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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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膳房那边实在太过分了,连着几天都剩些枯枝烂叶给咱。”

    黎冰开一看,又是枯黄的青菜,菜叶上还残留着几只虫子,爬来爬去。看得她头皮发麻。

    合着都觉得她好欺负是吧。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翌日,去昭阳院请安的路上。

    “主子,这样真的好吗?要不再斟酌斟酌。”春绮劝解道。

    本来现在日子就艰难,要是再惹恼了福晋,那简直就是灾难。

    黎冰早已做好了最坏的算,她们就是欺她不会将此事摊开,她偏不遂她们的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性子是软,可也不是个怕事的。

    转眼就来到了昭阳苑。

    见黎冰捧着一个食盒过来,众人心思百转。

    难不成她是想贿赂福晋?

    就在这时黎冰猝不及防地开口:“福晋,妾身有一事不明。”

    旋即揭开食盒将食物示于人前。

    “不知最近府里何时改了规矩,堂堂侧福晋的定例竟缩减至此。”

    眉峰一凛,沉吟一刻继续道:“还是膳房奴才胆大包天,竟敢私自贪污主子的份例。”顿了顿,“如此恶奴欺主,不知按规矩要做何处置?”

    声音抑扬顿挫,婉转动听,好似不是在控诉,而是在日常谈笑般。

    只是字字珠玑,有理有据,容不得人半分质疑。

    李氏攥紧手中的帕子,神色愤愤。

    贱人,竟然来这招。

    乌拉那拉氏神情一怔,瞥了眼那令人反胃的菜叶,面色紧绷。

    被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后槽牙磨得生生作响,手帕也几近揉碎。

    怒喝道:“竟有如此恶奴,连主子的份例都敢私自昧下。此番放任不管,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愤恨地传来膳房管事。

    管事吴公公收到传唤,只道是今早新出的菜色入了福晋的眼,脚步轻快地飞奔过来,满脸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心里早已做好了盘算:等下赏赐谢恩的时候动作幅度要大一些,更显心诚。

    一番请安之后,跪立于堂中,静候主子开口。

    眼神乱晃时无意间瞟过食盒里的菜叶,欣喜顿时被恐慌所取代,浑身颓软匍匐在地。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下完了。

    本只想着年侧福晋是个绵软性子,稍微苛待个几天,无伤大雅。没想到竟被捅到福晋面前。

    早知就不收那烫手的银子了。

    吴公公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事他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吧,这是怎么回事?”福晋强忍着满腔怒意道,眼神中寒光乍现,凛冽的气势压迫着对面瑟缩之人。

    吴公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头脑完全失去了运转。

    战战兢兢地道:“奴才...奴才不知,想必...想必是哪位不长眼的太监错放了。”

    身体已抖得像筛糠。

    乌拉那拉氏气愤得一把甩过案边的茶杯,茶渍喷溅吴公公一身,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一心只想着如何将此事遮掩过去。

    “还不老实,是不是硬是要等摘了脑袋才肯。”

    吴公公身体一僵,只觉得头脑处血液逆流。

    他磕磕绊绊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见过不少人因犯事被摘掉脑袋。

    死亡的恐惧瞬间侵袭全身,再不敢谎半句,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整个过程,只是隐去其中李氏那一部分。

    一场风波就此偃旗息鼓,吴公公最终被了板子发卖出府。

    经历此事众人对黎冰的态度也都恭敬了许多,主子们都这样,奴才们更是半分不敢得罪。

    吴公公,膳房一把手,那是何等的权势,可到头来发卖也就发卖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喽啰。

    黎冰又回到以前舒心的日子,甚至更舒心了。

    匠人们也已经按照画稿将吊床做好。

    泽兰苑内,外阳西沉,整个院落披在一层柔和光晕时,黎冰就会悠闲的躺在吊床上,看着天边飘渺的晚霞。

    金色的霞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四周的繁花都失了颜色。

    斑斑倩影与暮色相融,呈现一种清冷的美感。直到暮色悄然而去。

    冬苜与夏芹正在窃窃私语。

    “你主子嫁过来也都半个多月,连王爷的影子都没捞着,她怎么一点都不急呢?”冬苜声着,手却间断性地捂紧荷包封口。

    夏芹与她相处这么久也知道了她的财迷,对她时不时要摸下荷包的动作已习以为常。

    “我倒觉得主子是个通透的,这要换成后院其他人早急得寝食难安,你看咱们主子过得多自在。人啦,还是要心宽的好。”

    冬苜看着吊床上主子的倩影,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福晋被那样摆了一道,一口气迟迟咽不下去。

    恰逢初一胤禛过来,乌拉那拉氏佯装无意间提及此事。

    “....年氏开了厨房后暗讽膳房饭食不精,惹得膳房管事吴公公不满,这才将她的份例苛扣了些。哪知她竟如此不知事,大张旗鼓地提着食盒闹到妾身这边,明里暗里着妾身如何纵容恶奴欺主。妾身这才没办法只得将吴公公发卖出府。”

    胤禛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安抚太子那边。

    太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丝异样,皇阿玛对他的态度越发得冷淡了。

    胤禛知道此时已达皇阿玛忍耐的极限,只差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廷事忙,后院自然就很少过来,因此对最近所发生的事也了解不多,只知发卖了一个管事。

    如今听了福晋的抱怨,心里暗道:怎么又是她,上次闹着要厨房,这次闹着吃食不精,府里这是饿着她了?

    对年氏的印象更差了。

    如此娇纵任性,也不知皇阿玛当时怎会选中她当侧福晋。

    在黎冰喝完第三次药膳时,王府迎来了福晋生辰。

    这天后院一扫往日的阴霾,各院主子们争奇斗艳,扮得花枝招展,只为王爷到时能多看她们几眼。

    实在的,黎冰自进府这么久,好像还没见过王爷,不知长得怎么样。

    就在准备展开联想时,猛的回想起当晚王爷的气场,不禁了个冷颤,啧啧,还是不要见的好。

    幸好这是家宴,大家都聚在一起。

    若是要她和王爷单独两人用膳,估计她会怂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黎冰琢磨着自己也不是个胆的性子,怎会如此惧怕王爷。

    答案是...无解。

    随手挑了件品月色的旗服,头发梳成两把,发间插了支琴书簪,薄施粉黛,素净得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但搭配她窈窕身姿,更衬托得飘逸出尘,多了几分清冷典雅。

    她提前两刻钟来到晚宴,发现后院的人都来齐整了。

    都来这么早。

    送了个不当眼的礼品,就安然坐下,静静地等着开席。

    李氏看到黎冰瑰姿艳逸的样子,面容几近扭曲。

    自己精心扮这么久,却半分都比不上别人的随意穿着。

    明明那么素净,可就是好看。

    柔情绰态,弱柳扶风之感。

    武氏则眼神幽怨地绕开视线看向别处,省得扎心。

    一旁身着华丽体态端庄的钮钴禄氏面色柔声道:“年妹妹这一身搭配真是别有韵味。琴书簪现在戴得人可不多,可与您这一身品月色一搭,真如出水芙蓉般,明艳动人。以后可要多多向妹妹请教请教,到时可要不吝赐教。”

    众人一听,还真就这么回事。

    之前只觉得好看,以为是黎冰貌美,穿麻木袋都好看。

    现经钮钴禄氏这样一点明,恍然领悟过来。

    人家不仅貌美,连搭配都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舒服。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瞅瞅,这才是真正的心机。

    李氏的脸色不由得又暗沉几分,但基于对美的追求,也动了些心思。

    但想到如果要她跟黎冰请教,她就觉得呕得不行。

    暗戳戳地对着紫兰使了个眼色,要她记着。

    以后她也这样穿。

    模仿她还是会的。

    黎冰只觉得莫名奇妙,这都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不过是循着自己的品味随手搭配的,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如果可以她真想套个麻布袋给她们看看,是的,她就是穿啥都好看。

    硝烟气息渐渐弥散开来,在进一步衍化前,胤禛来了。

    浓郁的檀香压制住了滚滚硝烟。

    在经过黎冰身前时,脚步有瞬间地迟疑。

    这是...年氏?

    清冽的眸中闪过一丝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