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渐凉下来,年前又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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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凉下来,年前又飘了一场雪,长信殿的几个姑娘闲来无事就围着火炉烤芋头,边烘手边嬉笑着等。

    芋头是从膳房那么拿来了,都不用过水,直接丢进炉子里,等芋头外面的一层皮烤的发黑,起了一阵焦香后,用铁钎子拨弄出来。

    才出炉的芋头烫的人两手直换,赶忙用帕子捧着把皮剥了,就上一杯泡好的热茶,忙里偷闲的笑两句,是这寒冬里最惬意的时光。

    在长信殿伺候的奴才都年轻,汪植已是总管级别,也不过二十来岁,阿珠还要更些,内廷府送进来的内监三宝,三元以及从北巷调来的宫女瑶台和琳琅,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太监三宝最,才十五岁,这殿宇里常年有朝气,让人看着也舒坦。

    星月喜欢这些年纪的孩子们,也乐意给机会提拔他们,那些积年的老奴才们肚子里装的都是脑筋和算盘,跟他们相处是累人又累心,不如将这些姑娘子们从年轻时候培养起来,才算是真正和自己贴心的人。

    想在宫里站稳脚跟,没有心腹和爪牙是断然活不下去的,即便是参天大树,也得靠着无数根须汲养。

    正巧晌午内廷府把做冬衣的料子送了过来,让星月挑完后他们好拿回去动工,冬衣的料子大多是沉稳的靛青,石蓝,银黑等色,以金丝银线穿插织绣,针脚细密,缎面光滑,摸不到一丝突兀。

    东魏向来时兴繁复艳丽,而北周的锦缎便如这风雪天气般清冷,虽颜色素淡,样式简单,但做工绝对精妙细致,挑不出一丝错来。

    星月选了石蓝银片绣牡丹和天青雀羽细纹的料子,吩咐内廷府夹上一层新棉,再在领口和袖口处滚一圈风毛,把透风的地方都勒紧了,再有皇帝日前赏下来的狐皮也叫内廷府一并带走了,是之前秋围时存下来的,正好做个狐皮大氅防风。

    北方的冬天最是苦寒,饶了来了几年都不大能习惯,好在她孕期身上还没怎么胖,听贤妃从前生孩子时,臃肿的旧衣服全都穿不上,每个月都要做一茬新衣裳。

    生孩子大多不容易,胖瘦也是体质问题,和吃多吃少无关,但阿珠就总是担心是她吃的不够才不长肉,什么黄豆猪蹄,豆腐黑鱼,鲍鱼海鲜,八宝鸡鸭,恨不得一日给她喂六顿。

    阿珠还引论:“从前我家邻居的姑姑生孩子,胖了一倍不止,就是要补的够足,孩子才能长的好,现在不吃,孩子在胎里就比不过人家,生下来也没人家壮。”

    也不怪她唠叨,她真没见过谁怀着孩子能跟星月一样的,那么纤细,有时背对着站在回廊前,光瞧一个背影都看不出是怀着孩子的女人。

    阿珠觉得她不长肉该怪她挑嘴,太挑了,本来吐的就厉害,喝一碗顿补汤还得哄着求着,真没招。

    晚上皇帝来长信殿陪星月吃锅子,于是星月特意朝御膳房要了个羊汤锅,炒了蒜泥辣椒的酱碟,涮上鲜蘑,青菜,白菜,豆腐,青笋,木耳等,林林总总十几二十样鲜蔬,都是洗净切好备着的,随吃随涮。

    冬天吃炒菜容易凉,常常吃到一半油都凝起来了,所以十天有八天吃锅子,那些牛羊鸡鸭的锅子里,星月也就羊汤和鱼汤的锅子还能吃的下,她如今吃肉又爱犯恶心,皇帝为了迁就她,也只能跟着涮素菜吃。

    用过晚膳后,就留在长信殿了,就寝时点着灯看了会书,星月在旁边躺着已经犯困了,半闭着眼哈欠,原本还想几句话,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到一半,眼睫眨了眨,朦胧醒了半刻,灯已经吹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她怕冷,睡意朦胧时脑子又发昏,哼哼唧唧的往旁伸了伸手:“嗯~手凉。”

    鼻腔里哼唧的几声,分不清是叫娘还是叫姐,皇帝被她折腾的隐隐醒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扣上被子,闭眼道:“安生睡。”

    她迷糊间根本想不起旁边躺的是谁,只是觉得身上暖了,人就安生了。

    翌日是冬至,宫里要祭祖,晚上宴请宗亲群臣,白天各宫都接到皇帝和太后赏赐下来的几碟饺子,送过来时已经冰凉的,星月咬了一口又搁回去,跟两边:“这饺子拿去砸柱子,柱子都给它砸个坑出来。”

    送饺子的内监讪讪笑了:“娘娘海涵,这赏菜重要的是心意,味道什么的也不算要紧的。”

    也是,天还没亮就做出来的饺子,到现在送过来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回回年节赏菜都是这样,清明的团子,端午的粽子,都是凉的透透的才送过来,幸而也就是个意思,不必吃下去多少。

    听贤妃家里来人了,太后下的恩旨,许了靖远将军府的夫人进宫看望贤妃。

    星月顺道问了两句,三保听了便道:“是呢,上午沈家夫人的马车停在宝庆门那边,是内廷府的老姑姑去接的,正巧奴才过去领东西,路上恰好撞见了,姑姑一是长信殿的人,那沈家夫人便是满脸的不高兴,远远就皱着眉。”

    星月笑了笑:“由得她吧,爹娘自然护着女儿的,还能指望她向着我不成?”

    她道:“我没那么大本事,让人人瞧我都顺眼,只要不使坏的,不在我跟前挑衅的,都随他去,连牢骚都不许人有,也是太专断了。”

    她现在也是渐渐想开了,敞开胸怀也是放过自己,就像皇帝,难道满朝文武,满宫嫔妃,就全都对他毫无怨言吗?

    即便九五至尊也无法尽得人心,官的会怪他不识人才,无宠的亦会怪他偏心冷落。

    连天子都如此,更何况她们这些人,所以人得想开点,就像贤妃和李婕妤那两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头,明明有地位也有荣宠,偏偏自个把自个挤兑的过不成日子,偌大的气性和攀比心,把好路都给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