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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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路上走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凡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宝夏声音很轻,带着阉人的悠长,落在女人的耳里别有一番深意,“更何况,有大人您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得到些什么,岂不是更加简单?”

    宝夏狭长的眸子微微转动,与女人来了个直直的对视。

    气氛有些微妙,谢瑜轻声一笑。

    “皇后娘娘好算计。”

    宝夏也是抿嘴一笑,“奴才一开始就是娘娘的人,到了圣体身边伺候长了,奴才便做了殿下的马前卒。”

    两人像是在哑语一般,朦胧雾绕,让人听不懂。

    但谢瑜听懂了,她缓缓摇头,“娘娘若是想办什么事,无需找我,与太子殿下知会便是了。”

    宝夏微微垂下眸子,像是知会般地点了点头:“奴才自会转告娘娘。”

    这宫中的风吹草动,或早或晚都会报给太子殿下,他一个当奴才的可着实插不上什么手。

    祁良夜出来时,只有谢瑜一个人披着狐裘在殿门前等他,许是时间有些长了,她脸冻得通红。

    男人快步走过去,快到她面前时才缓缓停下。

    两人自如地并肩走在一起,将近年关,宫中的雪景和腊梅已经争相开放,弯弯绕绕地走过内廷,四周无人,谢瑜才开口道:“殿下,皇后娘娘那里怕是有些什么事?”

    男人掀起眼皮子,好奇地挑挑眉:

    “母后那儿又出幺蛾子了?”

    他还没收到消息,不太懂谢瑜的意思。

    “没有,皇后娘娘托了宝夏来找我,但是我拒绝了,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祁良夜略一思索便想起了什么。

    谢瑜对于朝廷上的势力没布置太多探子,她在前朝远远不如这位当朝太子爷的消息灵通。

    更何况,祁良夜对所有世家都做到了几乎全部的把控。

    要每个高门贵院里发生什么,祁良夜应是最清楚的。

    “是晋成公府,没什么大碍。”

    但是他也不知道母后到底什么算盘,这事情还得回头他单独和皇后谈。

    莫名想到她那天晚上的话,立刻改口道,“身为一个男人太难了,不想三妻四妾还偏偏有人倒贴上来。”

    女人美目轻扬,冷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出了宫门,祁良夜对她道:“上车吧。”

    随即扶住谢瑜,大掌将她微微托起,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上了马车。

    祁良夜紧随其后。

    这一幕被远处乘着马车快到宫门的奚丘看了去,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奚丘放下车窗的帘子,任由它在寒风中随意飘荡。

    。

    王岳府上,发信足有月余,却始终不见回音。

    他有些焦躁,在书房内团团转起。

    “老赵——”

    他喊了一声,管家就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爷。”

    “夏生情况如何?”

    夏生是他的养子,这些年许多事都是交给他办的,王岳心惊胆战,此时就怕刑部真的审出来了什么。

    “谢瑜直接切断了外界联系,咱们的人进不去。”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的人根本解决不掉夏生。

    “苗疆可有回信?”

    管家摇了摇头,“回信应当就在这两天,老爷莫急。”

    王岳一手扶住桌角,叹了口气。

    主仆二人略对视一眼,便没了声息。

    自从暗影楼倒戈之后,王岳办事遇到重重阻隔,整个府上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谁伺候不好直接掉脑袋。

    王岳平复了一会儿,双指在桌面上慢慢敲响,思索半晌后,对老赵道:“阿木尔汗可有动静?”

    “最近匈奴物资缺乏,已经来了好几封信了。”

    如今启朝北方边境屹立着两头狼,一只是胡族,一只是匈奴,启朝与二者都有互市的关系,平日倒也能友好相处,但如今年关将至,各大边境市场都在礼部的授意下陆续关闭。

    物资缺乏,北方胡人还好一些,因为常年游牧,对气候的适应也非常快,但匈奴人因为游猎在极其干旱的内陆地区,寒潮将至,寸草不生,就连水源也都非常的稀少,如今已经是对启朝边境虎视眈眈了。

    王岳和阿木尔汗的交易,无非是一些利益往来,除却军国情报,基本上能给的都给。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谢家军队在北方守着,她谢瑜竟然还能在乾京蹦跶地这么欢实,老夫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谋略!丫头片子,还敢跟老夫斗!”

    王岳重重一拍桌,直接高喝道:

    “拿纸笔!”

    。

    如今京城呈现一片混乱之势,自平州水患一案太子审理之后,每天都有官员不断下狱,昭狱和刑部大理寺的门前积聚着一股重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啪。”

    一盆血水泼在刑房门前的腊梅身上,一片殷红在白雪上显得尤为惊人。

    谢瑜今日同祁良夜一起来审案子,却发现这些人大多都前言不搭后语,胡一通。

    女人冷笑一声,脚下生风,就将穿着囚衣的某位官员踹进了盐池里。

    一声哀嚎在室内久久不散,剩下的官员霎时被涌入的锦衣卫单独关押到某一间密室里。

    谢瑜身后还跟着祁良夜,她这几日心情不太好,有点儿烦他。

    男人在她身后一段距离,知趣地不再话,就见她停步左转开了第一间密室的门。

    “礼部的夏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人名为蒋晓宇,在户部任职,这两天刚下大狱,心里惴惴不安,闻言战战兢兢地道:“夏生和我是同年做官,我们平时以好友相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下大牢了,简直莫名其妙,他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没做好吧!

    想到两天前自家花了头发的老母和担心不已的妻子,蒋晓宇眼泪都差点蹦出来。

    “大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我什么事都没做,就被抓进来了。”

    见他喊冤,还要哭不哭的样子,谢瑜继续问道:“夏生在五月十三日当晚,可曾送你一坛新丰酒,你二人在家中书房酌,你一时困顿,便睡了过去?”

    要锦衣卫的监视效率极其高,祁良夜稍稍一指派,他们比有些身形矫健的暗卫都好使。

    五月十三日,过去了将近八个月时间,蒋晓宇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他眯着眼努力回想,想到家中存封的那罐新丰酒,回忆霎时明晰。

    “的确如此,那罐新丰酒到现在还在我的书房呢。”

    谢瑜头微微一点,净值转身出了密室,锦衣卫一人守在一门前,飞鱼服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不算狭窄的甬道内满是血腥气和潮湿气。

    有不断哀嚎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祁良夜与她分成两路行动,二人一间又一间地往下审。

    祁良夜遇见一些最硬的不免动了手,鲜血凝成深红色有几滴溅上了他的脸。

    谢瑜则是对朝堂各部分的势力并未深入了解,没有办法只能请祁良夜再审一遍。

    男人的手段狠辣阴毒,谢瑜看见他用钉子往人的腿上扎成一排,还颇有心意地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这才明白当初审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时,为什么没让她跟着进来。

    他对审讯这件事情颇有手段,整个过程间都没有什么表情,白色的狐裘上沾了血,他嫌热将那披风脱了下来塞进女人的怀里。

    谢瑜看他眉目冷峻,心突然痒痒了起来。

    她愉悦地弯了弯唇角,将狐裘叠好放在了怀里。

    “你府上的家人已经被孤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大可不必有后顾之忧,”祁良夜闲适地将刚刚按进去的钉子又拔了出来,那官员受不住,眼看着就要咬舌自尽。

    谢瑜上前一步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个抹布。

    “夏生的上司就是王岳,你替夏生做事,身家性命早就捏在了王岳的手里,夏生如今下了大牢,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语罢,又拔出一颗,男人精致的手骨微微捏住一颗螺丝钉,塞进了刚才的窟窿里去。

    “呜呜。呜呜呜”

    他疯狂摇头,谢瑜拿出他嘴中的抹布。

    “我,我。”

    血染了祁良夜一身,他慢慢擦了擦手,“吧,具体经过,你的下属,贪污银两,谋害的人命,都交代了吧。”

    刑吏在谢瑜的示意下开始拿出笔记。

    一室幽黄昏暗,祁良夜看了看谢瑜,见她认真地听着那官员阐述,他手心微动,径直拉上了她的手。

    谢瑜愣了愣,也不嫌弃他的手上还有未擦干的血,任由他拉着。

    两人的手在暗处牵扯,略微沉闷与凄厉的喊声成了二人的背景音,祁良夜只觉心中前所未有的松快。

    男人的大掌粗砺,一摸就是常年练武练出来,他细细磋磨着女人那双也不算太娇嫩的手,越摸越上瘾。

    “还有一事,我……我的家人是…是被下了血蛊…”

    眼看着他要断气,谢瑜松开男人的手,一个上步,飞针定住他的气脉,给了刑吏喘息的时间,谢瑜会医,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强行喂进了官员嘴中。

    将人抢救回后,她细细听着官员的脉搏,对祁良夜道:“他中了毒。”

    祁良夜眉头一挑,“正常,王岳用人不会掉以轻心。”

    “但这应该是夏生的手笔。”

    谢瑜眉目一凝,不太懂。

    作者有话要:

    谢瑜的势力主要是在江湖和边境啦,内部朝廷因为常年没有涉及,这方面自然不如常年使用阴谋诡计的太子爷强啦。

    但是两人这个谈恋爱的地方,着实带感,有点儿血腥爱情故事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