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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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恩见状, 脚步顿了顿,想想眼下自己的命根子都捏在他手里,硬碰硬得不了好处, 她便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堆了满脸的笑,凑到朱辞远面前:

    “殿下, 奴才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呀?”

    朱辞远搁下茶杯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怀恩脸上的笑意僵了下,但想想握在朱辞远手中的路引和银票,她便故伎重施, 钻到了朱辞远怀里, 搂上他的脖颈,她甜甜地软了声音求道:“哪有呀, 奴才最近乖着呢, 奴才只是……”

    她话还没有完,朱辞远便将她的胳膊拽了下来,又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些, 他从怀中掏出那两张路引和户籍。举在她面前, 定定地看着她,辨不出喜怒:

    “不就是想同我要回这个?”

    怀恩见了,眼前一亮,忙伸手就要去抓, 朱辞远长臂一伸轻巧地便躲了过去, 怀恩扑了个空, 脸顿时拉得老长,她见朱辞远这般直接了当, 便也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来。怀恩难得的沉着脸,分毫不让地对上了朱辞远的眼睛,“殿下,有话咱们好好,您先把户籍和路引还给奴才。”

    朱辞远却被她这不管不顾的模样气笑了,可转瞬间又阴沉了脸色,他长臂一伸,扯住了怀恩的前襟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他站起身来定定俯视着怀恩,让她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所以这些日子,你对我虚与委蛇。就是为了这两张纸!所以这些日子,你犯尽的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蠢事,也是为了这两张纸!怀恩,你真是好大的能耐。”

    怀恩见他眼下是真的生了气,不禁也有些生怯,她忙缓和了下脸色,硬挤出一个笑脸来:“殿下,你哪的话呢,您且听奴才解释,那狡兔还有三窟呢,在这宫里朝不保夕的,奴才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辞远定定地看了她半响,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这是你的真心话?”

    怀恩见事有转机,连忙点头,“跟比真金还真的,殿下。”

    “那便好。既然如此,日后我做你的后路。”

    朱辞远言罢松了她的前襟,大步走出桌案。

    怀恩看着,心中陡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她便见朱辞远走向那炭盆的方向,她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张纸飘飘然落下,像两只扑火的大白蛾,刚落到炭盆里,那火星子便迅疾地蹿升舔舐,怀恩见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忙扑到炭盘处,一把将那沾上了火星子的,纸张扒拉出来,她拿手去拍着灭火,企图补救一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张纸慢慢地发黑焦蜷零碎。她的双眼渐渐红了起来,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手背上却猛然被人了一掌一下,很清脆的声响,那余下的纸片和灰烬便速速落了下来,沾染在了地毯上,看着便很狼狈。她被他拽着转过身来。

    “疯了不成!还要不要你这双手了!”

    这声怒吼震着鼓膜,手指尖的痛意渐渐清晰真切了起来,怀恩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来,毫无惧色地看向朱辞远,她嘴角扯了扯,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对!奴才就是不想要这双手了!奴才什么都不想要了!这几日对殿下虚与委蛇,也都是为了骗够银两好跑路!如今累了!也倦了!去他奶奶的!”

    她完也不去看朱辞远的脸色,将炭盆哐当一踢,便转过身来,大步往门口书房门口走去。

    “你站住。”

    朱辞远出了声,将这三个字的清晰而平静,早已方没有方才的怒不可遏。

    怀恩稍稍顿住了步子,嘴角染上了抹苦意,他总是这样厉害,再滔天的怒火,他也能转瞬恢复平静,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呢,自己又哪里配做他的对手。

    她这般想着却听朱辞远续道:“你今日走出了这个门,日后端本宫便再容不下你。”

    朱辞远转过身来背对着她,声音是那样的平宁。

    怀恩冷笑了声:“谁稀罕!”

    她完便大步往门外走,“砰”得一声踹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门外的几个太监有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瞅瞅这该不该进去。

    却听见殿内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像是茶杯拂落一地的声响,二人一时皆噤若寒蝉,悄声地退下了。

    ***

    今夜倒是难得的无风,可是寒气仍然很重,下弦月隐在厚重的云层里,只露出了个磨钝了的尖儿,深深的重重殿宇里,不知是哪处的野猫,喵呜了一声,在这样空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王彬咬紧了嘴中的帕子,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汇拢,顺着下巴流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忽得又是一板子落下来,在他血肉模糊的皮肉上。

    他闷哼了一声,几要晕厥过去,江剡将手中的茶盏搁了下来,他抬首淡淡扫了一眼早已气若游丝的王彬,将手一挥,那两个行刑的锦衣卫这才停了下来,两根粗厚的板子便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趴在刑凳上的王斌,缓了一口气,不敢耽搁,颤颤巍巍地将口中的布巾取下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奴……奴才,谢督主赏。”

    那双厚底儿绣金蟒的黑靴落在他眼前,江剡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且记住这句话,也记住今日这顿,但凡娘娘今后再有什么闪失,你都不必活在这个世上了。”

    “是,奴才谨记。”

    ***

    玉茗心地将药粉撒在他的臀上的伤处,看着他疼得肌肉都痉挛了的模样,忍不住抹了把泪,趴在床上的王彬听到了,忍着疼,微微偏过头来:“玉茗,别哭,眼下的疼劲儿早就过去了,唉,再也没有多疼,也就你平日里掐我的力道。”见她还是在哭,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要有这一遭的,督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见不得咱们娘娘受半点委屈。”

    “那也不兴把人成这样。”玉茗抹了把泪,也是气得不轻,王彬吓得“哎哟”了一声,“我的姑奶奶这话可别,叫人听了去。倒是还多亏了你,那日提醒我将那有毒的药膳换下,若非如此,要是真牵连到了娘娘,我今日怕是要脱一层皮!”

    玉茗听到这句倒是垂眸掩住了眸中晦暗的底色,但还是心疼,只恨恨地叹道:“你先把你先留着力气把身子养好吧,督主一回来这些事便不用咱们操心。”

    ***

    长宁拿着银剪将灯芯调亮了一些,朱辞远像被跳跃的烛火晃了下眼,他慢慢地回过神来。

    “长宁。”,他神色间有遮掩不住的疲惫,“还是没回来?”

    长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殿下先歇了吧,怀恩便是这样的性子,不定明日一早便想通了。”

    朱辞远按了按眉心,嗓音有些倦意:“去听下人跑哪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长宁便匆匆进来回禀:“殿下,听到了,怀恩带着老二老三,傍晚便去了十三所的赌房里,到现在还是没有回来,一直在那里待到了子时。”

    朱辞远从椅上站了起来,“更衣。”

    ***

    刚到了赌房门口,长宁便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闹着一团,他蹙了蹙眉,低声对朱辞远道:“殿下,奴才进去把人叫出来吧,您且在这儿等等。”

    朱辞远却不听,执意抬脚走了进去,他走进去便是一级级台阶,他拾阶而下,一进来,被房里弥漫的土烟气和炭火味儿呛了个满鼻。

    他忍不住低低地咳了声,他抬眼看去,室内灰蒙蒙的,三五人一桌聚众吆喝着,扔骰子的扔骰子,牌的牌,这些人大多穿着太监的衣服,灰蓝绿皆有,只是都穿得并不齐整。举眼望去,有种乌烟瘴气的腌臜。

    抬脚走了进去,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太监率先察觉到了,他只看了一会儿,便扑通地跪了下来,仓皇地道了句:“殿下万安。”

    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喧闹的赌场渐渐安静下来,呼啦啦跪倒一片,所跪之人皆是两股战战,仓惶不已,忖度着这金尊玉贵的三皇子,怎会踏足到了这里。

    朱辞远不理这些,他四处搜寻着,众人这一跪,那立着的三人便十分显眼,其中那个穿着红色贴里的太监,好像醉的东倒西歪的,胡乱推搡着过来拉住他的老二老三。

    朱辞远见了直蹙了眉。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便拽到了怀里,怀恩的额头磕在他的胸膛,一仰头,酒气便渲染了开来。

    朱辞远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压着脾气低声道:“跟我回去。”

    怀恩摇摇晃晃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面庞,她眉间便猛然一簇,本能地试图挣开那禁锢着她的手。

    她骂骂咧咧的:“你走开!哪里来的白脸,敢挡爷的路。”

    朱辞远见她醉成了这样,气不一处来,阴沉着脸也不什么,拽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只是越拽越沉,他往后一瞧,怀恩竟耍起了赖皮,躺到了地上。

    他也是气急,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扛到了肩头。只是她那两条腿还不老实,不知死活地乱蹬着,用着十足的力道踢到了他的腹肚上。朱辞远气得直咬牙,他按捺不住,两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在她的屁股上。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