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魏都第七(11) 惊!黑心包工头竟然……
许是注意到了周围探寻的目光, 阮潇拢住手指,趁着齐旭没有话之前先行谢过了皇帝陛下的美意。
齐旭恋恋不舍地伸出手,欲言之时被若若堵了回去:“陛下, 我代大荒山谢过您的美意。等将来陈国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等义不容辞。”
齐旭黯然失语, 这还能有以后, 希望这样的事再也不要出现了。
“陛下, 臣妾有一事相求。”一贯沉默的凤辞月跪在了大殿上。
齐约和齐梁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齐旭略显惊讶, 这个太子妃向来一声不吭,以温婉和柔示人。但今日,她却有些不一样了。
阮潇却丝毫不感到惊奇,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陛下方才,可答应我一个赏赐, ”凤辞月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臣妾恳请与太子殿下和离, 让臣妾出宫去。”
她跪坐着俯身,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太子妃!”齐梁脸色一变, “你这是何意?”
许是这语气过于焦躁,他来到凤辞月身畔,试图温声道:“月儿, 可是因为赵碧娴?她如今已去, 我往日受她迷惑,今后再也不会了。你我夫妻多年,我势必将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他去扶凤辞月时,被她避开了。
“陛下,请您答应。”凤辞月恳求道。
“这……”齐旭面露难色, 方才所出之言满座皆有耳闻,必不能食言。
“父皇,我看太子妃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别的事情日后再议吧。”齐梁着,扬了扬下巴。
旁边的婢女会意,正要上前时被齐旭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齐旭叹道,半晌,出口的话让殿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罢了,你自行离去吧。”
“父皇!你疯了吗!”齐梁不敢置信。
齐旭一拍龙椅,少有地显出了帝王的威严,他压制着语气:“太子伤势未愈,还需要时间静养,送他下去吧。”
“父皇——”齐梁被禁卫左右驾着离开了大殿,双眼紧紧地盯着凤辞月和齐约,“你们两个……是你们合谋!”
“痴儿妄语,莫要放在心里。”齐旭往后靠了靠,眉目之间的疲态难以消去。
年老的帝王揉了揉眉心,缓缓道:“是朕太惯着他了,以至于让他当年犯下了如此大错,还要装作从未发生过一般。是他对不起巫族,也是他对不起约儿。”
他看着齐约,看着自己失去了多年的儿子,沙哑道:“可我陈国的天下需要有一个人来继承。阿匍去了之后,你又无心于此,梁儿他……他是朕唯一的希望了。”
齐约的嘴唇动了动,久久不曾言语。
如今他已是修道中人,连一句“父皇”都不可称。但当年,父皇的确待他极好,甚至是偏宠于他,让他放纵大胆、无法无天。或许也是因此惹得了周围的不快。
他可以一走了之,但其他人却不行。年少时的他从未想过他们的苦衷,更不理解他们居其位谋其职的苦衷。
时隔多年,他终于懂了。可他能的,也只有一句包含了复杂情感的“陛下”。
齐旭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终沉沉地落了下来。
“陛下,保重,”齐约不忍道,又补充道,“来年,我再来陈国看望您。”
他转身要离去时,听见背后一声凄凄的“三哥”。
“若若,好好修你的道。”齐约叮嘱。
他微微勾唇,还如当初的那个少年一样。
他一路走在雨中,于宫门口停留了很久。宫墙耸立在寂寞的风声里,将他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
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经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斗篷之下,是他曾朝思暮想的那一张脸。
师尊曾,他还没有悟。
他不懂。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仍有波澜。
“放下吧。”
令他震惊的是,凤辞月轻轻抱住了他。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她低声道,“那是我自愿的。”
罢,她放开了齐约,拉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雨水淅淅沥沥,沾湿了她的衣襟。
但她看起来很快活,眉目之间已是释然。比以往齐约见过的每一次都要鲜活。
她本该如此。
“那你,算去哪儿?”他问道。
“不知道,”凤辞月摇了摇头,轻轻弯了下眼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天下之大,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总相信,将来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罢,接过了婢女牵过来的马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重重楼阁所在之地。
齐约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雨中。
雨势愈发大了起来。
城楼边的客栈里,传来了些许动静。
“你能听懂中文吗?可以啊,这刀耍得威风。”盛云起由衷地赞叹道。
阮潇看了看桌上的玻璃球,又看了看突然蹦出来的提着弯刀的少年,一时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原理。
“所以,你是之前就能出来,还是刚刚就能出来?”
被阮潇取名“刀”的少年仿佛完全不记得在秘境之中发生过什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和气气,甚至显得有点憨。
“不知道,”他,“姐姐,你认得我吗?是你救了我?那我可以报答你。”
阮潇一愣:“怎么报答?”
“除了以身相许不可以,别的都可以。”刀认认真真地。
盛云起听到前半句时皱了皱眉,冷声道:“口气不,你家里有矿吗?”
只见下一刻,阮潇和少年同时点了点头。
“有的。”
“他家真的有矿。”
“……金矿?”盛云起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语气立刻温和了起来,“刀,既然如此,你去量一量到底有多少矿。可以的话,挖出来看看。”
见刀懵懵懂懂地点头,盛云起夸赞道:“以你的这把刀,还有你那千军万马,哪怕是金子筑的城都能立刻踏平。何况是报恩这么一点事,对吗?”
他用哄孩儿似的语气,继而观察到刀一直盯着旁边的一盘点心,立刻拿给了他,还:“等你报了恩,想吃多少你姐姐都会给你做的。”
阮潇:“……”真黑心啊。
刀登时裂开了嘴,唇边的残渣都还没擦,就一溜烟儿地滚回了秘境干活。
原本透明的玻璃珠一变,显出了第九层的那间金矿。正能看到一个个黑点操着家伙在挖矿。
包工头满意地观察了一番,继而捡起了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阮潇瞟了一眼,不假思索:“金蟾翼。”
她眼眸微微上抬,发现盛云起若有所思。
“对了,你和白襄今天去哪儿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
白襄、明觉、若若还有忍冬都站在门边。
“同尘君,传单都已经发过了。按你的,在所有商铺和商街都发了一遍。”白襄数了一遍,魏都大大的街巷一条都没漏。
若若笑道:“陛下还答应在这月万国商会时,再将传单都发一遍。”
……这就对了。正合盛云起的意。
魏都不仅是陈国的帝都,还是整个中州贸易往来的重镇之一。由于陈国向来民风开放,周边数国每年夏秋都会来此做大宗的买卖。
这修真界的钱赚不够,扩大市场到凡间便是最快捷的路。就算买卖的物品只限制在武器、草药等不伤害凡间秩序的品列,只要数量抬上来了,也是足够的。
至于凡间无法与大荒山通商这件事嘛……盛云起已经和霜华宫还有天涯居在凡间的联络点好招呼了,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那就不算事。
“以后若是修真界其他门派也有此意,那就更好了,”盛云起大言不惭,“对于凡人来,坚实好用的刀剑可以保护他们的性命,草药可以强健体魄,用不了几十年,不定他们也与修道中人一样长寿。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
阮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什么叫“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也知道盛云起没有出口的的是,暮朝峰一定会牢牢地把握住主导权,控制好外包产品的提成,坐收渔翁之利。
末了她又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和盛云起这厮朝夕相处久了自己也染上了一股铜臭味儿。但若照他的,与修真界的来往通商可增强凡间各国的能力,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毕竟商品经济的萌芽还可以有效促进科技的进步。
想到这里,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要把蛋糕做大,那为什么不可以再大一点、再科学一点,提升整个修真界的生产效率。
当晚入睡前,阮潇将金蟾翼放在了枕边。
临睡时,还在估算着还差多少才能换到大荒星辰术。也不知九层宫秘境里的金矿能有多少。
夏夜的雨水淅沥不停,正好睡一个长觉。
然而天亮之前,窗户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一条黑色的东西钻了进来,像是很长的尾巴,赤色的鳞片上泛着幽光。
尾尖如利刃,落在了阮潇的眉心处。
少女翻了个,呼吸平稳。许是做了个美梦,嘴里仍有呢喃。
那根尾巴停顿了片刻,缓缓地卷起了她枕边的金蟾翼,悄无声息地退去。
当那长尾刚滑过窗棂时,她睁开了眼。
眸色清明,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