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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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我站在宫门前,心里无比忐忑。

    听闻五公主因为宴会之事被禁足一月,哪儿都去不了,还被罚抄佛经五十卷。

    可是,为何她在禁足的时候,会传令让我这么个无名卒入宫见她呢?

    难不成是那晚我被人看见了?

    乐琴被拦在了宫门之外,我只好一个人跟着宫女往五公主住的行宫走。

    按道理来,五公主作为陛下的妹妹,理应住在宫外的公主府,只是她年纪尚,太后也不舍得,这才在宫中居住。

    我边穿梭在高门大院中边后悔,为何我林念总做些这样滥好心的事?

    真是悔不当初。

    皇宫可真大,这宫墙可真高,我怀疑这五公主是故意让我吃苦,也不知道我得徒步走多久才能走到那儿。

    唉。

    正在胡思乱想着,前面带路的宫女却突然停了脚步:“见过顾大人。”

    我抬头一看,顾凛之穿着墨黑色圆领官服,后面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官服的男子,正迎面朝我们走来。

    我便跟着宫女停下脚步,只是心里别扭,于是低了头,假装不认识大个子,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片刻,随即,一队人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

    ·

    五公主果然是为了上次的事找我的。

    怪不得陈茜茜她性格直爽,丝毫藏不住心事,一见面,她便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我面前:“你就是林念?”

    我赶紧低头行礼:“正是。”

    她便开始像蹦豆子一般砰砰砰朝我发火:“我知道我捉弄错了人,可你为何居然放走了秦若?若不是陈茜茜为你求情,我一定要教训你的!你发现不对,为何不使人来禀报我?为何要把秦若放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哈?

    这公主.....也太...

    啰嗦了吧...

    不知为何,我居然没有了刚刚的害怕,一本正经地答道:“臣女怎敢坏公主的好事?这秦若三番四次辱我,若我到场时看到了她,一定不会助她离开的。”

    “你是你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公主脸色稍霁,“你她辱你,她怎么辱你的?”

    “我九品芝麻官之女,根本配不上世子。”我假装伤心,垂下眼眸,“我与她也只见了几面,但每次见面时,她都要嘲笑我一番。”

    “哼,狐假虎威,她又算什么啊?”五公主一下子便与我同仇敌忾了,“照你这么,这次放过了她反倒是好事了,不然倒阴差阳错,便宜了她呢!”

    啊?

    这又是什么道理,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气死我了。”五公主张牙舞爪,反倒有些可爱,“没治到秦若,还惹了一身骚。下次决不能听人乱出主意了。”

    听这话,五公主难道也是被人利用了?

    我心里奇怪,又不敢问出口,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又突然盯着我,掐起了腰:“我不管,林念,你坏了我的好事,这罚你得认。”

    我惊讶地抬起眼,这也行?

    她使宫女抱来了一堆佛经:“喏,十日内,你给我抄完。”

    ·

    回程的路上,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都被高墙大院切割成一个的方块,连明媚的阳光与蓝天都显得有些寂寥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谁能告诉我,我最近到底是冲撞了哪位神仙,居然如此倒霉啊?

    我抱着一堆佛经走在路上,简直心如死灰,虽我也不知道我这成语用的对不对。

    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早该想到,跟陈茜茜玩得好的公主,自然性格也会相仿。可是,这能全赖我么?为什么最后受罪的人是我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循声一看,原来李均月从一辆马车里探了头,正遥遥地同我招呼。

    “我抱佛经回去抄。”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我有些为难,带路的宫女也有些为难。

    “放心吧,就跟公主是我要带她的。”

    宫女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嘱咐我道:“林姐,十日后一定要把佛经送来,不然公主会扒了你皮的。”

    我点点头答应了。

    车夫便下了车,帮我把佛经抱到了车上。

    李均月看着我,一脸同情:“你那日救了凛之,被公主知道了?”

    我惊讶:“你怎么也知道此事?”

    “那日我们找不到凛之,一个王府转了个遍,有个下人看见你扶着他往翡翠湖那边去了。”他看了我一眼,“林姑娘,你可真狠心啊,就那么把凛之扔在湖边,自己走了。山上风大,他居然在那儿睡着了,回来便染上了风寒。”

    风寒?

    我脱口而出:“可我今日见他,觉得他看上去气色挺好的啊。”

    李均月一噎:“这,习武之人,总是恢复的快些。”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支支吾吾,转移了话题:“这些,都是五公主让你抄的?”

    我叹了口气:“这十日内,我怕是没有觉睡了。”

    “这有何难,找人代抄便是。”

    “可是笔迹不同啊。”

    李均月一脸不屑:“五公主只是为了交差,何况,谁会去跟公主作对,拿笔迹事?”

    话虽是如此,我还是有些迟疑:“万一....”

    “你若是担心,城中有人擅长模仿笔迹的,我可以带你去,只需几两银子即可。”

    “笔迹也可以模仿?”

    “我曾做过皇子伴读,时候也是日日帮皇子抄书,后来便想了这法子,你放心好了,都是可靠之人,绝不会泄露半分的。”

    我一听,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就有劳李公子带我去见识一番了。”

    ·

    城东关庙街旁有条巷,巷里有个书生,书生苦读多年,却屡屡失利,从未高中,于是便在这巷里做起了不入流的生意。

    这生意便是:代做诗词,代写文章,代抄佛经。

    大千世界,可真是无奇不有。

    我好奇地跟着李均月走进那低矮的宅子,看见一个白净面皮、眯眼大嘴的书生,正盘着腿坐在院中,摇头晃脑的读着《论语》。

    一进门,李均月便跟他寒暄:“王书生近来生意不错啊,连黄梨木的交椅都买了。”

    那书生立刻站了起来,讨好地笑道:“李侍郎笑了。”

    他偷偷看我一眼,估摸着是把我当做李均月的妹妹了,赶紧招呼我上坐。

    随后,又叫来了房里的一个丫鬟来给我们泡茶,李均月又开玩笑道:“连丫鬟都有了,你子,近来发财了啊?”

    这书生有些局促:“不知李侍郎今日找我是?”

    李均月便让车夫把佛经抱了进来,他一看便了然了,问道:“需要仿照笔迹么?”

    我赶紧回答:“需要,照着我的笔迹抄。”

    “那还得请姐写几个字供人仿照。”

    他便拿出了纸笔,让我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待我写完之后,又照着我的笔迹誊写出来。

    “神了。”我看了他的字,不由惊叹,“你这是神手吧?跟我写的几乎一模一样。”

    王书生抿嘴一笑,李均月也笑着道:“如何?我的是真的吧?”

    我点点头,端详着他仿照的几个字,暗暗赞叹,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案子里的那封书信。

    我记得,那封间谍身上搜出来的书信便有着丞相的字迹,再联想到那夜温泉旁秦若的话,我一下子便变了脸色。

    书生见状,有些忐忑,问道:“怎么了?姐不满意?”

    “不是。”我暗自镇定了下来,假装无意地问道,“不知道王书生平日里生意如何?”

    他摇摇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哪有什么生意,全靠官中的几个大人给口饭吃罢了。”

    给口饭吃,最近却混得如此之好?

    我笑笑:“这佛经还请王书生费心了。”

    ·

    等出了书生的宅子,到了马车上,李均月才问我:“你怎么了,不放心他么?”

    “非也非也。”我想了想,“李公子这几日若是见到顾大人,还请帮我带个话。”

    “为何总让我传话?”李均月不乐意了,“你便不能去找他么?”

    “不能。”我斩钉截铁地道,“而且,请李公子也不要透露,这话是我的。”

    李均月无奈:“到底要传什么话?”

    “你只须把我们来找王书生代笔的事告诉他,他自然就知晓了。”

    “难道与案情有关?”

    我一看窗外,我家快到了,乐琴正一脸委屈地站在巷子口等我,便让车夫停车,笑着回头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

    晚上,我又一人坐在院中,望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姐今日害我好等。”乐琴给我拿了件披风出来,还在絮絮叨叨白日里的事,“我左等右等,总等不到姐,还以为姐出事了,吓坏了呢。”

    我只好求饶:“好乐琴,是我错了,你能别再念了么?”

    乐琴却有些担心:“姐,你近日总失魂落魄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无事,你切勿瞎猜。”

    她见我不,只好叹了口气,又转身进房了。

    我自从书生那回来之后,便一直想着那日秦若对大个子的话。

    前几日我因为被大个子吓坏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线索都抛在了脑后!

    照秦若所的看,她收留了无家可归的黄肇中,又为了他不惜中了五公主的圈套,冒着巨大的风险,仅仅是为了替黄丞相喊冤。

    她难道不知道,收留朝廷要犯,是要掉脑袋的事么?

    若是被皇上知晓此事,她秦家能挡得住圣上的怒气么?

    若秦若平日里便是个善良的人倒也罢了,可她这么个刁钻刻薄的人,为何会为了黄肇中冒这么大的险?

    不是以前秦若把黄肇中欺负得很惨么?

    我左思右想,突然间灵感迸发:秦若不会喜欢黄肇中吧?

    那日绑架我的人,所的黄肇中的心上人,不会就是秦若吧?

    我的天。

    我不由得掰了只竹叶在手上把玩,这世上的事怎么总这么匪夷所思呢?

    一阵风恰好吹来,这夜深了,披风也挡不住寒。我有些哆嗦,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刚要踏进房门,又听到了“咕咕”“咕咕”的声音。

    我探头一看,这鸽子又来干嘛?

    我想了想,还是踱到了窗边,与这白白胖胖的鸽子对视:“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他的信。”

    鸽子看着我,似乎听懂了一般,又“咕咕”“咕咕”叫了两声。

    看来我不拿信,它是不会走了。

    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鸽子是无辜的,我又为何要为难它呢?

    我便伸了手,拿下了它脚边的信,跟以往不同,它今日却不急着走,依旧站在窗台,似乎在等我看信。

    我只好无奈地展开一看,这信纸居然是空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意思这是?

    玩我呢?

    我有些生气,蹬蹬蹬地进了屋,把信往桌子上一拍。

    鸽子居然飞到了我的书桌上,还拿羽毛轻轻地蹭了一下我的手,似乎在:林念你消消气吧,别讨厌顾凛之那个大坏蛋了。

    我不由得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难道你在等我回信?”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顾凛之派你来做什么,看我是不是还生气么?”

    鸽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又在我的书桌上蹦了两下。

    看来我不写信,它是不准备走了。

    我无奈地拿起笔,哗啦啦在信上写下三个大字:“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