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仙界, 谢凛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同——

    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世界。天道已经全然崩毁，轮回崩塌，众生寂灭。

    谢凛一眼扫过去, 甚至无法在这个世界里看到半个生命。

    连死去的生命的躯壳, 都不被允许在这个世界存在。

    他所制作的傀儡一号, 竟然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最鲜活的色彩了。

    回想起记录了看到的辉煌的升仙门、和从仙界中走出来的仙气飘渺的仙人, 谢凛也不由得为之唏嘘。

    ……一个世界，竟能毁灭至此吗？

    “主人。”

    傀儡一号捧着直播设备走了过来。

    他的灵魂还未曾消散,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少许的信仰，其表情和行为，甚至比之前更加生动了许多。

    谢凛接过来放在一边，安排他继续去到处看看, 自己则开始搜集材料，制作新的镜头。

    ——以便能快点开始直播。

    虽然给观众看仙界的景象对他的计划来并不是必要的、虽然这仙界的情景实在不太好看……但是毕竟已经吊足了直播间观众的胃口，他还是不想叫他们失望。

    制作各种镜头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普通的摄像机, 大多是把光学信号转化为电子信号。谢凛的直播设备会有些不同。

    对于一般的情况, 他会把光学信号转换为灵气波动信号，传递到他自己的“基站”处, 再由基站转换成电子信号, 放到网络上去给观众们看。

    当需要拍摄灵气、阴气等特殊玄学存在的时候，他则需要找到对它们敏感、能够接收对应波动的材料，对其进行炼制，让它能够把所接收到的波动转化为数字信号。

    一直以来他没有办法给人看到仙界景象, 就是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镜头材料。如今身处仙界当中，找这种东西便容易了许多，做出新的镜头便不是难事了。

    倒是制作好镜头后, 重新建立灵气的链接花了一些时间。好在谢凛在这种问题上已经很有心得，几个阵布下去，最终还是完成了目标。

    重启直播，果然还有观众等在直播间里。

    【修仙党的胜利！我就肯定会再开播的！】

    【主播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出了什么bug，傀儡哥应付不了了，只能喊主播来救场】

    【傀儡哥喊主播‘主人’真的笑死我了】

    【毕竟是傀儡哥hhhh要是突然喊主播老板岂不是很出戏】

    “嗯，有些问题确实还是得由我亲自解决的。”谢凛笑道，把镜头转了个方向，“现在大家就能看到仙界了。”

    画面里，仙界的断壁残垣呈现出来。

    -

    仙界的景象实在称不上美好。

    谢凛看得出，这里的建筑与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有很大不同：这里的建筑，应该是本可以飘在天上的。

    但是，这种漂浮在空中，大概需要所谓的仙气的支撑。此时仙界已经没有了仙气，所以建筑全都砸在了地上。

    ——称之为断壁残垣都已经算是褒奖。

    “这里是没有生命的。”谢凛道，“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于是观众们才突然意识到，这么长的时间里，画面中竟然没有一丝绿色。

    甚至，连枯败腐朽的草木，都没能看到。

    “其实我之前还有担心，怕来到这边之后会看到尸横遍野或者满地枯骨的景象，不适合给你们看。”

    谢凛叹道，“然而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连这些废弃的建筑也会风化、彻底失去存在过的痕迹了。”

    他着，一边在废墟里穿行。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凛道，“所以我刚刚派了傀儡一号去找，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文字或者图画记录这里的东西。但恐怕他还没有找到。

    “我这边也在找……”用手翻动废墟太过辛苦，他干脆掐决，用法术掀起一片有一片废墟，搜寻其中残留的痕迹。

    然而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死亡得如此彻底，竟似乎是连一丝生机都没有留下了。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世界曾经对自己的世界进行过毁灭式的掠夺，但看到此情此景，谢凛还是感到了悲伤。

    于是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流逝。天光似乎变亮了一点。

    谢凛抬头看去，只见太阳正冉冉升起。

    ——这里的太阳倒不会让谢凛化身天道。毕竟这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世界了。

    谢凛深深地吐出口气，静静看着这久违的日出。

    或许日出总能给人以希望。

    直播了半天，弹幕里总算是出现了积极向上的话题——

    【好在太阳还在升起】

    【或许很多很多年之后，这里又会恢复生机的吧？】

    【就像我们这里，虽然经历了好几次生物大灭绝，但只要星球还没有毁灭，总会有顽强的生命重新发展起来，会有新的文明诞生】

    谢凛的心中也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某个方向。

    “……”

    【？主播好像突然呆住了】

    【看太阳看傻了吗哈哈哈哈哈】

    【也有可能是卡了，一动不动的】

    “没卡……”谢凛回复，眼神却完全没落在弹幕上，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远方。

    那边，傀儡一号正在走回来。

    而谢凛感觉得到，他不是自己一个傀儡回来的。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那是一个不久之前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婴儿。

    谢凛恍惚间感觉到了自己与那个婴儿的联系。

    似乎，就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刹那，这个婴儿，也诞生了。

    傀儡一号已经走到了跟前。

    于是弹幕也看到了他怀中的婴儿。

    【啊！是个孩！】

    【这个世界的遗民吗？】

    【应该是，我就主播不会做完全虐的剧情的……总会留下点希望】

    一片欣慰的弹幕中，谢凛把婴儿抱到了怀中，而婴儿也正在此刻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是跟谢凛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

    谢凛一怔，弹幕已经炸开——

    【卧槽卧槽卧槽我震撼了】

    【这不会是主播亲儿子吧！这眼睛一模一样啊！】

    【主播为了做直播效果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吗！】

    【话回来主播到了有孩子的年龄了吗？】

    “……”谢凛被弹幕的猜测搞得无语，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当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身份的。

    但这身份，却实在不好讲给直播间的观众——

    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