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腾自然不会请她吃方便面, 不过也不是什么昂贵大餐。

    坐在耀天餐厅老板专属的包间内，顾辰两手并用啃着排骨吃得一脸满足。

    顾云腾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望了她一会，终于忍不住地开口：“学校伙食很差？”

    “不差。”顾辰含糊道, “学校的厨师可能被猪踢了, 红烧肉做得太难吃了, 我都几个月不知肉滋味了。”

    “……”这是什么鬼形容, 继而又想到这似乎也是她一贯的作风, 顾云腾也不奇怪了。

    他拿起筷子, 把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夹到她面前。

    顾辰的眼睛从面前的餐盘往上, 移到他脸上：“顾大哥？”

    “嗯？”

    “你不喜欢吃肉了吗？”

    “嗯。”

    “……”顾辰有点难以置信啊, 她记得他以前还是蛮喜欢吃肉的, 尤其喜欢吃鸭,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哦, 我知道了。”

    顾云腾抬了下眼皮：“你又知道？”

    顾辰点头：“你肯定是吃多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顾云腾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他还是故作正经跟她, “女孩, 不要动不动骂人。”

    顾辰差点噎住，立刻解释道：“我没有骂你，我的意思是你在这经常吃，所以不觉得好吃了。”

    解释完，才发现对面那个人一直眼睫低垂在笑，他靠在椅子里，神态慵懒，好像卸下所有的包袱，跟之前办公室看到那严肃刻板的模样判若两人。

    知道他是故意的, 顾辰不再多，心安理得把他夹给她的排骨一一吃掉。

    吃完，不忘舔舔手指，然后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

    桌面在这时被人轻轻叩了两下。

    顾辰抬眼看过去，对上的是顾云腾漆黑发亮的双眼。

    “怎么了？”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却不话，顾辰只能主动问他。

    “有没有人跟你过……”顾云腾似在考量辞，语速缓慢道，“不要在男人面前随便伸舌头？”

    “……”顾辰一头雾水，他是嫌她这样不够文雅吗？“没有啊。”

    “嗯，那哥哥现在告诉你，以后不可以在男人面前这样。”

    “可是……”舔个手指而已，不是什么大错误吧，因为不太认同他，嘴上就有点把不住大门，“你又不是……”

    不是男人？

    在对面男逐渐放大的人瞳孔里，顾辰猛地收住了嘴。

    其实她想，你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他也只是想提醒她一下，以后在公众场合不要这样吧。

    想到这，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停顿片刻，顾云腾似乎才从某种情绪里缓过神来，敛了敛眉：“吃饱了，现在我们来正事。”

    日理万机的顾总还有正事要跟她？

    “关于工作岗位你有什么要的吗？”

    看来他都知道了，可他居然事前从没问过她应聘的事，是认准了她一定会来耀天吧，早知道她当时应该也去钟氏投份简历。

    “看来是没有了。”顾云腾继续道，“那我让助理给你安排到后勤保障部吧。”

    “……”顾辰这才急了，一下子按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站了起来，“后，后勤部？”

    顾云腾的视线从两人交叠的手上移动到她脸上：“怎么了？后勤那边看仓库很舒服的，就跟养老差不多，哥哥这不是怕你辛苦嘛。”

    “……”这什么话，她是七老八十了吗？才大学毕业就跟她提养老？

    “顾大哥，我今年是22岁。”顾辰不悦道，“你都快三十了，你都没养老，我也不要。”

    “……”

    被人直截了当老，顾云腾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起这个，哥哥好像想起一件事来，你大一的时候我们最后一次去盘丝洞吃饭，你当时喝醉了……”

    大一？

    多久的事情了？

    早就不记得了好吗？

    而且，他干嘛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喝醉的事情？

    “你哥哥是妖精？”

    “……”

    “现在又哥哥老？”

    “……”

    “好像还过哥哥丑？”

    “……”

    “又老又丑的……妖精？”

    “……”

    连着四句反问，把顾辰彻底弄懵了，她已经完全找不到头绪来。

    不是谈工作吗？怎么谈着谈着，就谈到不正经的事情上面了？

    老板这么昏庸，耀天的员工都知道吗？

    这样真的好吗？

    顾辰感觉有点崩溃，收回桌上的手扶了扶额，然后突然又记起来了，她喝多了可能会他是妖精，她现在也的确暗指他老，但她一定没有过他丑这件事。

    因为她很清楚，在她心里从没有认为他丑。

    “我哪有过你丑？”她争辩道，“那次在拉面馆，是你自己丑的。”

    记性倒是不赖，三年前的往事都记着，看来有些事她也没忘记。

    顾云腾：“哦，那我可能记错了。”

    “……”

    “那哥哥是又老又帅的妖精？”顾云腾似乎很满意这称呼的，笑容还挺得意，“比又老又丑的那个强多了。”

    “……”

    “走吧，妖精哥哥现在送妖精妹妹下楼。”

    “……”

    下楼？

    怎么能下楼？

    她的工作还没着落，她不要去后勤啊。

    “顾大哥……”顾辰慌忙挡住他的去路，的身子刚到他下巴那，却迫切地仰着头要跟他话。

    顾云腾低头瞅着她。

    “我不去后勤部。”

    顾云腾凝视她半秒：“我要让你去后勤部？”

    “……”你丫是老年痴呆了吗？

    顾云腾好像感应到她内心潜台词一样，厚颜无耻道：“哥哥这不是老了嘛，老年人比较健忘。”

    “……”

    算了。

    她还是不话了。

    今天不宜话。

    但她内心已经定主意，如果顾云腾真的安排她去后勤部，那她就辞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且，她隐约觉得顾云腾是故意逗她的。

    顾云腾电话，叫司机把车子开到楼下。

    两人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顾云腾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有人在等他，顾辰听到他：“我马上上去，你让他等我一下。”

    看样子他真是挺忙的，想到他这么忙还陪自己吃了午饭，又亲自送她下楼，她突然又没那么介意他之前耍她的行为了。

    “顾大哥，你晚上回去吃饭吗？”电梯门开的时候，她问了句。

    顿了下又补充：“二哥今晚要回来了。”

    顾云腾考量片刻：“我尽量。”

    只是尽量啊……

    顾辰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开车送她的司机居然是之前在楼上拦住她的那个西装男。

    “你是顾总的司机？”。

    “我是他的助理。”年轻的帅哥微笑着替她开后座车门。

    顾辰指了指前面，自己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她不是人家老板，二来嘛，也方便沟通。

    系好安全带，顾辰就同他聊起来了：“助理先生贵姓？”

    “免贵，姓刘。”

    刘思源？刚刚电话里顾云腾叫了他的名字。

    “你们顾总每天都这么忙吗？”

    这话不知道触及到什么笑点，助理当时就乐了，兴致勃勃问她：“你知道我们背后怎么吗？”

    顾辰顿时竖起了耳朵，助理先生好健谈，一来就要吐槽老板吗？

    “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野兽用，的就是我们顾总了，总经办那几个女员工，之前挤破头要到顾总手下做事，结果坚持不了几天，全嚷嚷着要换部门，人事部的大姐都头疼死了，这不又招了一批新人菜鸟，送到跟前去给他摧残……”

    “……”顾辰完全不知道，原来在员工心目中，顾云腾是这样一位辣手摧花式的无良老板。

    “顾总这样……残暴？”

    “何止残暴，简直就是冷面杀手。我在他手下干了三个月了，没见他笑过，天天提心吊胆，半夜都做噩梦，真是虐身又虐心啊……”

    “……”

    顾辰错愕又同情地望着不堪忍受的刘助理，准备问他是不是也算换部门，结果他突然神秘地笑起来。

    “但是今天，我突然发觉他是会笑的，所以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暂时不离开他了。”

    “……”

    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又高超，顾辰表示心服口服。

    顾云腾他怎么可能会找一个背地他坏话的助理？

    顾云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人事部的冯经理已经等了他十分钟了。

    “今天面试的人里面，有两位女孩子挺不错的，一个叫刘思涵，一个叫顾辰。”

    顾云腾端详着手里的两张报名表，两人的履历不分伯仲，就连右上角的证件照都拍得平分秋色。

    冯经理仔细观察顾云腾的神色，可惜她这位年轻的老板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想通过脸上表情猜测他在想什么，基本不可能。

    “要不两人一起安排过来，等试用期结束再决定留下哪个？”

    顾云腾抿着唇，似在做考量，最后敛敛眉：“可以，你安排吧。”

    一下午忙碌，公司最近有两个新项目要上，每天都是一堆会议，个别股东鸡蛋里挑骨头，但凡逮到一点疏忽便兴风作浪。

    作为耀天新一代的年轻管理者，有人抱怀疑态度很正常，他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散会已经六点，顾云腾吁了口气，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

    微信上有条未读消息——

    二哥已经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发送时间是半时前。

    抬手揉了揉额角，仔细想想，他确实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想到这，手指便快速下两个字：马上。

    结果才走出办公室就遇上了风风火火的刘助理。

    “顾总，张主任刚刚电话来，问能否见个面谈谈城中村那个项目。”

    顾云腾眉目微敛：“改天吧，我今晚有事。”

    刘助理看他的表情好像不认识了似的，城中村的项目他们之前接洽好多次，对方一直吊着胃口多方推迟，这次人家主动电话过来，他居然不见？

    “顾总？”老板是不是没听清他什么？他可以重复一遍的。

    顾云腾仍是：“家事，我得回去一趟。”

    眼见老板进了电梯，刘助理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了一句：走那么急，家里上房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