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没按照原计划执行的原因？”墨颜羽看着他问。

    残魂忧心忡忡, 一边带着她走出石门，一边道：“事发突然，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才主动投入赤藤手下。”

    墨颜羽黑着脸，“你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真是……”意识到残魂的原身魔神靖渊被人连身魂都粉碎了, 墨颜羽忽然觉得他的无奈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在听闻神使隐君受了重伤掉下悬崖之后, 墨颜羽愣住了。

    残魂在前方带路，所经之地，所有冥鬼之人，皆陷入昏睡。

    墨颜羽紧随其后。

    不久后，两人就快出了炼狱十八层。但在出去的之前，就被一群鬼面人层层包围。

    残魂出招几块，立刻撕开一个口子, 对墨颜羽道：“快走！”

    墨颜羽迟疑了下，“我走了, 那你怎么办？”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逃离冥界吗？

    大师兄怎么办？

    九临仙山的一众弟子怎么看她？

    就在她迟疑的刹那, 残魂一个大招, 忍着身上的剧痛，将墨颜羽送了出去, 并且传音给她：“埋骨大裂缝见。”

    当然，这句话只有墨颜羽听见了。

    墨颜羽边走边回了个头，看着他道：“那你心。”

    然后身影便消失了。

    残魂等墨颜羽消失后, 看着眼前的冥鬼之人，对着其中一个鬼面具道：“人都走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是么？”鬼面人的双眼透过面具看向他，晦涩不明。“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么？”残魂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你不是赤藤的人？！”残魂道。

    鬼面人一招, 便将身后的那些人干掉，然后摘下鬼面具，一步一步走向残魂。

    看着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残魂怔住了：“……”

    鬼面人步步紧逼，脸上带着些许嘲讽：“赤藤？呵~她算个什么玩意？不过是用来唤醒肉身的一个媒介。”

    “媒介？你……你是？”不知道为何，残魂看见鬼面人的真实面貌后，心中开始后怕。

    “看到这张脸，你不是应该早就猜到了吗？体内还封印着君靖岚的人魂，用斩神剑的灵气所化的肉身，终究扛不住你这残魂身上的魔灵之气。”鬼面人顿了顿，道：“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死了，我也无法离开这里。”

    “你我本是一体同魂，就像你和颜华之前商量的那般，可唯一让我愤怒的是，你不该骗她。隐君一事，乃神帝苍昊所为。”

    残魂：“……”

    面对眼前的鬼面人，残魂有些恐慌，他心中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看人窥心，古往今来，只有那位传中的魔神靖渊。

    就在残魂诧异的时候，鬼面人上前一步，替他疗伤。并且道：“神帝苍昊命审魑在冥鬼之地寻找我的肉身踪迹碎片，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我就把肉身藏在这十八炼狱之内。至于赤藤……那是我和老魔尊之间的交易，养魂人自是一个借口，其真正的目的，便是掩盖每一任魔尊的死亡。而养魂人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储存我的灵魂之力以及复活魔尊。”

    残魂静静地听着。

    那些涌入体内的灵魂之力，让他倍感亲切，就好像那些灵魂之力，原本就应该和他融为一体。

    “魔尊和冥尊其实一样，都不需要传承经历生老病死。因为每一任魔尊冥尊死亡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重生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五界之内只有仙妖人三界有过入神归祭的事情，而魔界和冥界没有的原因。”

    他收了手，继而起身。残魂口中缓缓呼出一股浑浊之气。他扶着残魂起来，继续道：“你不用感到害怕，我现在不会逼你。”

    “……”残魂怔怔看着他，似乎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全部知道。

    那种亲切又充满矛盾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人。

    似乎是看出残魂的惶恐，他道：“你杀不死我的。神帝苍昊也是。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杀死我。我在这冥鬼之地游荡了这么多年，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在昏睡，但却能通过那些冥鬼，看到和听到外面的世界。也知晓了你和君靖岚的存在。”

    残魂：“……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哈哈~”他大笑一声，忽而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年神魔大战，神帝抢走我的妻子抽去她的记忆，隐君在最后时候背叛我，苍昊策划了这一切，就为了夺取我手中的斩神剑。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斩神剑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神武，而是和我一起诞生的。我对外宣称是自己外出修炼时捡到的，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它的注意。”

    “斩神和我一样，都是吸收天地灵气所化。只不过我比它先一步化身成人，而斩神，却在一次意外中，掉入一个深潭中。等我将它捞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深潭之中有位女子看着我。她，因为我化身成人在无形中吸收了斩神的灵气，导致它无法化身成人，只能成为一把有意识的剑。”

    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之际，却发现那女子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斩神剑身上，并道：“这样就可以让斩神化灵。神武是需要灵气滋养的，斩神受损严重，需要每日以鲜血或者灵气滋养，才能更快开智化灵，与主人共享神识。”

    在这期间，残魂一直安静听他讲着，这个时候，忽然问了一句：“那名女子，就是墨颜羽吗？”

    鬼面人点点头。

    残魂笑笑，“五界之内，能以自身灵气滋养灵武和神武的，也只有她了。怪不得此前一直随身带着浮云刀和戮骸剑，还不惜亲自到妖界寻找纯灵走仙草，原来这一切，她自己都计划好了。”

    “你猜的也没错！不过浮云刀和戮骸剑本身就是我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只是没想到当时的她，会把这对灵石锻造成刀剑，并且一直带着。”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并且还伴随着喧闹的叫喊声。

    鬼面人看着残魂道：“走吧，去她身边，留在这里，你会很危险。审魑实力深不可测，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隐君被苍昊的属下重伤，他偷走的那具尸身，也得尽快找到。”

    “你不是能通过他人感知吗？”残魂看着他，问。

    鬼面人凄然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

    “就是因为肉身损毁严重，无法离开这里。除了这里庞大的死灵冤魂，可以掩盖我的气息为我的躯体提供养料，便是审魑本身，一旦走出这炼狱十八层，立马就会被审魑发现。灯下黑你应该明白。更遑论踏神路的大门已经开，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留在这里，帮你们吸引他们的视线。去回到她身边吧，不然你会后悔的。残魂也是靖渊的一部分，否则你也不会来这里救她。我给你时间和自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所有的执着，都是来自我本身。我赋予你们生命和灵魂，也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但既然你由残魂转而为人，那便该做你生而为人的事情。享受和逃避有时候，也是可以并存的，执着本身就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对于我，对于你，对于你们，对于我们而言。因为我们都是魔神靖渊。”

    ******

    墨颜羽逃离碎魂渊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冥鬼之地瞬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因为有人看见墨颜羽杀人了。

    大厅之内。

    徐勉和刘朔看向冥尊审魑，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

    刘朔和徐勉交换了眼神，徐勉立刻向审魑道：“冥尊，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师妹不是那样的人？”

    一旁，赤藤幸灾乐祸，不忘补一刀：“不是？！仙君怕是忘了，我们魔界，我们魔尊是怎么死的吧？她既然能做一次，便能做第二次！”顿了顿，又补充道：“谁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师妹，堂堂九临仙山的鸿珏仙尊，早就在君靖岚死后，就疯疯癫癫的，没准就是在她发疯的时候——”

    “住嘴！！！”徐勉当即大喝一声，“休要血口污蔑人！我了，我师妹不是那样的人，我徐勉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刘朔看了眼审魑，审魑默不作声，他当即站了起来，跟着徐勉一起发誓：“我刘朔也在此发誓，我师妹不是那样的人，以我之命，为师妹请求一个公平！”末了，他看向审魑，道：“还望冥尊三思……”

    不能让审魑下令，捉拿墨颜羽。以及在冥鬼之地发生的这些事情，更不能传出去。一是事关墨颜羽的清白和声誉，而是怕中了别人的奸计。

    刘朔之所以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找徐勉请求见冥尊审魑，就是这个目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到的时候，赤藤已经在了。

    而且，审魑脸色非常难看！

    但刘朔并没有放弃。

    只要审魑这道命令没有下去，一切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可眼下，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墨颜羽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