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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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老夫人是每月都要来严华寺礼佛两日,她明日还要早起随寺庙里的僧人做早课,所以早早就睡下了。

    杜玉知既然跟来了,也跟着留宿在此。

    知今晚可能有人要爬窗,她的视线便时不时落在了窗户上。

    这里的屋舍简朴,也就一扇窗。

    杜玉知掩唇轻轻了个哈欠,就听见一道开窗的声响,果不其然人来了,利落翻窗进到屋中。

    “在等我?”裴彻一进来就对上了杜玉知的眸子,“劳夫人久等了,碰上些事,耽误了些时候。”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好了不纠缠的。”

    “你和谁好了,我们上次可是不欢而散,什么话都让你了。既然你自认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也能做无耻人不是吗。”

    杜玉知一下子又感受到他身上不自觉释放出的压迫感,深邃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恣睢的邪性。这让她略有些不适。

    见她神情有些紧绷,裴彻收敛起身上的气势,轻轻一笑,放缓声音,“夫人也不必紧张,我多数时候还是讲道理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然后认真的量着她,“许久未见,夫人伤可全好了?伤口可还有不适?”

    想起之前还是他救了自己,杜玉知还是答道:“已经全好了,多谢你的关心。”

    “上次似乎是惹恼了夫人,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夫人原谅我一回。今夜我来寻你一来是想赔不是,二来是来保护夫人的。”

    裴彻这段时日,也想清楚了,现下心里是惦记着她,也被扰乱了心绪,越是避着,越是压制内心的欲望,反而越是放不开手。不如顺从自己的心意。

    所以也不介意放下身段,同她几句软话。

    况且现在有人想作祟,他虽恼他们敢动自己的人,但又觉得这事可以好好利用。

    “我此前去了你堂弟那里,你可知他们算做什么?”裴彻白日里可是见到了谭康的作态,也让人去探问了此人的事情,差点强逼着杜玉知嫁给她,如今对她依然贼心不死。

    “难道他们还要对我动手?这……”杜玉知没想到来一趟严华寺,还能生出这许多事端。

    “我好歹也姓杜,我那堂弟不会真糊涂至此,帮着外人来害我吧?况且我父亲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难道真敢为所欲为?”

    “你那堂弟确实是个糊涂的,况且你们又隔着房,本就不亲厚。指不定还是你三叔默许的。”裴彻缓缓道:“谭康那边应该是许了不少好处,谭康母亲的娘家那边,近些年越发势大,母舅也是统领一方的将军,与你父亲似乎有些龃龉。谭康同母的姐姐又嫁去了贺家,那是……太后的娘家。谭康如今行事才愈发肆无忌惮。他们明面上不敢为所欲为,但私下里,做点手脚还是敢的。”

    杜玉知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面很乱,“我这次出行,也带了护卫,我等会就让他们轮流值守在客院外。”

    “你的那些护卫应该是已经睡下了。有你堂弟在,指使几个杜府的人,给你们的吃食下药,还是比较容易的,内贼不好防。”

    裴彻坐在了杜玉知对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的吃食和茶水还是我帮你换的,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清醒的等着我。早就不省人事,任人宰割了。”

    难怪今日觉得格外的安静,她的婢女从晚饭之后,便未再出现。她一心等人来,也没多留意这些不妥之处。

    “你看我又帮了你一回,为夫人劳心劳力,忙到现在才得空来见夫人。”他叹口气,缓缓抿了一口茶,“夫人以后还是要心些,即便是亲人也不可轻信。”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杜玉知心里发寒。

    即便同杜家的长辈不算亲厚,但对他们也一直是敬重有加,与家中弟弟妹妹也向来和睦,除了婚事上有过一些矛盾,可她最后也并未追究,只当嫁了人便不再计较前事。

    “你住的这里靠近后门,也是他们特意安排的。按照他们的计划,是安排了一群人假扮流匪,从后门闯入,抢走留宿香客的钱物,不过这些都是掩护,最终目的是将你劫掠走。到时候将痕迹抹去,找人假扮你,往别处流窜,谁又知你在哪里。”

    裴彻眼里骤然布满寒霜,“你堂弟提议将你劫出来后,直接药哑你,让你无法话防止意外。不过谭康喜欢你的声音,想留着你的这一把嗓子,所以没答应。”

    杜玉知身子不禁抖了抖,想起白日里杜松泽叫着自己阿姐的模样,还是同以往一样亲昵,只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别怕。”裴彻握住了杜玉知的手,安抚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有我,我定然不会让夫人受伤害的。”

    “可若是人来得多,又都是高手,你哪里应付得了。”

    “他们要是敢来,怕是有去无回,而且也不用我出手,我只需护在夫人身边即可。”

    裴彻话音刚落,杜玉知就听见外面隐隐有动静。

    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似乎是有一群人从后门闯入,往这里而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喊。

    杜玉知紧张的拉着裴彻的手,看向紧闭的门,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安。

    “别担心,他们不会闯进来的。”裴彻拉着她起身,走到了门边,声音也越发明晰起来。

    有香客的护卫赶来,想阻止这些匪徒,但抵挡没多久,这些人就要闯入这边的客院。

    很快,似乎又来了另一群人,这些人显然更为精锐,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斗之声,刀剑碰撞的金属声不绝于耳。

    这些声响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很快人就走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过外面又响起了其他香客的议论声。

    杜玉知有些想出去看看,踌躇了一下,对裴彻道:“你先躲在竹帘后。”

    裴彻很配合的走到了竹帘后,杜玉知开门走了出去,神情有些惴惴。

    站在廊下的女香客似乎正和自己婢女着事,杜玉知上前几步,问道:“您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香客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一脸劫后余生的神情,“你刚刚应该也听见动静了吧,似乎是有匪徒闯进来了,要来抢这佛寺中的财物。有个香客方才就被抢了身上的值钱物什,还被人所伤,现在好像是被人带走医治了。”

    杜玉知又问道:“那些匪徒呢,可抓起来了,还是逃了?”

    “抓住了,已经全部都被抓住了。听人是匪徒闯入没多久,就有禁卫军过来,将这些人制服了。”女香客叹气,“没想到竟会遇上这种事,这些匪徒实在太可恶了,是该抓起来好好严惩,竟敢在严华寺做这样的事情。太妃可是还在这里礼佛呢,这些人无法无天了。”

    这时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也过来了,见杜玉知站在门外,朝这边走了过来,赶忙问道:“女郎没事吧?”

    杜玉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就连杜老夫人身边的人她也生出了忌惮,这些人谁知是不是佛口蛇心呢。

    嬷嬷温声道:“莫怕,女郎可是受到了惊吓?老夫人那边听闻了消息,让奴婢赶紧先来看看您。不过您的婢女倒是会睡,我喊了许久也没能喊醒。”

    杜玉知垂下了眉眼,掩去眼中的神色,“我没事,有劳祖母挂心了。锦儿可能今日劳累了,睡得比较沉。”

    “那您要不要搬去与老夫人同住?老夫人怕您会害怕,不敢睡下。”

    杜玉知摇头,“不必了,匪徒都被抓了,已经没事了,我自然也不会害怕的。”

    嬷嬷也没强求,“这次也多亏了陛下,不然今夜的严华寺恐怕是要出乱子,如今倒是虚惊一场,没事便好。”

    杜玉知不解,“陛下?”

    “是的,今日陛下微服来探望在严华寺礼佛的高太妃,并未惊动其他人,所以无人知晓。但严华寺的守卫明显加强了不少,有人察觉到后门的不对劲,怕冲撞到圣驾,禁卫军立即赶来解决此事,避免事态扩大。”

    “老夫人也被惊醒了,立马就让人去听消息了,还派奴婢过来看看您。”

    杜松泽也赶了过来,带着几分惶惶。因为走得急,微喘着气。见到杜玉知的时候,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眼里都是思量。

    他勉强收敛起其他神情,佯装关切的问道:“阿姐你这边没事啊?我听到动静还担心你这里会出事呢。见到阿姐好端端的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可有受到惊吓?”

    杜玉知却不自觉带上几分冷淡,“我这里没事,也未受到惊吓。”

    杜松泽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干笑了两声,“那就好,阿姐没事就好。”

    手不禁握紧,杜玉知心中冷笑,他怕是就盼着自己出事呢。

    杜松泽见嬷嬷在,也顺便跟她探听消息。杜老夫人每月都来严华寺,定然更清楚这里的情况,也能更快得到消息。

    今天的事,他和谭康是商议好的,但那些匪徒是谭康那边安排的人,他比谭康顾虑得更多,到底心有不安,在房中来回踱步。

    还是听见门外一些议论声,什么匪徒被抓了,才急忙赶来看看情况。

    得知那些匪徒被禁卫军带走,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若不是还有夜色的掩护,怕是整张脸都要发青了。

    没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杜玉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女郎这是怎么了?”嬷嬷问道。

    “二弟确实长大了,再不是孩子了。”

    “这是自然,女郎都嫁人了,郎君也到了亲事的时候了,自然都大了。”

    见确实没事了,杜玉知就让嬷嬷先回去了,随后回到屋中,立即关上了门。

    裴彻缓缓的从竹帘中走了出来,“虚惊一场而已,夫人可以放下心了。”

    杜玉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神情里不免露出些许疲态。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平复着自己起伏的心绪。

    随口一问:“你今日可是随着陛下来的?”

    裴彻眼神微闪,“是,今日陛下微服而来,我也跟着来了。发现了谭康密谋的事,便让人多留意后门的动静,这边有了异动,定然是赶紧解决,不能惊扰圣驾的。”

    “今日多谢你了。”杜玉知连番受他所救,到底没办法对人冷脸,更没办法像之前一样,直接赶人走。

    “得夫人一个谢也是不容易,不知夫人这个谢可是真心?”裴彻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她一双眼眸,盈着秋水,声音轻软,“自然是真心。”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裴彻不禁笑了笑。他自然是有办法将这些假匪徒挡在佛寺外,但若不让她亲身经历,怎能换她真心实意的谢。

    “那就先按之前约定的来,你可不许再来一出那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再之后的事,我再同夫人慢慢商量。可否?”

    “行吧。”得他两次相救,杜玉知再拒绝就显得矫情,到底对他没恶感,他的长相也合胃口。

    可杜玉知还是忍不住叹气,“我许是流年不利。”竟然遇上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让人应接不暇。

    “这不都化险为夷了。”裴彻轻笑,眼里却闪过寒意,看来还是得派些人跟着她,她身边不怀好意的人可不少。

    “你那些匪徒被禁卫军带走,能不能审出幕后之人,让谭康受到应有的惩处?”杜玉知想起谭康这些人,心里就忍不住生出怒意。

    “这就要看谭康派的是什么人了,若是别处雇佣的倒也简单,若是他母舅家的,受过训练的,就不知会不会吐口了。”

    杜玉知想起他们做的事,明日面对杜松泽还得假做什么都不知道,与他继续扮演和睦姐弟,就觉得怄气。

    也不知道这事她祖母知不知道,有没有祖母的授意。祖母向来偏心三叔,杜松泽又是嫡孙,他的前程也许更重要。

    见她眉头紧皱,裴彻拉过她的手,“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知晓了这些人的真面目,防备着就是了,往后尽量远离着。”

    诱哄道:“这山中景致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杜玉知迟疑的问道:“天色也不早了,这时候出去吗?”

    “我这般见不光,也只能求夫人,在夜里随我去散散心了。夫人可莫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