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列阵第五(5) 大数目
阮潇跟着息然重新数了一遍订单上大写的数字, 默默掐了自己一把。
“一百万金?”
别在修真界了,就是以前她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毕竟研究经费还要拿发.票报呢。
盛云起捏着那一沓薄纸, 悠悠地开口:“这里一共有十六张订单,其□□有驱魔符文十万枚, 净水装置加净水符两百台, 偃甲兽四十台。”
驱魔符单价五金, 共有五十万。
净水装置单价九百金, 共有十八万。
偃甲兽单价八千金,共有三十二万。
……
阮潇:“……”
她弱弱地抬起头:“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云起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嘴角一勾:“你是订单太多了做不完?”
阮潇疯狂点头,诚实道:“没有十年八年肯定是不行的。”
这还是个保守数据。照这个订单规模来算, 她还有灵力耗尽、枯竭而死的风险。
……怎么想也不是个划算买卖。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盛云起叹了口气:“这么多东西, 你都想自己做?”
“那, 不然呢?”阮潇愣愣道。
话一出口, 她神色一变,和盛云起似笑非笑的视线交错。
盛云起不紧不慢地:“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做大蛋糕的方式早在《国富论》中阐释清楚了——劳动分工, 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是了,劳动分工。
阮潇心中一动。
“假设画一张驱魔符文要一炷香的时间, 大可以将过程分为裁纸、画符、注灵三步, 每一步交给不同的人来做,一炷香的时间起码可以增加五倍产出。一枚符文是五金,人力成本在三百文左右,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净赚四金多一半。”盛云起阐释道。
“福特汽车。”阮潇想到了这个二十世纪初的例子。
盛云起坐在了石凳上,擦干净了棋盘:“正是。”
他捏着一枚黑子, 摩挲着指腹:“世人皆逐利,在这里也不例外。赚钱是利己的,提升修为仍是。无论是除魔卫道,还是什么无情道有情道,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飞升。正是因为每个人的利己相互限制,才会产生社会利益,放到此处,也称为大道。”
着着,他低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阮潇听不太明白他在神神叨叨些什么,直直地问:“那谁来做这个分工啊?”
“你觉得呢?”盛云起若有所思,反问道。
阮潇掰着手指,边想边:“驱魔符可以交给玄天峰,我听宁徵他们最近在修习符文。净水装置我们已经有了滤芯,还可以让宴月峰那边那做净水符。我们只要负责注入灵力回路就好了。偃甲兽的话,最好还是我自己来。”
盛云起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偃甲兽涉及到金目矿,的确不太好拆分。顶多是我、你还有息然一起来制作。不过四十台太多了,每个门派只按单价做一台。”
阮潇“啊”了一声:“有钱也不赚了吗?”
“物以稀为贵。虽金目矿在暮朝峰脚底下,但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拿到。”
盛云起瞥了一眼蹿在阮潇脚边的骨,慢慢道:“不过在那之前,你以为玄天峰会帮忙?”
阮潇一愣。
“玄天峰和宴月峰都是大荒山赫赫有名的山门,你一定想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那么产出符文的质量就会大大提升,这个思路非常好。”
“……但是?”阮潇迟疑道。
盛云起道:“大荒山众山门虽然各有各的修习方法,但基础的剑术和符文都是一样的。只是画出部分纹路而已,玄天峰与乾南峰的弟子也不会差得太多。同时,越有名气的山门便越是时间宝贵,因此成本高昂。对于符文这样依靠数量来赚取利润的,完全不必在画符的阶段提高成本。”
“但你可以试着邀请白襄他们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共同注入灵力。”他着,目光落在了阮潇腰间的乾坤袋上。
纤细的手指正捏着袋子的一角。
阮潇与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接下来的三天里,盛云起去了一趟镜村,将村子里能定制的纸、滤芯、竹筒竹篾、偃甲兽的外皮等拆解下的部件重新做了规划,按比市价高出一半的价格定了下来。
镜村本就是以传统农业和铸铁为生的地方,虽不及簋镇繁华,但也是乾溪上游去往簋镇的必经之处,因而南来北往的商客也不少。就连活性炭所需的椰壳烧制也能模仿得七七八八。
与此同时,阮潇则独自走访了玄天峰、五蕴峰和伏羲峰等地,果然如盛云起所言,画符一事要么被婉拒,要么被要价十金一枚。就连注灵一事,也都被推拒了,理由不是“修习太忙”就是“灵力低微”。
就在阮潇一筹莫展之际,原本要“再做考虑”的宴月峰在参寥外出归来之后立刻答应了下来。
参寥摇着扇子,与阮潇讨价还价:“一百文实在是有些过于低廉。师侄,两百文怎么样?”
阮潇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比盛云起告诉她的低价三百文还便宜了呢。
参寥扇子一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生怕阮潇反悔:“师侄,我们宴月峰八百弟子你随便挑。”
最终,阮潇闭着眼睛选了一百个人,按每一枚两百的价格将驱魔符的任务分给了他们。
“老狐狸。”听了此事的盛云起不动声色。
参寥这个人,毕生挚爱就是钱。这弟子赚的辛苦费怕是有一半都要进他的裤腰带。
随后,阮潇又去了一趟西北峰。
这距离大荒山主峰最远也排名倒数第二的山门实在是穷得有些寒酸。
阮潇去的时候,西北峰的弟子正在用膳。那边缘凹凸不平的瓷碗盛着清汤寡水,实在是不知哪一样更加令人心酸。
西北峰的宗师秦安时倒是乐得享受,正躺在茅草屋顶上晒太阳。不料茅屋本就破了洞,经他那身躯一压、一碾,整个人“噗通”一声栽了下去。
佩月剑及时出鞘,捞了他一把。
秦安时一听阮潇了来意,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吞了吞口水。
西北峰此处,修的就是一个辟谷——
被迫辟谷。
只因为秦安时本人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全凭借当徒弟时熬出来的资历——同辈们不是退出了、牺牲了、就是被他熬死了,空出的这么一个大宗师的位置也就到了他的怀里。
当然了,秦安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瘦骨嶙峋的三个弟子,不免要装模作样一番:“画符文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事,自然要擅长的人才能做。师侄啊,你来得正好。”
秦安时指着阮潇给他看的样图:“这个驱魔符我是不会的。”
阮潇转身要走,秦安时立刻叫住了她:“但是净水符我能画。同尘君当年悟出清净术,可有我一份功劳呢。”
这倒不是吹牛。
清净术乃同尘君少年时自创之术。在大荒山的奇闻逸事之中,正是有人曾点拨了他一句话,才让他悟出了此术。而这个人,正是秦安时。
没人亲眼见过秦安时当年在河边挖地瓜,闲着没事对着正在冥想的冷淡少年了一句:“你鞋子脏了。”
直接把年幼的同尘君气得暴走。
但秦安时引以为豪。开玩笑,要不是他,同尘君能有今日的地位?
因此,他眼下思量着,这怕是同尘君念着旧日恩情,报恩来了。那他作为前辈,当然也要大度一些。
他见阮潇迟疑,立刻道:“你不信是不是?那我给你画一个,你可看好了。”
秦安时完,依葫芦画瓢在手心里画了一张符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然还真的有几分模样。
阮潇半信半疑,等到他画完一看,竟然真的还不错。
唯一不同的是,秦安时所注的灵力回路与她不同。
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的灵力都有差别,灵力回路更是因人而异。
俗话得好,能抓到老鼠的无论黑猫白猫都是好猫。能用的符亦是如此。
得到了阮潇的肯定后,秦安时上前了半步:“师侄,你看这定金要不先付了……?”
旁边三双眼睛跟着转了过来。
阮潇点了点头,这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先付了定金,与西北峰约定好半月内完成订单。
如此一来,净水符的事也安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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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暮朝峰后山。
白襄手心里躺着一块山楂糕,半信半疑道:“你是,这东西有龙涎草的功效?”
阮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另一块给了站在旁边的息然。
“根据我的推测的确如此。只不过这种植物被磨成了粉末混在了山楂糕里。”阮潇隐去了仙灵草和无蕊花的混合生长,如此道。
白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息然已经将面具掀起了一部分,然后丢进嘴里吃掉了。
阮潇自己也吃了一块。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白襄犹豫了片刻,得到了阮潇的眼神催促,便也吞进了肚子里。
“那我怎么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效果?”白襄问道。
阮潇扬起嘴角,从乾坤袋里抖出了一叠宴月峰今天画好的驱魔符。
总共有百余张。
“一炷香的时间内,注入灵力,看谁完成的多。”阮潇认真道。
白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