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魏都第七(5) 陈国的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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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华殿内, 众人的目光在若若和赵碧娴之间徘徊不定。

    盛云起递了个眼神给阮潇。见阮潇懒得理他,于是清了清嗓子。温润的声音在殿上响起:“敢问方才若若所可是真的?”

    “这……”赵碧娴似乎很是为难,左右看了一眼, 并不答复。

    这时,刘正焱忙道:“实不相瞒, 的确如此。但宫中规矩森严, 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等也实在不敢胡言乱语。”

    殿上再次陷入了寂静, 隐隐透着一股失落。

    “凡事的确不能妄下定论。就算事关太子的安危, 也要谨慎为上才是。”阮潇硬着头皮,正色道。

    盛云起略显惊奇,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挺会的,忍不住微笑着赞同道:“的确如此。”

    “也罢,看来这一趟没什么收获, 我们还是走吧, 尽早搞清楚失踪的人才是。”阮潇目不转睛地完, 抬脚就要走。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 发现其他人都心有灵犀似的,原本一步都距离走了十步。

    果然, 赵碧娴迟疑了良久,才低声叫住了他们:“殿下他……他原与此事无关。”

    “娴姐姐,”若若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见赵碧娴有些迟疑, 先出声道,“那个女人当年勾引了三哥,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在赵碧娴的默许之下,她跟连珠炮似的,将当年的事一箩筐的了个不停。她的话又密又急, 记性又好,事无巨细都要一个劲儿地,连第一次见到凤辞月穿的什么花色的衣裳、屋檐上飘着几朵云都要数个明白。

    盛云起忍不住替她总结道:“你是,因为早年与辽国的战乱,太子率兵攻下了巫族的村子,杀了太子妃的夫君,然后娶她为妻?”

    更准确地,当年齐梁还不是太子,只是二皇子而已。

    此事并未在陈国引起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凤辞月的美貌几乎是家喻户晓,娶一个美人有何不可?加之民风开放,只是成了魏都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更有甚者,齐梁因偏宠凤辞月成了一桩魏都的美谈。

    “那为何如今都不喜欢她?还要传那样的话?”白襄不解道。

    若若咬着嘴唇,眸光闪过一丝憎恶。

    刘正焱长叹了口气:“因为七年前,三皇子无故远走。百姓都猜测,皇室兄弟不睦,正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

    于是曾人人艳羡的好容颜又成为了口诛笔伐的理由。

    “不少人曾见过她和三哥在河边吟诗作对,我……我还见到过她从三哥的屋子里出来。”若若像是不想回忆,着着眼眶便红了。

    “三哥他才不会喜欢这样的……肯定是凤辞月故意勾引他的。”

    白襄好言安慰道:“你三哥不定是怕你生气,这才没有告诉你。”

    若若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她背过脸去,擦拭了一下眼角。

    在先太子病逝之前,齐约和凤辞月的传闻便日益流传开来。也是从那时起,齐梁和凤辞月的关系大不如前,甚至齐梁还当众羞辱过她。

    齐梁成为太子的那一日,齐约留下了一封信,只自己要去求仙问道、再不过问世事。

    自那以后,齐梁的性格便日益暴躁起来,也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久病不愈。直到南靖的公主赵碧娴因为和亲嫁给了他。宫人所见,齐梁很喜欢她,脾气渐渐好了起来。也几乎不再召见凤辞月。

    在凤辞月和赵碧娴分别为他所生的儿女之中,不仅齐梁更偏爱后者,就连陛下也是如此。

    “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刘正焱仔细瞧了瞧赵碧娴的神色,慢吞吞地,“半年前,也就是太子殿下病重之前,正与陛下提过,想要改立赵美人为太子妃。”

    赵碧娴神容大动,惊愕不已。

    若若立刻厉声道:“肯定是凤辞月听了此事,心中不满,就故意害太子哥哥!本来她的夫君为太子哥哥所杀,她就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若若,休要胡言。谋害太子乃是杀头的罪过,她怎么敢。”赵碧娴虽制止了若若,眼里却生出了一股不敢置信的怀疑。

    她定了定神色,朝盛云起严肃道:“还望仙君施以援手,查清太子殿下梦魇生出的缘由。若当真有人故意谋害,我陈国上下定然不会放过。”

    “我们所行本就是为了此事,”盛云起颔首道,“还请赵美人告知是在何处见过虚影。”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雨后的气息弥漫在宫墙之间,与夏夜并不算凉爽的风交缠在一起,倒有些黏腻。

    阮潇踏在宫檐上,走到了盛云起身旁坐下,将佩月剑放在了脚边。

    赵碧娴请他们在宫中大吃了一顿,什么山珍海味统统拿出来招待了一遍,陛下还赏赐了美酒。除了盛云起一向慢条斯理、极其注意个人形象,个个吃得是东倒西歪。

    酒足饭饱后,赵碧娴命人带他们去了宫城里几个不同的地方,都是近来有虚影出现之处。阮潇等人分散到了各处,算今夜值守,见机行事。

    盛云起原本早早被陛下邀请去了正殿,等阮潇巡查了一番,发现他在这里等着,不由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是害怕了?”阮潇见他神色紧绷,想起他那日从剑上掉下来的情景,忍不住趣道。

    她朝下方看了一眼,此处是二层楼高,但因为毫无阻挡,一条空旷的直道横亘东西。远处巡逻的禁军跟蚂蚁似的。

    只见盛云起面不改色:“我是在想,齐梁病重和众人所见幻象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赵碧娴也见过,她怎么一点都没事?”

    “你也觉得那是幻象?”阮潇反问道。

    盛云起眸色一沉,反应了过来。

    “我那天夜里,也碰到了。”阮潇将自己当时所见,朝他一一了。

    “城楼的墙……肯定是佩月剑斩断锁链时所致,”阮潇不好意思道,“这就明幻境与现实一定有连接之处。齐约他们或许是恰好没有碰到这个开关。”

    她话时,轻风吹起了鬓角的发丝。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自然地替她拢到了耳后。微凉的指腹不心蹭到了耳尖,随着心脏骤然重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夜色过于沉重,今晚的盛云起,倒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

    见阮潇微愣,盛云起忽地多了几分笑意:“怎么了?”

    “没、没什么,”佩月剑不知为何蠢蠢欲动,被阮潇下意识地按住了,语气不太自然,“现下时辰还早,我在想不如去太子妃那里看看,不定也能问出些什么。”

    她站起身,察觉到盛云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于是急忙挪开了视线:“你去吗?”

    等她走了几步,才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一声低笑。

    一股不上来的恼意席卷而来,令她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你慢点,心脚下。”温润的声音提醒道。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鞋履踏在残余有雨水的地面上还能听见声响,在安静的宫道上显得分外明晰。

    盛云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着话。等到太子妃的寝殿外一处拐角时,眼见着凤辞月的身影就在前方,盛云起从后面碰了碰阮潇的肩,随即一把拉住阮潇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为了在廊柱后隐蔽身形,二人贴得极近。

    阮潇娇的身影被男人的影子笼罩着,熟悉的气息落在了鼻尖,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她侧过头,只见不远处,凤辞月正拿着一样东西站在池塘边。

    池中满是荷叶,氤氲着淡淡的花香。

    良久,凤辞月叹了口气,手里的东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借着天光,阮潇看清了,那是一枚符文,和今日赵碧娴给他们看的完全相同。看来,还真是凤辞月的。

    可是巫族虽有通灵之力,却并非修行之人,那符文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多时,另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凤辞月。

    阮潇一愣,那人的脸……分明是齐约!

    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齐约,而是脸上没有红色咒文的、看上去更为年轻的齐约。

    她所见到的难不成是幻境?

    她猛地抬起头,只见盛云起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看。

    齐约与凤辞月耳鬓厮磨,如同一对爱侣般窃窃私语了一阵,随后二人进了寝殿。

    阮潇和盛云起也跟了上去。殿门没有来得及阖上,他们动作轻,丝毫没有被察觉。

    但一进去,阮潇便后悔了。

    这不仅是寝殿,还是凤辞月的卧房。这两个人不知怎的如此急躁,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还仰头交换着气息。

    香炉的细烟藏在飘起的薄纱后,渐渐散开。

    阮潇被眼前的活春宫一震,不由瞪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知怎么往后一倒。霎时的下坠后,她落在了羽毛般的软榻上。

    正要起身时,耳边的发丝被修长的手指绕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脸俊美无铸。

    盛云起站在榻边,弯下腰,凑得极近,眸中是阮潇从未见过的温柔,似乎要将她陷进去一般。

    “你……”阮潇试图找回清醒的意识,“今日陛下怎么,无蕊花在陈国的行情还好吗?”

    盛云起被她问住了,稍等才道:“不错,此等仙草和仙灵草一般。”

    “能卖多少?”她的手在袖中虚握成拳。

    盛云起的手指尚未碰到她腰间的系带,被佩月剑挡开了。

    “你是这个啊,”盛云起好似被提醒了一般,“多亏了我与陛下商议,他答应赏赐一百金。怎么了?”

    阮潇眼神微动,唤了声“师尊”:“徒儿想要请教一个问题。”

    “嗯?”狭长的眸子微抬。

    阮潇古怪道:“钾钙钠镁铝,后面接什么?”

    盛云起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

    ……答不上来?那就对了。

    但阮潇寻思着样本量太,于是换了个问题:“高锰酸钾溶于水吗?”

    对方量着阮潇的神色,谨慎地挪动了头颅,刚要摇头又立刻颔首。

    少女还是没有放过他:“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不对,五年高考,三年什么?”

    恍然的神情出现在了青年的脸上,揣测道:“三年……坐?”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立刻多了鲜红的掌印。

    佩月剑的寒光抵在了那人的颈边。

    阮潇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