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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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寒生!”

    承欢一路跑到那人面前,欢喜道,“真的是你,我知道你们药铺的名字,昨日听母亲起,还不敢相信呢。”

    那人却后退一步,将脸上的欣喜一并隐了下去,毕恭毕敬道,“承欢姐。”

    “你不必如此对我,我们是朋友。”承欢的笑带着苦涩。

    “姐言重了,寒生怎敢高攀。我家药铺在都城经营数年,规模不大,没有名气,这次若不是姐引荐,只怕没有机会对向丞相府献药。”

    承欢有些心虚,她这种把戏也只能骗骗喜言那种丫头了,于是她摸摸耳垂道,“那个,我是想感谢你,若不是你上次救了我,可能我就回不来了。还有母亲的病,也多亏你,才让我放下心来。至于药材,反正还是要看你们的质量如何了,若是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服母亲留下。”

    赵的声音里多了些自信,“姐放心吧,寒生的药铺虽,但以诚信为本,绝不掺假。若是相府看不上,寒生也绝不会让姐为难。只是,此次大恩,不知如何相报?”

    “不用了,就算是,谢谢你上次救我。”承欢难得有些扭捏之态。

    “那可不行,上次的事,不管是谁遇到,都会相助,但是姐为寒生做的,却不一定了。”

    “那这么,你是一定要报答我了?”

    “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草民会尽自己所能。”

    “瞧你的,没那么严重啦。”

    承欢生于富贵,自然从不会为钱财之事操心,殊不知她这一建议,等于救了赵寒生一家的性命。都城的药材生意几乎一直被其中南北最大的两家药铺垄断,其余的大大药铺,要么是跟随其中一家,要么是关门大吉。

    赵寒生一家虽然世家都是做药材,但奈何来都城的时间太晚,酒香巷深无人识,他家的药材再好,无病人可信,又因为药铺门店太,更是无人问津。明明价格很昂贵的药材,却不得已低价出售来勉强糊口。

    这一次,有了相府这块金字招牌,若是肯用他们店铺的药材自然是好,就算不用,名声也算了出去,稍稍传播出去,也不怕没有立足之地。

    承欢的本意不过是多瞧两眼心上人,而对赵寒生来,却是他全家生存下去的绝佳机会。

    “那姐想好了吗?”

    “嗯,首先,你要叫我承欢。”

    “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帮过我,我也算帮过你,只有朋友才会互帮互助。做我的朋友,自然不要这样的虚称。”

    “可是······”

    “好了,你顾虑的我都知道,但我贺承欢交朋友,只看人品,只凭喜好,其他的,就算你有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寒生自然也相信姐的人品。”

    “哎,你才答应我的。算了,你慢慢改吧,不过这可不算你报答我的哦,我想要的,下次再告诉你。”

    “不可以现在?”他疑惑道。

    承欢展颜,“不行,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一块廉价的玉石,多数是用在配结上作装饰用,让人注意的,是上面刻着的字。

    夏之见二姨娘回来便仔细端详这块不起眼的石头,问道,“主子,这玉石有什么特别吗?”

    “这是那女人的东西。”

    她凑近些,也看到了上面的字,惊道,“她竟然敢······主子当时为什么不质问她?”

    “她那么聪明的人,这点东西怎么难得住她?我要的,是人赃并获。这种玉石虽然常见,但这种形状一般是作为男子的配结,而在这上面刻字的地方,只有那么几处。”

    “可若时间过了很久,如何查得出来呢?”

    “放心,一般这种刻字都会先交定金,登记姓名和要刻的字,第二日过来拿。多给些钱,总会查到的。”

    “是。”夏之伸手接过,却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姨娘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悠悠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主子莫怪,奴婢就是好奇。”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因为我时候,曾送给父亲一个。那时父亲要出远门,我想送给他东西做纪念,这种配结,已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礼物。可惜父亲临出门的那一天,也没能戴上。”

    “为什么?”

    “我跟你过啊,刻字要第二天来取。其实刻字并不麻烦,掌柜的,如果只有一个太不合算,所以都留到晚上一起弄。我记得,我因为急用还求了他很久,最后都急哭了,还是没能让他刻字。”

    “那个人也太冷漠了。”

    “生意都不容易,人家也有难处。”

    “主子别伤心,咱如今这光景,主子想送什么给老爷不行呢。”

    “好了,你快去吧。”

    她拿手帕拭泪,许是年纪大了,一旦触及往事,便泪眼朦胧。她的确买过配结,也刻过字,也哭着求过掌柜。但她送的对象,不是父亲,是她少女怀春,喜欢的一位少年。

    是她毕生所求的,一心人。

    他要去战场杀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刻两字“平安”相赠,希望此愿成真。只是,她来不及送出这份礼物,那一别竟成了永别。

    刀剑无眼,战场每日都会死人,他又怎会是例外。可她一直觉得,是她没送出的那份平安,让他丢了性命,不然他一定会带着那份“平安”,平安归来。

    再后来,她彻底死了心,遵从父母亲的意愿,入了相府为妾。

    谁没有一点往事回首,那回忆或悲或喜,想起来的,都不过是一句叹息。

    要过生辰的时候,姚乾乾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这里,已经是四十一岁了。

    四十一,四十一,姚乾乾想,再过几年?才可以叫寿辰呢。想罢便摇头,反正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次的生辰宴,看得出二姨娘准备得很用心,简单大气,低调又不失奢华,反正就是特别对她的眼,不过就是送礼这一环节,姚乾乾有些坐不住了。

    先是皇宫那边,派来了一位太监,众人要跪下听旨,先是宣读了明王送的礼物,吧啦吧啦,然后又是太后送的礼物,吧啦吧啦。

    一道圣旨加一道懿旨读完,姚乾乾只觉得膝盖都跪麻了,皇帝哥哥,我知道你有钱有权,和母后大人一起随便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干嘛还分两拨。

    “相爷,夫人,礼物已送到,咱家就先回去了。”李公公尖声细语道。

    “公公慢走,改日微臣定当入宫谢恩。”

    接下来相府的礼物便更是奇怪了,相爷送了她一副名贵的字画,是他最看重的一位画家最好的一位作品,十分之珍贵吧啦吧啦。

    姚乾乾看了看,实在无欣赏之能力,偏偏那二姨娘还道,“相爷可是最喜欢这幅画,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示人,今日也多亏了夫人,妾身才能一饱眼福啊。”

    姚乾乾:不然我送你到你屋里一饱眼福可好?

    然后二姨娘送了她一个什么宝瓶,雪姨娘送了她一副首饰,都是极其珍贵,极其好看。还有那五姨娘啊,哦,冷如沁根本没来,连老夫人也是称病未到,只派人送了厚厚一摞佛经过来。

    最后这位四姨娘更是奇葩,起身夫人什么都不缺,自己精心排练了一段舞蹈,想献给夫人,希望她喜欢。

    姚乾乾嘴角抖了抖:你直接跳给相爷的不就行了,反正我也不爱看。

    所以她很想不必了,但还是面带微笑道,“是吗,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

    “那妾身就献丑了。”完,还面带娇羞的看了相爷一眼。

    舞蹈开始了,反正姚乾乾也没心情看,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可是视金钱如心头肉的,收到的礼物就算她不懂,但价值连城她是懂得,但不知为何,许是在自家钱库呆久了,对这些身外之物没那么在乎了?

    不可能,这太恐怖了,我怎么能习惯视金钱如粪土的生活呢,不好不好。

    还是这样想吧,除了这段舞蹈,她收一份,便是赚一份。

    酒过半巡,她脑袋发昏,想要出去醒酒。

    相爷不放心她,“我陪你一起。”

    “两个主人都走了怎么行,你留下主持大局,若黎陪我就好了。”

    “相爷放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

    “外面风凉,披件衣服,早去早回。”

    出来后,姚乾乾被冷风一吹,浑身直颤,但很快又开始拥抱这份凉爽。

    “夫人,你觉得怎么样?用不用奴婢给您煮碗醒酒汤。”若黎边给她披衣服边道。

    “我没事,你真以为我醉得这么厉害啊,我那是装得,我其实,我其实根本不用你扶,我就······”

    吧嗒,摔倒在地。

    “哎,夫人夫人。”若黎赶紧扶起她,“不行,您醉得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啊,我跟你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家了,没有,干嘛总是让我回去,你,你不知道,一个人的日子好难受啊,特,特别是没有钱,我真得很努力在赚钱了,你知道吗?我真得很努力了,可他们还不放过我,我摆,摆脱不了他们······”

    声音越来越低,姚乾乾趴在她肩膀上,像是睡着了,嘴里还是喃喃自语,已是听不清了。

    若黎也是思绪万千,把她的头发拨在一边,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