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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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辞眼睛里有了杜子衿不曾见过的疏离,初春的风轻轻吹拂,晏辞的嗓音像是那随着春日一起消融的寒冰,虽然温柔,但却冰冷刺骨,“皇上误会了。我虽然是很遗憾她一身医术无处可施,但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她。她人生的清丽又妩媚,和普通只会绣花梳妆的闺阁女子不同。

    她有一双可以救人性命的妙手。也有救人性命的仁心。善良并且有用。美丽又有气度。这样的女子,我很喜欢。”

    晏辞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杜子衿盯着晏辞的眼睛,晏辞却只是低头垂眸,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来。

    杜子衿的喉头忽然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不出来。良久才道,“好。如果阿辞是真心的。我应允你便是。”

    杜子衿完便转身离去,晏辞的身子晃了一晃,险些要摔倒,自己却是慢慢的稳住了心神,轻轻看着一旁的湖光山色,一声冷笑,却是清泪两行。

    如果你推不开我,那么便由我来推开你。

    六月初夏的时节,朝中迎来了两件大喜事。皇上中宫选妃,点了刘大人家的女儿为皇后,并且盛宠优渥,任凭朝中其他大臣如何上书请求,皇上始终只愿意娶皇后一人,后宫空缺多时,一时只有皇后,众位大臣苦劝不成。

    但好歹今年总算是娶了皇后,谁知道,皇上今年不愿意多娶,明年又是否依然不愿意呢。不得已,方才作罢。

    第二件喜事,便是朝中宰相,晏辞晏大人,被皇上赐婚,听是晏相自己向皇上求娶的李太医家的女儿。

    人人都道,那晏相生的颇有女相,一直魅惑皇上,不想如今,却是两人都心有所属。

    朝中一时又多了许多关于晏相对李太医女儿情根深重的传言。

    甚至有人,晏相命人,将府中前后院子都开辟了出来,留给未过门的李家姐种植药草。

    新夫人尚未过门,府中便已经处处都在做准备。深情如此,怎么可能作假。可见三人成虎,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听信谣传。

    晏辞在府中的游廊下坐着,面前是一盏清茶,和几粒杏仁儿,忠伯端了一碗莲子羹,立在一旁道,“爷,您就多少喝一些吧。早上起来就只吃了一口清粥,这会子太阳都在正头上了,您身子这样拖着,可怎么是好。”

    晏辞看着忠伯为难,还是将那一碗莲子羹接了过来,却是只拿了汤匙翻搅,并不往嘴里送,“忠伯,后院的情形怎么样了?”

    晏辞轻声的问着,声音碎在初夏微微闷热的暑气里,像是一只悄悄飞去的鸟。

    “回爷的话。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开辟出来了,只等着新夫人入府,便可以按照夫人的意思种些好理的药材了。”

    “嗯,那就好。”晏辞喝了一口莲子羹,便又将那碗放下,青花瓷釉的碗,喝完了也不过是一盏茶的量。

    忠伯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担忧,只得心道,“爷,这田地左右是种什么都无所谓的,重要的是,这叶安少爷,自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以后,他便一直呆在屋子里。

    一日三餐都是人送过去的。人寻思着,因为叶安少爷和叶宁姐,是大人一手照顾的。

    如今怕是他们以为,爷娶了新夫人,怕是便会冷落他们。如果爷的时间方便,还请过去看望他一下,一来劝解,二来安慰。”

    晏辞听到忠伯这么一,方才想起来,随即便道,“好,你这两日再去买几个下人来,挑手脚麻利,最好读过书的,将来夫人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也不至于连个识字的人也没有。”

    忠伯连声应下,看着晏辞转身离去,心中却不禁更加的叹息,不知道宫中的那一位,又是怎样的情形。

    晏辞推开叶安房门的时候,叶安正在擦拭一把短匕首,看到晏辞近来,慌忙的藏在了身后。

    晏辞进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便道,“一把匕首而已,藏着做什么。”

    叶安将那匕首扔进了一个匣子里,而后道,“没什么,不过是这些东西怕兄长不喜欢,所以不愿让兄长看到罢了。”

    晏辞倒是比平日里更随性一些,带着一副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懒散模样,自己在叶安面前坐了,张嘴就问道,“听忠伯,你自从听我要娶亲,便一直不愿意再出去。是为什么?”

    叶安还有闲情开玩笑,道,“屋子里又没有恭桶,我不出去怎么能行。不过是,想着兄长这一成家,倒是让我和叶宁成了寄人篱下的人。

    我在书院还有一年的学要读,方能参加会考。如今只是想着,该如何算我们兄妹二人的去处而已。”

    叶安早在前几日,便想到了会有今日情形,这一套辞也是的行云流水,半分不似作假,晏辞顿了一顿,道,“我在京城西郊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和叶宁若是觉得这里住着不方便,可以去那里住。”

    晏辞似乎是没有看到叶安逐渐暗沉的脸色,若无其事的着他的安排。

    叶安道,“好。兄长和嫂嫂举案齐眉。我自然是会带着叶宁住到城西去的。”

    晏辞没有听出来叶安语气里的酸楚意思,只道,“嗯,如果有时间,我也会过去陪你们。如今我娶亲成家,再也不会有人我和皇上之间的流言蜚语,你也可以安心在书院念书了。”

    晏辞完,便转身离开,甚至走之前都没有再多看叶安一眼,晏辞如今的这般神情,像是被人抽掉了魂魄,完全不见有半分精气神。

    晏辞从叶安的房里出来,六月初的大太阳晃的晏辞花了眼,脚下一软,便从玉石台阶上跌落了下来。

    晏辞这一摔,倒是伤了腿,便再也没有办法坐在游廊底下,看着忠伯领着新进府的下人开辟后院的荒土。

    着人去宫中递了称病的折子,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准字。晏辞笑了笑,将那折子丢在书案一角。便再也不做理会。

    晏辞在床上躺到了吉日的前一天,府中已经挂满了红绸,忠伯的理之下,连李姐的妆奁嫁妆都已经送到了府中。

    晏辞起来在院子里轻轻地转了一圈儿,而后苦笑,心中不禁想,这样的大红喜绸,这样的欢喜景象,那个人,和那刘家的姐,也是这样吹吹的走了一遍么。

    不,皇上封后大典,自然要比他这个一介朝臣嫁娶排场的多。

    晏辞觉得心口又开始有了那种隐隐的痛楚,呼吸之间提醒着他,自己尚在这不如意却又无能为力的人世间。

    宰相娶亲,自然是满朝文武皆来相贺。晏辞一身大红的吉服,将那李家的姐,吹吹的迎进了府中。宴席终散,宾客尽欢。

    晏辞平日里很少喝酒,今日里却是卯足了劲使劲的喝,此刻宾客散尽,他自己却被人抬进了婚房内。

    李家的姐是个女大夫,自己掀了盖头,五根银针下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晏辞便醒了酒,洞房花烛夜。晏辞连躲都躲不过。

    那李家姐,倒不是一般女子,自己笑着道,“大人求娶我进门,我感激不尽,我原本是和兵部侍郎林大人家的那位公子有婚约的,不过那林公子肥头大耳,纨绔子弟一个。

    如今圣上下旨意,要我嫁给大人,那我便真的是躲过一劫了,不过我看大人神色,自然也是百般委屈,大人尽管休息。其他事情不必大人费心。”

    晏辞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举止妥帖,这番话语之间,倒是不必行夫妻之礼的意思。

    晏辞既然酒醒,又见自己的夫人这般体贴,不禁笑道,“夫人,这一身医术,怕是那林公子还近不了你的身。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李姐为什么求我应下这门亲事。”

    那一日并非是晏辞捡了李家姐的绢帕,而是那带字的绢帕是李家的丫鬟塞到晏辞手中的。

    晏辞应邀前去还手帕,这李家姐,竟然以闺门女子的身份,让自己娶她为妻。

    晏辞既然已经答应,就不算问,只是此刻见这李家的姐不拘一格,倒是心中生出了许多意思来。

    那李姐自顾自的褪去了风光霞帔,自己在床最里面的一侧躺下,道,“自然是因为您位高权重啊。”

    晏辞如今倒是也没有什么计较,便也和衣在床上躺下道,“然后呢……”

    那李姐从棉被底下摸出一把红枣来,自己吃了一颗,又给晏辞两个,而后道,“而后我便可以用你的银子,免费为京中百姓看病抓药了。不像我爹,俸禄都被他修宅子用完了。”

    晏辞笑了笑,好像他这前半生,都在为功名利禄所累,一心想要入朝为官,一展抱负。

    倒是很少有这样和一个人看着帐顶花纹一起聊天的时候。

    晏辞笑了笑道,“好,既如此,明日里我会和忠伯清楚,以后这府中一切开销,你自己做主。原来是我没有娶亲,既然有了主母。自然该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