辞职，在家乖乖等我回家哦。

    闻世四处找手机，却发现不见了，该不会是被鱼拿走了吧。

    他看着身板唯一的遥控器默默发呆，怎么办，越想越气。

    还有一些害怕。

    且不情情爱爱的事情，闻世发现，鱼对他的占有欲太强了，强到他有些受不了。

    即使是在心里服自己鱼是他的弟弟，他也依旧无法再直视这样的关系，太亲密了，这是亲朋好友间不该有的。

    这样下去不行的，不仅仅是完成任务那么简单了。

    闻世变回了人形，虽然里面对于一个成人来有些拥挤逼仄，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拿起爬宠箱配套的喂水缸就往玻璃上砸去，水缸禁不住砸，很快就碎成了几半。

    玻璃也慢慢出现了细的裂缝，闻世捡起水缸的残片，也不管割不割手，就用尖锐处继续敲。

    因为尹苏杰割过腕，手臂本来就不太使得上劲儿，所以废了一番功夫，闻世的手也被割出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但是闻世感受不到疼痛，重复砸玻璃的动作，让他有些麻木。

    破箱而出后，闻世也没管手上的伤，翻着窗户就逃了出去。

    至于去哪，他也没有想好，身上既没手机，也没现金，一穷二白，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着。

    晚上，余音依旧怀着期待地心情下班。

    路过花店时，他特地买了一束白玫瑰，没有红玫瑰那么妖艳，清纯淡雅，很适合蛇。

    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往卧室去，希望这个礼物蛇喜欢。

    但是余音还是有些忐忑的，早上临走时，他心里直突突，总有不祥的预感。

    不管会发生什么，蛇决不能离开，所以他把不自觉变回原形的闻世关进爬宠箱了。

    要不是蛇现在实在体型太大，他真想像以前那样，让蛇缠在自己的腰间，一刻也不分开。

    余音知道，自己这样限制蛇的自由，他一定会生气的，然而生气并不重要，他要的是把蛇困在自己身边。

    余音站在卧室门前，几次想推门进去，却又几次放下了手，他纠结又渴望。

    “蛇，我回来了。”最后下定决心，他推开了门面，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爬宠箱里空空如也，玻璃碎成无数片，反射着黄昏的阳光，五彩缤纷。

    余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不会的，蛇了不会抛弃他的。

    但是爬宠箱里的血迹告诉他，蛇的确再次逃跑了。

    地上还有血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直到窗户处，把手上还有血手印。

    “怎么会这样，我做错了吗？为什么要抛弃我。”余音沮丧地跌坐在地上。

    颓废迷茫了一阵后，余音眼神逐渐坚定，寒霜和煞气铺散开来：“不，我没有错，蛇是我的，他是我的宠物，他是我的爱人，他不能离开我，离开我就是背叛我。”

    今时不同往日，十年期他只是个少年，无钱无权无势。

    但是现在，只要蛇还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散尽整个鱼纹公司的财产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余音溃不成声，颤抖着手给赵英了个电话，让他火速寻找尹苏杰这个人。

    这一次找到后，蛇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不管用任何方法，即使蛇再恨他也没有关系。

    比起厌恶，他更害怕失去。

    冷静下来后，余音沉思，蛇在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如果想要找个落脚之地，只能回到尹苏杰原来的住处。

    余音立马找人查了尹苏杰以前的出租屋，当机立断赶去，希望他没猜错。

    正是下班的时候，路上不少人，余音依旧开出了最高的速度，生怕晚了一步。

    到尹苏杰那栋破楼下时，余音踟蹰不前，他怕落空。

    每一步都是煎熬，转过拐角，他愣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霍云景。

    霍云景满脸笑容敲着门道：“媳妇儿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咱俩啥都干了，还是你主动的呢，躲着我干啥，快给你老公开门。”

    余音的表情僵住，霍云景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啥都干了？还“媳妇儿”“老公”的喊着，他上了一天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

    他捏紧了拳头，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霍云景强迫的，一定是。

    余音疯了似的冲过去，一脚朝霍云景的肚子上踹去。

    “啊！”霍云景捂着肚子表情扭曲，显然是疼极了，未几，还有血迹冲嘴角流出，大约是受了内伤。

    “草泥马，谁这么不长眼，敢老子，老子弄死你。”霍云景气不太足，狠话出来也没气势。

    然而一看到来的人是死对头余音，霍云景歪着脸笑了起来，洋洋得意道：“我当时是谁呢，来祝福我们的吗？”

    “我偷偷告诉你，那感觉别提多爽了，你还没试过吧，哈哈哈哈。”

    想到昨晚的醉生梦死，霍云景就神气许多，他就嘛，追了尹苏杰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成功。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昨晚是温华爬的床，因为温华怕霍云景怪罪，虽有心要一笔钱，最后扶着腰偷偷溜走了。

    看着霍云景不似作假的神情，余音只当白天蛇跑出去后，被他劫持强迫。

    越想越气，余音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霍云景，他默默掏出腰间的折叠刀，寒光映着余音冷峻的脸庞，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霍云景嘲笑的表情僵住，玩刀啊，不带这样耍赖的啊，他也不管老婆了，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临走还不甘心，他道：“你个杀人犯的儿子，谁都不会要你的。”

    余音反到轻轻笑了出来，在这阴森的楼道里，像是死神，吓得霍云景血压升高，也不敢再嘴炮，头也不回离开了。

    余音见霍云景走了，回身站在门口，他用舌头抹了一把刀刃。

    很锋利，舌头瞬间流出血，铁锈味弥漫整个口腔，令他头脑发涨，微微眩晕。

    他伸出手敲门，“蛇，你在里面吗？”

    “我知道你在里面。”余音看到了门把上的血迹，这是蛇砸爬宠箱时留下的，他轻轻摩擦着。

    血已经干了，在他的摩擦之下，化成粉末堕落到地上。

    余音用耳朵贴着门，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真的不出来吗？那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

    他把头抵在门上，用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门板，在这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声音像是催命的倒计时，使人心神紧张，不由得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嘴里血的味道使人上瘾，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是余音镇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沉不住气，头抵在门上滑下，双腿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错了，你出来好不好。”余音的声音是呜咽的，令人揪心不已。

    “我不应该这样做，都怪我，是我不对，你我骂我都好，你出来吧。”

    眼角的泪水擒不住，还是掉了下来，一时间溃不成声。

    然而门像焊住了一样，没有人出来，甚至响动都没有，整个楼道里只有他的哭声。

    “真的不出来吗？你还要像十年前那样再次抛弃我吗？”余音的泪已经流完，泪痕贴在皮肤上，有些干涩。

    他的嗓子也哑了，声音低沉，像是能够穿透腐朽破旧的门板。

    什么反应都没有，余音决定不再忍了，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他拳交并用，疯狂砸门，哐哐直响，余音兴奋不已，他很快就能接蛇回去了。

    门很难承受住这样的力度，很快就被破开。

    然而门内的景象，一点情面都没给余音留，他感觉浑身无力，靠在了门框上。

    房间里弥漫着血气，只见尹苏杰躺在一片血泊里，嘴角还有微笑，像是得到了解脱。

    被子都被血液浸湿了，他的手臂伸出床外，上面有一道干涸的伤痕，血不再流，显然死去多时。

    尹苏杰的身旁，一条白蟒盘成了一个球，没有任何生气。

    虽然一样躺在血泊里，但是没有一滴血液染到身体上，奶白色的鳞片失去了光泽，变得灰扑扑的。

    “怎么会这样。”余音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

    居然是解脱的表情，自己真的那么讨人厌吗？真的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和十年前不同，这次尸体也在，虽然很想骗自己蛇只是消失了，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鲜血的红和鳞片的白对比分明，深深映入脑海，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

    余音没有管尹苏杰的尸体，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枝白玫瑰。

    白玫瑰被他放在了衣服的夹层里，被压扁了一些，还掉了几片叶子，有些枯萎蔫然，一如床上的蛇。

    他拿着白玫瑰，放在了血泊里，慢慢被浸润，一点点染上了血的惊心动魄。

    白玫瑰染上血，他就不再是白玫瑰了。

    作者有话要：　　霍总多灾多难，被嫖了不，还要挨揍。

    下一章收个尾，明天开始更新番外，无关正文，是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