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神没有。

    反而身旁的魔神靖渊肉身之躯冷静道：“如果你选择君靖岚, 那魔神靖渊就会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从此这世间便只有君靖岚，再无魔神靖渊。但再也无人能抵抗以苍昊为首的神界……”

    颜华瞬间想到了九临仙山。

    悦神像是看透她的想法一样, 道：“五界已经沦陷，虽然苍昊并没有对九临仙山大开杀戒，但也已经派兵围困了九临仙山。只要他们不踏出九临仙山, 当可无事。”

    “那第一种呢？”颜华收回自己的思绪, 看向魔神靖渊的肉身之躯。

    她并不排斥眼前之人。

    或者，她渴望听到他的话，看见他的面目。

    但魔神靖渊的肉身之躯，却像个死人一样，除了会话会思考之外，浑身散发着一股死亡之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魔神靖渊的肉身之躯后退了一步, 道：“我在冥鬼之地，待了太久, 身上死灵之气太多, 你最好别靠近。”

    颜华抬眼看着他：“……”

    悦神在听完后, 象征性地后退了一步。

    轻咳了一声，魔神靖渊 肉身之躯道：“第二种, 便是放弃人魂，全心修复魔魂的损伤。但与之而来的，便是再无君靖岚的这个人。而且为了对付苍昊, 必须修炼魔魂，魔魂纯厚的魔灵之气，加上斩神剑吸收的纯灵之气，两者结合, 便是克制苍昊神甲的利器。”

    此言一落，颜华转身走向床榻，坐在边上，抬手抚摸这残魂的脸庞。

    悦神和魔神靖渊的肉身之躯对看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房间内，安静的异常。

    就连风吹过发梢的声音，都能听到。

    颜华就那么安静地瞅着残魂的脸庞。

    不话。

    身旁站立的两人，面面相觑。

    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

    他们在等一个结果。

    纵使这个结果对颜华和墨颜羽来，很残忍，但他们也必须这么去做。

    因为面对那么实力强悍的神帝苍昊，他们并没有把握，而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曾经的魔神靖渊。

    肉身与灵魂分割，灵魂又转世人魔两魂，外加一个人魔之子的尸身。

    无论那种结果，对君靖岚，对魔神靖渊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可他们要寻求的这种公平，就必须建立在牺牲和抉择之上。

    挑战至高无上的神权，这本身，就是一场以命相赌的无法回头的路。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每个人都明白。

    只是抉择的时候，往往本身痛苦加深。

    就在两人以为得不到颜华回应的时候，她转身站起来，站在两人中间，视线缓缓看向两人，最后再落在残魂身上，莞尔一笑，又似破釜沉舟一般，轻道：“属于墨颜羽的君靖岚会回来的，而我颜华，将与夫君靖渊同上踏神路，为那些死去的亡魂，为过去所遭遇的一切，向神帝苍昊讨回公道！”

    悦神：“……”

    颜华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和态度。

    或许在外人眼中，他们太过理智和冷血。抹掉了君靖岚的存在，之后选择魔神靖渊。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抉择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对颜华来。

    虽然已经成神，恢复了颜华的所有记忆，但对于她来讲，墨颜羽这个名字，却让她更加喜欢。还有那个埋藏在墨颜羽心底的名字，君靖岚。

    “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便出去等候吧。修复魔魂需要时间，在此期间，我们不能被神界的人发现。这里是纯灵之地，幽春是我的弟子，你有需要可以找她。”悦神完，便给魔神靖渊的肉身之躯以及残魂各自喂了一粒药丸。

    颜华走后，悦神看着床榻的人，道：“她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原来残魂很早便醒了。

    只是面对那场抉择，他选择了逃避，将这个主动权交给颜华，也是交给墨颜羽。

    形势严峻，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犹疑。无论是君靖岚，还是魔神靖渊，都不希望神界主宰一切。

    这世间芸芸众生，都是鲜活的个体，凭什么神界一句话，就主宰他们的生与死。五界之上的神界，他们对五界众生，从来都是不屑的。

    踏神路就是一个阴谋，阻止五界之人成神。

    事实上，自魔神靖渊与颜华圣女陨落后，五界之内，就已经没有人成神了。

    因为苍昊设置的踏神路，阻断了所有修士的路。

    踏神路之下，五界修士尸骨遍野，曾经也有人站在踏神路之前，厉声质问神界，可得到却是来自神界的轻蔑和嘲笑。

    “神界本就该凌驾于你们五界之上！”

    他们傲慢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不少修士。然而当这些修士宣扬要将他们的言论告知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却对他们痛下杀手，并且制订了踏神路入神归祭，成神者，神界降灾五界。

    事实上，五界之内的修士，在靖渊和颜华双双转世之后，就没有一个成神的。

    悦神是神帝沧澜的弟弟，曾经神界不问世事的风流公子，可一场生辰宴，将神界可怖扭曲的姿态摆出来，这让悦神无法接受。

    于是，在沧澜奄奄一息的请求中，他带着狐沉和鸿钧下界转世轮回。

    只是当他重新回到神界的时候，过往的事情历历在目，他无法接受苍昊成为神帝。于是，便舍去五成的修为，重新回到人界，换来苍昊不对人界动手的条件。

    因为血缘关系在，所以苍昊没有为难悦神。但狐沉和鸿钧就没有那么幸运。

    他们在入神归祭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选择沉默，一个为墨颜羽布了后路。

    只是他们唯一没有预料的是，回归神界的时候，苍昊就已经派人在踏神路的终点等着他们。

    而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苍昊将他们视为神界的叛徒，剔除神格后，吸收了两人的所有神力。

    踏神路的存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成神者一旦入神归祭，必然会踏上踏神路，而一旦踏上踏神路，便会失去自由。

    只有恢复记忆成神的墨颜羽，是个例外，没有进入踏神路，而是立地成神。

    事后，她自己也想过。

    或许是因为悦神给的琴弦，又或者来自那朵白花。

    ******

    半月后。

    九临仙山传来消息，有人试图下山，神界和九临仙山的人交手了。

    不少弟子因此受伤，但却无人死亡。

    悦神还在照顾魔神靖渊的修炼，颜华只好去找徐勉刘朔等人。

    出来的时候，看见狐和幽春，正在院子内闹，一直忧心地面色，终于舒展了一回。

    “狐儿，你别欺负幽春。”颜华冲他道。

    但幽春却回答她：“颜华姐姐，靖渊哥哥醒了吗？”

    颜华走近，顺势敲了一下狐的脑袋瓜子，回头看了一眼，道：“还没有。不过悦神快了。你们不去休息，在这里干嘛？”

    狐被幽春瞪了一眼，只好坦白：“我本来想看看靖渊哥哥的，但是幽春悦神不让我们靠近，怕扰靖渊哥哥休息。”

    自从知道君靖岚是魔神靖渊的转世后，狐对他的称呼，就变了。

    “我听话的，没有扰他。”狐耷拉着脑袋，声道。

    颜华冲他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转身离开。

    九临仙山和神界起了冲突，出现有人受伤的事情。颜华赶到的时候，却看见阿听一声狼狈的样子，身上还有不少伤，刘朔正在帮她疗伤。徐勉起其他人在一旁看着。

    不久后，阿听睁开眼睛。

    向众人讲述了九临仙山的状况。

    化境峰被毁，百兽峰灵兽死伤一半，冉春带着弟子们躲在无为峰。

    只是阿听趁着神界之人松懈的时候，在吴庸和赵智余的帮助下，顺利下山。这才冉春给的刘朔的砚台，感应到刘朔才会偷偷寻过来。也正巧碰上了在外巡视的东方雀和玉。两人这才将她带回来。

    魔神靖渊恢复以后，颜华和九临仙山众人第一时间就去看他。

    而悦神则在看见阿听以后，便怔住了。

    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眼前，“看来鸿钧和他的弟子，确实将你照顾的很好。”悦神一把将阿听揽进怀中，“这么多年，是爹爹对不起你。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在与苍昊对决的时候，九临仙山众人一起。

    悦神父女开路，琴声和唢呐一响，万鬼退却，诸神震撼。

    靖渊和颜华双剑合璧，共战苍昊。

    斩神乾坤合力一击，苍昊退无可退。

    “你可有悔过？”靖渊手中的斩神剑抵在他的勃颈上。

    苍昊看着被众人攻陷的神界。

    苍凉一笑，原来这偌大的神界，竟无人可以护他。原来自己眼中高高在上，凌驾于五界的神界，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大笑过后，他道：“无悔！”

    靖渊手一动，斩神杀意浓重，瞬间便取了苍昊的性命。“斩神剑下无冤魂，亦无来生。”

    至此，神帝苍昊陨落，悦神被众人推崇，成为新一届的神帝。

    六界众生平等，世上再无踏神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