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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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哐哐的火车自京市一直往南开,途中经过平原高山,眼见着地势越来越复杂,车厢外的环境也越来越破败。

    这辆火车上好多车厢坐的都是知青和需要下乡改造的黑五类,除开那些始终一脸麻木的黑五类不谈,知青们有的是自愿报名,有的则是被逼无奈,每个人的心情既忐忑又紧张。

    “听乡下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有干不完的农活,我有点怕。”,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绿色军装裤的年轻姑娘抱着大包神情忐忑,声和她旁边的圆脸女孩儿道。

    “张,你这是什么觉悟和素质,我们知识青年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是为了向贫下中农致敬,为了改天换地,建设祖国新农村,是崇高无比的,像你这种人怎么配称为知识青年!”

    张话音刚落,她对面一个大约在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愤慨地指责张,不少人跟着附和。

    这人叫王林,一路上无比积极,随时随刻把各种语录挂在嘴边,听他在京市还参加过斗倒资本家的运动,隐隐成了这节车厢的领头人。

    张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担忧的话竟引起了王林的注意,吓得脸色发白,使劲往她旁边的圆脸姑娘韩玲身后躲。

    韩玲悄悄瞪了王林一眼,只盼望到了云县千万不要将王林和他们分配到一个地方。

    见张被吓住了,其他人纷纷附和他,王林心里无比自得。他眼神扫了扫,看见了车厢角落里的一大一,直接走了过去。

    “让让。”,王林一示意,一大一旁边的年轻人便飞速让开了,要不是没有座位,他本来就不想和这两个成分不正确的人挨边。

    “怎么样,萧二少,没想到一向看不起我的你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吧?”,王林靠近大的那个青年,低着头压着声音道。

    萧云杰,也就是王林口中的萧二少,曾经仗着家庭出身眼高于顶,在时代巨变,家里落难,被了无数次后,再也没有了一丝傲气。

    王林带着人他们家人的场景历历在目,萧云杰瑟缩了一下,讨好地对王林笑道:“王同志你笑了,我算什么少爷,是我不对,以前是我思想不正确,这次下乡一定好好进行改造。”

    看着曾经拿鼻孔看他的萧云杰在他面前变得这么卑微讨好,王林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目光看向萧云杰身边的一个孩儿,只见孩儿始终耷拉着脸,缩在一件大人的白衬衣里面一动不动。

    萧云杰适时地解释一句:“他感冒了,几天几夜什么都没吃。”

    王林皱起了眉:“这怎么行,他现在可是地地道道的黑五类,这么娇气还怎么积极改造!”

    “是,王同志你得对。”,萧云杰就差点头哈腰地附和了。

    王林想到什么,看着萧云杰有些可惜道:“你们家其实是被你哥嫂连累了,要不然凭借老爷子的成分怎么会让你落到如此地步”,他指了指那孩儿,“真正的黑五类只有他。”

    提起大哥大嫂,萧云杰脸色变了变,将头埋得更低,不停地是。

    王林一把攥住孩儿的腕,将他像拖一块破布一样拖出来,“走,跟我去厕所清醒清醒,这副样子怎么接受改造。”

    萧云杰身形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出。车上其他人看见了,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不忍也不敢跳出来反对,剩下的都是被王林笼络住了站在他这边的。

    接着厕所里就响起了震动声,过了好久王林才拖着萧序出来。他把萧序一把扔在位子上,萧序的头在座靠上撞得咚一声响。

    萧云杰悄悄看了看萧序的脸,发现只有嘴角有一点乌青,心下稍微好过一点。

    全程萧序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如果不是还能看到他鼻子在呼吸,只怕会以为他已经死了过去。

    王林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萧序的挣扎和求饶,这让他有些不爽。

    他-盯着孩儿裹在身上的那件衬衣看了又看,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直接伸去拉:“既然参加改造,就要吃苦耐劳,怎么还能一副资本家做派,穿这么好的衣服干什么,先没收。”

    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扯动,一直低着头的孩儿蓦然抬起头,只见一张无一不精致的脸,年纪就已经显露完美无双的模样。只是皮肤苍白得可怕,毫无血色,嘴唇还泛着青色,一双眼睛满是狠厉,像桀骜不驯又凶狠的狼崽子。

    “别动我衣服。”,孩儿开口,声音破败中夹杂着几丝血腥味儿。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王林背后竟然窜起一股莫名的冷气,他心一狠,一把扯住孩儿的衣服,直接将他带了个踉跄,嘴里着:“你思想太危险,竟然还抱着享乐主义不放,去了乡下一定要让你积极参加改造。”

    孩儿死死盯着他,忽然一口猛地咬上王林的腕,王林疼的嗷一声叫出来,“萧云杰,还不把他拉回去,难道你还想跟着这崽子一起被挂牌?”

    萧云杰将孩儿拉回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是不想被整死就继续闹。”到了乡下,环境更封闭,那些农民肯定没什么见识。这王林惯会扯大旗寻私仇,凭着他祖上贫农的身份和斗反派的辉煌功绩,几乎将所有的知青都收服了,就算有些人心里看不惯他,也不敢出来反对,到时候再喊口号拉上那些村民,可想而知以后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多艰难。

    这种情况下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孩儿停止了爆动。

    王林气不过,在火车里义正言辞将孩儿刚刚的行为教了一番,有人讨好他道:“现在先让他嚣张嚣张,等到了乡下再。”

    火车哐哐哐终于到站。

    无论是忐忑还是怀抱着欣喜的知青们下了车,想象中热烈的欢迎仪式根本没有,只有云县的县委领导接到了他们,将他们聚在一起勉励了一番,然后就按照点名册点名,按数量分配到了各个村子。接着就是村里来的人将他们各自领回村。听这是头一批,后面还有人会陆陆续续被下放。

    祥福村来的是宋德令和他儿子宋志木,还有两个村里的青年。

    好巧不巧,去祥福村的就有王林,张,韩玲,萧云杰两叔侄,和另外两个男知青。

    听到王林和她们在一个村,韩玲和张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一路上她们看多了王林扯大旗排除异己的样子,到了村里只怕也不太平,乡下人什么都不懂,被王林扯大旗振臂高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宋德令接到了这些人,抽了口烟:“走吧。”,马上就要夏收了,村里正忙着,白白耽搁了大半天。他看着这些人皱起了眉头,女同志就不了,就连男同志怎么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县里还这些人是来帮着村里劳动,建设新农村,让人民过上好日子的。他看就是扯淡,这些风一吹就要跑的人,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他们想要过好日子还需要指望别人?一个宝珠就够了,谁都不换!

    宋志木和几个壮伙子看了看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原来和他们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没他们村里的姑娘和伙子好看呢,早知道就不来了,还不如在村里帮着剪羊毛。

    王林十分有眼力见,一眼就看出宋德令是带头的人,笑着上前掏出一根烟递给宋德令:“老同志,我是京市的知青,叫王林,以后还请老乡们多多关照。”

    宋德令却不稀罕他那纸烟,抬了抬自己的大烟袋:“我只抽得惯这个,走吧。”

    王林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暂时按捺下,跟着他们一起出县城。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喊:“二堂叔,志木哥,等等我们呀。”

    知青们听到这软软糯糯像裹了蜜的嫩音,齐齐回头,看清了声音的主人后,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伙子将一个六七岁的姑娘放在肩膀上,姑娘抱着那伙子的头,瓷白的皮肤在太阳下好像泛着光,巧的鼻子和肉嘟嘟的嘴无比精致,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一头浓密的头发微微泛卷,穿着一身粉色的短衣短裤,露出全身牛奶般的肌肤。

    这是谁家姑娘,怎么这么好看?!

    张看到了顿时双眼冒红星,好想把这姑娘搂进怀里亲亲,她情不自禁地拉着韩玲的胳膊:“好漂亮啊,我还从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孩。”

    韩玲指了指站在她们不远处始终低着头的萧序,“他也不差。”

    张啊一声,偷偷打量了一眼后有些可惜:“是长得不错,可惜成分不好。”这可是黑五类啊,人民和组织最痛恨的败类。

    “宝珠,看,这是我在路上摘的花,你喜欢吗?”

    “宝珠,要玩绿壳虫吗,我刚刚才绑的。”

    “宝珠,给你糖。”

    更让知青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刚刚对他们一副不以为意的青年们一窝蜂拥到了那个姑娘跟前,像献宝一样不停地给这姑娘献殷勤。

    就连刚刚一脸不假辞色,看着他们一副十分不满意领头的老头儿这会儿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那声音柔和得和他严肃的外貌一点儿都不搭。

    “宝珠,你看完书了?来,到堂叔这儿来,堂叔背你走。”

    “堂叔,我妹妹就喜欢我扛着,你还是自己走吧。”,宋志中撇了撇嘴,将宋宝珠牢牢固定在自己肩膀上,宝珠长得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聪明,他做为宋宝珠的哥哥当然自豪,但是想和他抢妹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让他很不爽。

    “你这子!”,宋德令笑骂了宋志中一句。

    宋志中并排和堂哥宋志木走在一起,看了一眼后边那些人:“那些就是去我们村的知青?”

    宋志木点点头。

    宋志中的思维和宋德令对上了:“瘦不拉几的还要帮我们建设新农村,就他们那样子,只怕锄头都扛不起。”,他看了看这一行人,忽然咦一声:“这怎么还有个孩儿啊?”

    宋志木摇头:“这我哪儿知道。”

    宋宝珠也跟着五哥转头看了看那群人,张见她看过来,非常激动冲她挥,宋宝珠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张看得要晕过去了,抓紧韩玲的不停地声喊:“啊,太好看了,太可爱了”

    宋宝珠被宋志中扛在肩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了落在队伍后面的萧序。他背着一个布包,走得跌跌撞撞,嘴唇青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而他旁边那么多大人,谁也没拉他一把。

    宋宝珠喊宋志木:“志木哥,我看那个哥哥好像生病了,你帮忙背背他吧。”。

    宋志木他们之前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就算注意到了,他一个孩子肯定是有大人带着才能到乡下来,自然有家人照顾。

    现在看这孩子都这样了,咋没有帮一下啊?

    宋志木和另外两个伙子听了,三两步跑到后边,其中一人接过孩儿的布包,宋志木在王林和那些知青惊诧的眼神中不由分把孩儿背了起来。一接触才发现这孩子烧得可怕,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宋志木有些生气:“你们谁是这孩子的家人,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也不照顾照顾,要是挺不过去咋办?”

    宋宝珠让宋志中走近,自己也伸摸了摸,呀一声惊呼:“好烫!”

    王林变了脸色,走出来对宋志木道:“这位同志可能你不清楚,这子是黑五类,他父母都是,成分极其不好,需要劳改的,吃点儿苦正好去一去他身上资本家的腥臭味。”

    “可是他都这样了呀。”,宋宝珠睁着大眼睛看着王林:“而且他父母是什么关他什么事,他还这么呢。”

    本来听了王林的话有些犹疑的宋志木等人瞬间改变了态度;“就是,别管他是啥人,病了就该好好照顾。”

    萧序烧得神志不清,完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跟在后面,忽然感觉有人将他背了起来,又听到一个软糯甜美的声音为他话,想睁眼却抬不动眼皮,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林一脸错愕,这还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扯大旗没有起到作用。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村里那些人背上了萧序,在前面一路笑笑,围着那个丫头转,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这些人的思想觉悟太落后了。”,他吃了瘪,只能恨铁不成钢地一句。

    张和韩玲见他没有讨到好,在后面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之前还担心村里人淳朴,什么都不懂更容易被王林煽动,现在看来,好像情况没有她们想得那么糟糕。

    顶着太阳走了两个多时终于到了祥福村。

    在他们这些知青的认知里,乡下都是很贫穷落后的,吃不饱穿不暖,各种脏乱差,哪想到一到祥福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整个村子被一条河环绕着,河边种了好些果树,桃李杏和苹果,这些树都长得不粗壮,似乎才种下没多久,但结果却异常多,要不是有枝干撑着,那些茂密的果子早就把这些树压断了。黄的绿的红的沉甸甸的压在树上,使河边两岸看上去一片五彩斑斓。

    好些孩子大人围在树下摘果,一片欢腾声。

    进入村子就是一个大大的晒粮场,用平滑的石块修整的整整齐齐,整个村子在晒粮场后面,屋子倒是和他们在火车上看到的其他村子一样,有茅草屋也有泥瓦房,但不同的是,这里环境一点儿都不脏乱,家家户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们还看见不远处的山上有人在放成群成群的羊,没一会儿一群群鸡也不知道从山上那个角落钻了出来,在扎好的一排排草窝里下了蛋后高兴地咯咯叫,一群半大的孩子便像捡石子一样,在草窝里掏出一窝窝鸡蛋,没一会儿就装满了篮子。

    河对岸就是成片成片的农田,就算他们没种过地,也知道这些庄稼长得非常好,那玉米杆都快有他们两个高了,结得玉米棒子比他们腿都粗。

    知青们悬着的心放下,虽然不知道这个村子为什么这么富裕,但他们被分到这个村子里至少不用挨饿了。

    王林因为被宋志木一行人撅了回去后一直微臭的脸这下总算好看了些,就算他口号喊得再响亮,还是希望生存环境能好一点儿的。

    他们家条件差,他时候没少挨饿,就算后来长大了也没改善什么,现在到了这里,不定反而是掉进了福窝。

    村子里好些人都坐在晒两场旁边的树荫下吹河风,见宋德令领了人进村,都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他们看了看,觉得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年轻娃子一脸菜色,还没有他们村里人红光满面。

    “村长,他们就是知青啊,看起来也就这样嘛。”,有人笑着打趣。

    其他人就起哄:“那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还能咋样?”

    王林觉得这些人不把他们知青当回事的思想十分危险,不利于他在村里开展工作,便站出来一脸激动道:“乡亲们,我们是从京市来的知识青年,是响应组织的号召到乡下来像你们这些贫下中农致敬,是来帮你们建设新农村,过上好日子的。”

    张和韩玲往后缩了缩。

    其他两个男知青倒是时不时的附和,萧云杰尽量远离着王林,能不话就不话。

    王林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本以为会得到这些村民的大力支持,却发现在他完后村民们忽然哄然大笑,有的人还拍着大腿笑,仿佛他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王林再也绷不住,脸皮抽动了一下。

    宋宝珠也捂着嘴笑,笑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大大的月牙,声对宋志中:“这个人有点儿好玩。”

    宋志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王林:“哪里来的二傻子!”

    村里人笑过后指着王林道:“伙子,你先别大话,先扛起锄头能种的了地再吧。”,笑死人了,他们村要过好日子需要靠这些人?一个宝珠就够了!这些人懂个屁!

    宋德令挥让这些村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坐在这儿拉闲呱,山上收拾了?”

    所谓的收拾山上就是照顾山上的虫子,村民们一哄而散。

    宋德令还要带这些知青去村里给他们腾出来的住处。

    宋志中本想背着宋宝珠回家,宋宝珠看了看宋志木背上的萧序,对宋志中:“五哥,我们家里不是还有退烧药吗,你去拿来给他吧,顺便带一碗粥过来。”,这个哥哥一看就是发了高烧又没有吃东西才这么严重。

    宋志中只好放下她,跑回去拿退烧药。

    她走上前去牵住宋德令的,扬头笑着对宋德令:“堂叔,我也去。”

    宋德令以为宋宝珠是好奇,便牵着她的乐呵呵地:“宝珠不怕晒坏了?”,还瞪一眼宋志木,“还不把扇子拿过来给你堂妹。”

    宋志木狗腿地赶快递上,宋德令接过给她遮太阳。看宝珠这娇嫩的皮肤,哪里经得住这么大的太阳晒哟。

    知青们的住处是原先村里的办公室,因为村里大丰收,又有了那么多肉和鸡蛋,村里便逐渐富裕了起来,今年开春,村里重新盖了办公室和粮仓,这见原先由老庙改造的办公室便空了下来,正好给这些知青们住。

    面积倒是不,被隔成了三间,又在外面搭了一个简易灶台让他们做饭用。

    “房间两大一,你们自己分配吧。”宋德令把他们领到地方后就当了甩掌柜。

    张和韩玲两个女同志自然是要占一间的,还有两间房四个男同志带一个男孩住就有些挤了,而且王林和另外两个男知青都不想和萧云杰两叔侄住,但他们三个大男人住一间房又住不下。

    王林眼睛闪了闪,问宋德令:“村长,村里没有牛棚吗,这个孩子,他可是黑五类,是反对派的孩子,他应该住牛棚,只有艰苦的环境才能将他彻底改造。”

    萧序已经被宋志木放到了凉席铺的床上,被喂了一点儿水后他清醒了很多,听到王林的话没有什么触动,比起他这半年经历的,睡牛棚算什么。

    宋德令怀疑自己听错了:“啥玩意儿!”,一个孩子,竟然要被撵去睡牛棚,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宋宝珠盯着王林看了一会儿,忽然叫他:“叔叔。”

    王林能看出来宋宝珠十分受宠,无论是眼前这个村长,还是其他村民,都众星捧月把她捧得像公主一样。

    忙挤出一个笑容,用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问她:“朋友,有什么事吗?”

    宋宝珠眨了眨眼睛,道:“我记得你你到我们村来是要锻炼吃苦耐劳的精神,要帮我们建设新农村,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对吧。”

    王林一时没有注意宋宝珠这么一个孩子怎么把他讲得那段话背得一字不漏的,只以为自己的精神感染到了眼前的姑娘,便欣喜地点头:“是的,我们知识青年不怕苦不怕累,祖国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

    宋宝珠一拍:“那太好了,我们村就还缺个专门住在牛棚帮着收拾草料的人,要不叔叔你去吧。”

    “噗!”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韩玲也憋得很辛苦。其他两个男青年一看,觉得好像形式不对头,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王林的笑僵住了。

    “这怎么可以!”,他下意识出声。

    “怎么不可以?这是你自己的呀,难道你怕苦又怕累?叔叔,这样的话,你就不是响应祖国需要的好知识青年了哟。”,宋宝珠看着他嘻嘻笑。

    宋德令也十分看不惯王林一副随时随地就要搞事的样子,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这些段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不管外面环境怎么样,他都不希望这些人来把祥福村的风气带坏了。

    加上宋宝珠的态度,宋德令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宝珠得对,你就去住牛棚吧,刚好那边有一个牛棚只养了一头牛,你帮着去收拾草料。”

    王林完全傻眼了,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但在祥福村,宋德令的威信不倒,又加上宋宝珠,那简直就是双重盖棺,两人一出口,宋志木就带着两个青年架着不愿意住牛棚的王林走了,剩下的两个男青年想到一开始附和过王林,恨不得把头缩成鹌鹑。

    没一会儿,宋志中拿着退烧药过来了,还端了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米粥。宋宝珠现在夏天就喜欢喝这个,王桂芳每天都会给她熬一锅。

    知青们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萧序当然是和他叔叔萧云杰住。

    萧云杰这段日子已经被怕了,见了这些成分好的贫农就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不过谁也懒得和他寒暄。

    宋志中把退烧药给萧序喂下,有让宋志木把他扶起来,给他喂了粥。

    宋宝珠站在床边仔细打量着萧序,看了后忽然咧着嘴笑:这个哥哥真好看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比她只差一点儿的孩儿呢。

    喂了粥后,萧序看起来有精神了一点儿,嘶哑着声音向他们道谢,眼睛却是看着宋宝珠的。

    宋宝珠摸了摸他长长的睫毛:“你还在发烧呢,要好好休息哟。”眼睛真好看,仔细一看眼珠竟然还带点儿浅蓝色,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眼珠的人,书上外国人就是黄头发绿眼睛。

    从知青点出来,宋志中问宋宝珠干啥对那个子那么好,宋宝珠笑眯眯道:“他长得好看嘛。”只比她差一点儿的人她可是第一次见,当然要好好照顾。

    宋志中警铃大响,苦口婆心劝宋宝珠:“宝珠哇,你可别看那子长得好就被他迷住了,样子看得过去就行了,不能当饭吃的。”,这些日子王桂芳给宋志南找媳妇儿都找疯了,被念叨多了他脑子里忽然就拉起警戒线。

    宋宝珠瞥他一眼:“五哥你想什么呢。”

    宋志中回过神后捶了自己一下,他这是在想啥,宝珠还这么她能知道什么。

    回到家里,一家人正在等他们两兄妹吃饭。如今的祥福村不缺肉食和蛋类了,加上他们家的菜园子又打理的特别好,王桂芳做菜既舍得放油和调料,又足量,再加上用超级五足虫制作的肥料让菜长得又茂盛又好,好吃得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王桂芳炒了一碗肉,一大盆白菜,一盆凉拌黄瓜和土豆丝,用玉米面掺杂着白米煮了饭。

    宋宝珠面前是一碗熬得浓稠的纯米粥,钱娥面前则有一碗猪蹄汤,她两个月前生下了一个女儿,娶名宋圆圆,因为家伙脸长得圆圆的,特别喜庆。

    钱娥下奶有些不顺,哪怕天天鸡肉鸡蛋补着,后来王桂芳又用自家分到的肉到处去村里换猪蹄,这么吃了半个月,钱娥的奶量才渐渐多了些,但还是不够圆圆吃。

    宋宝珠今天去城里,除了看书,就是给宋圆圆弄奶粉的,但是奶粉不好买,只买到了麦乳精,她把麦乳精拿给钱娥:“大嫂,这个麦乳精不要给圆圆吃,你自己也不要多喝,少吃一点儿,能催催奶就行了。”

    钱娥诧异:“咋会,麦乳精可精贵了。”,她听城里人都专门给孩子喂这个呢,听孩子吃了会长得聪明又结实。

    宋宝珠又不能告诉她这些麦乳精她用系统空间里的设备查了成分后,发现有很多对孩子不好的添加剂,要不是刚刚饭桌上钱娥一个劲儿地朝她看,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买到麦乳精,她都不想拿出来。

    “孩子身体弱,反正吃奶好些。”

    钱娥却不以为然,她觉得宋宝珠要么是舍不得钱,怕家里以后再给宋圆圆买麦乳精才这么的,毕竟这一罐麦乳精可贵了,而且没票还买不到,宋宝珠能买到是因为她和周县长熟,从他那儿搞到的票。

    要么就是嫉妒宋圆圆,毕竟自从圆圆出生后,这个家里就不止宋宝珠一个女孩儿了。宋家人或多或少把注意力分给宋圆圆一些,而且宋圆圆又是孙女,俗话都隔辈亲,她觉得宋宝珠肯定是嫉妒王桂芳有时候照顾圆圆。

    钱娥抱着麦乳精步履轻快的进了屋子。

    宋宝珠哪里知道钱娥竟然脑补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她只是有些担心侄女。

    王桂芳她们没注意到这边,正在谈论宋老爷子的事:“老爷子前些日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硬要村里开了介绍信去省城,也不知道他去是干什么。”

    宋德柱也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一个人去那么远,别出什么事。”

    王桂芳看他一眼:“你倒是担心你爸得很。”

    宋德柱叹口气:“你不也了,那毕竟是我爹。”

    “你爹又怎样,他是给你吃还是给你穿了?你们能长这么大,能娶妻生子靠得是谁,你要是再妈面前这些,不知道她老人家得多伤心。”

    “我当然不会当着妈的面。”宋德柱嘿嘿一笑,搓了搓。

    王桂芳哼一声:“你们男人,哪里能够体会女人的不容易,就连你爸这样的人,你都能担心,我看你妈是养了块叉烧!”

    这话的让宋家几兄弟纷纷失笑,给了宋德柱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而他们谈论的宋老爷子第二天忽然回了祥福村,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见短短的一个月,他似乎苍老了十岁,不但头发全白,连眼窝都深深凹陷了进去,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既浑浊又凶狠。

    他一回来竟然就跪倒在宋宝珠家的门前,对着大门怦怦磕头:“他娘,是我对不住你和孩子,是我糊涂,你打我骂我吧,他娘”

    他搞这一出把所有人都弄懵了。

    不少人上来围观。

    宋德令上前想要把他拉起来:“二叔,你这是干啥啊。”这么大年龄的人了,搞这一出是在干什么。

    有宋家的长辈也看不过去,教训他:“宋二娃,你给老子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不能跪女人,你给一个和你闹了离婚的婆娘下跪,你是不是脑子装水了?”

    谁知宋老爷子抬头,眼里一片猩红,语气疯狂:“对,我就是脑子装水了,我要是不糊涂,怎么能干出那种对不住他娘和孩子们的事。”

    宋家宗族长辈恨铁不成钢,本就老得像个梆子的身体哆嗦一下就像要抽过去,“那也不至于给一个女人下跪,不管咋样,你都是这些娃的爹,就算他们不认你,你不还有别的女人和孩子吗,那孩子还是城里人,不是挺有出息的,你也别担心以后老了没人管,你城里的儿子会照顾好你的。”

    这简直就是一刀倒往宋老爷子心上戳。

    他嘶哑着声音,咆哮吼道:“那不是我的种,老子给别人养了大半辈子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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