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宴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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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瑜要参加迎春宴的事情被祁良夜散播了出去,她如今是太子爷钦点的太子妃不,母族势重,还是朝中从三品的重臣,任何人都上赶着巴结。

    迎春宴这一日,孙清瑶和奚丘一同赴宴。

    女子上身穿着月白色的交领云缎短衣,外面罩着红彩锦紫绛纱袍,下身是六角梅花粉罗裙,披了一件深粉薄氅,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细碎的碧玉簪子和银饰,腰间挂了只深蓝色的绣蝶荷包,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莲花靴。

    扮的不算扎眼,色彩适中,衬人肤色,比以往她为表气节穿得那些略显寒酸的服饰可不要太光鲜亮丽。

    这么一看,人都娇艳了几分。

    甫一进门,众人见她眉眼带着羞怯,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那位身量欣长的佳公子。

    “呦,这不是京城第一才女孙姐嘛~”

    这位趣的姐是京城宴会中出了名的交际花,最近新嫁做了人妇,孙清瑶红着脸,嗔了她一眼。

    “就你会。”

    她一边掩嘴偷笑,一边微微晃动脚步,亮出了自己身后的未婚夫。

    奚丘今日服饰与她相配,有着情侣装之嫌,众人眼尖,看到了他腰间上挂着的与孙清瑶相同的那只深蓝色的绣蝶荷包。

    “呦,这定亲了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咱们玉公子竟能戴这种女儿家的玩意儿!”

    任家的公子带着众人起哄,厅堂内瞬间热闹了几分。

    谢瑜没进屋时就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她眉目微挑,一手挑开帘子就看清了众人的笑颜。

    她进屋时笑声零碎了些许,但下一刻恭维声就蜂拥而至。

    “见过谢大人——”

    “谢大人好——”

    “谢姐安好——”

    男宾席位上的少爷公子登时全都起身,向她拱手作揖,而女宾席位上的众位夫人姐也都蹲下身子向她行礼。

    一时之间,屋内黑压压的一片人都低了头。

    谢瑜没有吱声,他们也不敢起身。

    女人又一挑眉,“众位也安好,大家客气。”

    她今日依旧是黑色的修身长裙,套着紫色的长身比甲,耳边挂着红玉坠子,颈间戴红玉项链。腰间是银色的锦纹腰带,头上细细密密的辫子依旧显得迥异。

    简约大方,还没有平时上朝时的朝服华丽,但她站在那儿,就叫人无端生畏,凭空生出高深莫测的气势来。

    众人再抬头时,只见孙清瑶向谢瑜福了福身,柔声唤道:“见过谢大人。”

    “见过孙姐。”

    对这群女眷贵人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奢侈成性的阶段,唯一觉得熟悉的面孔只有孙清瑶。

    虽然和她也不是特别愉快,但这不妨碍谢瑜与她点个头个招呼。

    而众人看着二人相熟的模样也是讶异了一瞬。

    前厅的嬷嬷恭谨地向谢瑜走过来,“谢姐,老奴为您领路。”

    随即便领着谢瑜走到了高位处。

    奚丘眸子一暗,“清瑶,我们二人也坐吧。”

    孙清瑶甜甜一笑,主动牵着男人的手到了位子上。

    盛乐长公主接到人来了的消息后,就招来府内的管家,

    “安排好了?”

    “放心吧,公主,找的那丫鬟是个生了重病的,马上也活不成了。”

    长公主这才舒了口气,捏着帕子心悸地拍着胸口,

    “办妥就好,办妥就好。”

    “时辰还早,您不用着急,等人都到了您在去前院就行。”

    开春之后,上午的日头就变的暖和了许多,长公主将时间排在午后,现下没到时间,她还可以睡个美容觉。

    当即叫管事退了下去,自己进了内室休息去了。

    谢瑜坐在席位上倒了一杯酒,自饮自酌,一边无聊,一边想着塞北军务。

    大战在即,她着实不想掺和这些无聊的宴会,但毕竟她人在京城,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有不少武将家的女子对她仰慕已久,当即都拿着酒杯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谢大人——”

    几个女子同时一愣,四人拿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彼此的眼神有些讶异。

    谢瑜回头,见四个人谁都不敢向前迈一步,自己率先拿着酒杯起身走到几人面前。

    “敢问几位姓名?”

    想要交朋友,总要先介绍下自己,女子们欣然一笑。

    “我父亲是火器营营长李蔚然,官职从三品,我是家中长女李悠然。”

    几个武将家的女儿穿着都要更加简洁一些,谢瑜看得顺眼,就略微谈了几句。

    “《齐策伦》诸位可看过?”

    “略读一二,”

    “家中父辈不喜,我也不敢读。”

    “倒是读过全本,却看不出深浅。”

    武将家的女儿虽然读书不局限于《女德》《女戒》《三纲五常》等,但涉猎的知识面还是太过狭窄。

    “世上规则大多是由男子制定,女子过得大多艰辛,”

    了解了几人的情况,谢瑜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在我们塞北,女子是要幸福些,”

    几人登时就好奇地看了过来,“据传闻中,塞北是由娘子军镇守的?”

    “那是自然,我们谢家的老祖谢云英就是女儿身,她自创功法,将女子上阵杀敌的威力放大数倍,此后谢家军几乎只招女兵,男子倒是数量稀少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子终日看不见男儿,有时候就会跑去男兵营偷看,我们那边倒是没有乾京这么多束缚。”

    想起家乡,谢瑜也不由得弯了眉眼。

    “谢姐如今即将位主东宫,您不会想念家乡么?”

    “哈哈哈。”

    谢瑜顿时笑了起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心情舒畅,“我如今是谢家家主,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塞北?成亲之后我也依旧是启朝的边关武臣,不能误了家国大事。”

    孙清瑶那边听见了她爽朗的笑声,不由得怼了怼奚丘。

    奚丘略一皱眉,“这是干什么?”

    “谢姐成亲之后竟然还要回塞北?”

    男人一愣,顿时想到,回去才好呢,最好一辈子不回来。

    但是他又皱皱眉,“女子成亲之后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实在不好。”

    孙清瑶顿时觉得嘴里的酒都淡了几分,顿时神色也淡淡地道:“男人怎么可以在背后非议一个女子,你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奚丘恼怒,“明明是你先挑起的话头。”

    孙清瑶嗤笑,“人家谢大人可不是抛头露面,人家是为国奉献,哪像你,竟拿捏着人家的身份不放。”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听见这些言论觉得天经地义,现在只觉荒唐。

    奚丘:“……”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他捏紧酒杯,一言不发。

    孙清瑶也知道自己得过火了,当即端上酒杯送到他面前,按照娘亲的那样,眼尾稍稍挑起,眸中含笑,清冷的眸子也顺势带了几分媚意。

    “别生气。”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奚丘见她乖顺,突然生气的心思就消了。

    他接过孙清瑶的酒杯,一言不发地饮了起来。

    孙清瑶松了口气,就微微转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但谢瑜那边还在和一众武将之女闲聊,兴许是几人气氛融洽,人数还在扩大。

    有不少官夫人也想凑过去,却看见这里边是一堆武将之女,聊的话题也和他们所知道的离题千万。

    不少人挥挥帕子,暗自吐槽,

    “得,讨好这位的事儿可是彻底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扼腕叹息,却也有聪明的人挤了上去。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着祖父去过几回塞北啊,哈哈哈,北国风光,当真是雪景万象,极其瑰丽啊……”

    周围的几个年轻人偷偷翻了个白眼,齐国公这辈子都没出过京城,什么时候去过塞北?

    估计是梦里。

    谢瑜也深以为然,但还是向众人普及了一下塞北的风土人情。

    一时之间,有的女生向往塞北大胆的生活论调,也有女生对塞北唾弃不已。

    相较之下,厅堂内丝竹雅乐,伴着欢声笑语,男宾席则是有些压抑。

    “我媳妇儿,塞北的男人要是敢纳妾,就会被剁成碎肉……”

    “呸,这些都是文化糟粕,男人娶妻纳妾天经地义。”

    “甭别的,太子爷以后肯定也会纳妾!”

    该吐槽的吐槽,该骂的骂。

    这一场宴会除却了朝堂科举改革的风波之外,最让人心浮动的就是三纲五常所建立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以及社会人为关系的冲击。

    从谢瑜口中透露出来的愈多语调在这场宴会后被广为传唱,诸如“女性自救”“思想解放”等等,甚至关于科举的诸多好处和弊端,为许多与她交谈过的女子开了政治视角。

    这些都是启朝政治格局变革的一个萌芽。

    孙清瑶后面也参与了其中的讨论,但她这回聪明地没有同奚丘谈论这些事。

    因为她突然发现,或许这就是谢瑜所的“思想空间”。

    女子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空间,不需要得到男子认可的,独属于自己的思想空间。

    谢瑜,这是每个人作为独立个体最基本的尊严。

    将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长公主才从美容觉中谁过来,但没有人非议这件事。

    因为历年的迎春宴,都是以喝酒为主。每年不喝到半夜,是不会解散的。

    所以爱热闹的人都一早就过来攒活儿。

    但宴会之上,酒如果硬喝,就失了趣味,宴会正式开始前热场的这段时间被叫做“攒活儿”。

    谈论一些八卦,玩儿一些趣味游戏,与好友话,时间飞速流逝。

    场子热起来之后,正主一到,宴会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

    所以,其实应该都能看出来孙清瑶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