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 沁嘉,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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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王府最近门庭若市,听夙王还俗,各路亲眷都轮番上门,想要看看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传中的西北狼王,如今沦落成什么模样。

    那些真心疼他的,譬如父母亲长,以及从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等,明里暗里各种试探,想知道他今后到底作何算。

    离岭南王府不过两百米,就是夙王府,两府之间有道围墙被通,平常往来皆是走一扇垂花拱门,十分便利。

    蓝夙回家已经过半月,活动范围也仅止于两府之间,大门从未对外敞开过。

    “主子,王爷,三爷哎。”全福敲了几下院门,里头没有反应,试探性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儿。

    “主子,奴才进来了哦。”提心吊胆的走进来,看见院中挥舞□□的飒爽身影,适才松了口气。

    老太君交待,每日看三回,就是怕王爷什么时候,又一人静悄悄跑了。

    蓝夙年少时就在家待不住,都是混世魔王转世。

    十二岁那年,集结了一帮少年上山围猎,急疯了好几大家子,结果一群毛孩子,还真剥了几张完好无损的虎皮带回。

    惊煞众人的同时,各自也挨了好一顿家法。

    随着年纪渐长,蓝夙更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家中他排行老三,却是唯一的嫡子,依照规矩,十三岁那年就被送进了军中。

    蓝家□□公与太上皇是异姓兄弟,家主连续几代世袭岭南王,驻守疆南,为当世主君开疆拓土。

    蓝夙却甘愿隐姓埋名,执意去到毫无根基的西北,从兵做起,一步步坐上大都统的位置。

    十八岁那年,才拿出黑羽令牌,集结天下英豪,组建了一支亲兵。

    黑羽军战无不胜,所到之处神佛退散,先帝惜才,亲封他为天晟第二位异姓王,并赐夙王府,与他老子岭南王平起平坐。

    全福走过去,只觉眼前一花,□□带来的劲风力道十足,几乎把他的魂魄吓散。

    “王爷,平伯侯带着家眷来了,老太太叫您过去。”他险些站不住,见主子练武练出了满头大汗,掏出汗巾想去擦。

    想到这里的规矩,又默默将手缩了回来。

    蓝夙将□□插了回去,微微喘息着:“知道了。”

    他要回房换衣服,全福习惯性也跟了进去。

    主子这趟归家,就跟转了性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身边还不许人伺候。

    刚开始几天,老夫人跟夫人发了多少如花似玉的丫鬟过来,都吃了闭门羹,如今消停了,又开始给他相看合适的媳妇。

    蓝夙将汗湿的素色长袍脱了,换了件家常的淡蓝色褂子,正伸手去够搭在架子上的腰带,全福已经取了,蹲在地上要给他系上。

    感受到头顶一道冰冷视线,又讪讪的放手。

    “出去。”他早习惯一人独处,这次回来,亦不算待太久。

    全福起身退了出去,仰头看向树顶几个疏疏落落的花苞,将眼中泪意憋了回去。

    他从六岁开始就在主子身边伺候,后来出了变故,他才独自一人回了王府。

    黑羽军早年已经瓦解,如今他家主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王侯,手中并无任何实权。

    岭南精兵不过五万,镇守边关足以,却引不起任何人的忌惮,主子这回终于可以安静过日子了。

    如今阖府上下,只盼望他能够想开些,早些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到了会客厅,老太君坐在上首,左边位列岭南王和王妃,右首则坐着平伯侯一家人。

    蓝夙进去的时候,老太君正满脸慈爱的拉着平伯侯的女儿楚宁婉话,看见他,连忙招手,笑着介绍道:“三郎,快过来,这是你宁婉妹妹,时候你们还一起玩儿过的。”

    “孙儿给祖母请安,见过楚伯父,伯母,宁婉妹妹。”蓝夙原先的气质里自带有几分邪气,这几年沉淀了,单看脸像个好人。

    许是念经念得多了,经年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淡了许多,看着也不十分骇人。

    “宁婉见过夙哥哥。”楚宁婉屈膝回礼,悄悄量他一眼,感觉也没有传言中那般凶恶,令人望而生畏。

    且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立体,相貌生得英俊极了。

    有关于夙王出家的传言有很多,有人是为情所伤,也有人是他是身上背负的血债太多,终日魂魄不安,所以要去庙里念经超度。

    平伯侯和夫人对视一眼,神色间皆有几分复杂。

    自己虽为侯爵,但就是个闲散富贵人,既无实权,也无封地,女儿若能嫁入夙王府,无疑是高攀了。

    是以老太君派人上门来亲时,他是动了心的。

    宁婉之前得过一场大病,耽误了亲事,如今已经十九岁,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也是拖不得了。

    要这蓝夙,当年也是盛极一时,素有野狼王的美誉,多少女子巴望着能进王府,与他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他,往差了,只是个落遢王侯。

    且不提与长公主之间那段风流韵事,已是传得人尽皆知,就是他落发出家的事,亦很难令人不生出揣测,他是否有什么怪癖。

    平伯侯一生善于察人,此时细看他的眉眼,隐隐还透出几分疏狂,哪里是能安安分分过日子的。

    真是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夙王今年二十有九了吧,老夫托大问一句,您可有心仪女子。”他试探着问。

    这种事,终究还是要看夙王自己的意思。

    “无。”蓝夙答得很快,老祖母放在胳膊上的手还没开始发力,他笑了笑,抽出胳膊,走到下首去坐了。

    “这孩子,在军中耽搁了多年,都没怎么亲近过女孩子,又哪里来的意中人呢。”蓝夙的母亲凤氏,收到老太君投来的目光,笑意温柔:“若是将来成了亲,定是只守着屋内一人,安安分分过日子罢了。”

    与老太君一样,凤惜音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儿子能成亲生子。

    平伯侯这般普通的家世,两家结亲最合适不过。

    方才她观楚宁婉的神情,对此门亲事应是满意的。

    可看平伯侯方才的问话,竟还在犹豫,莫不是嫌弃他们家夙儿不好。

    想到这一层,她不由心如刀绞。

    若不是那件事,他家夙儿可是天晟人人争抢得好郎君,哪里轮得上他平伯侯。

    偏偏她生的这个傻子不开窍,巴巴的还要赶去京中。

    这几年,他在庙里青灯古佛,可据那位贵人身边已如走马观花,早不知换了多少个……

    “安不安分,倒没甚所谓。”楚宁婉的母亲悠悠开口:“男人嘛,三妻四妾本也正常,怕就怕……”

    怕就怕,是他不能人道。

    纵使岭南一带民风开放,少男少女多的是自由恋爱,但当面谈论这种话题,仍是让楚宁婉感到羞涩不已,暗地里拉扯母亲的袖子,让她不要再下去了。

    平伯侯也觉现在提这些十分不像话,真到了那一步,他自会去私下里问亲家公去。

    遂轻咳了两声,截住话头:“不知夙王此番进京,准备待到何时。”

    “短则几日。”蓝夙简短回答。

    过了五年与世隔绝的日子,就应付了这么一会儿,已觉得有些厌烦。

    想到今日晚些就要启程,遂耐着性子坐了下去。

    趁着男人们在那寒暄,楚母悄悄凑近去问女儿:“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楚宁婉面上一红,绞着手里的帕子,微微点了点头。

    平伯侯将妻女的动作收进眼底,想着既然女儿喜欢,便无需计较太多,朝岭南王使了个眼色,表示这门亲事可成。

    蓝夙坐在一旁,似乎在专心品茗手里的茶,一直到平伯侯一家回去,跟着父母亲起身相送,全程表现得十分自然。

    待他们一走,太夫人便拉着蓝夙,心疼道:“等你从京里回来,祖母就给你把亲事定下,等成了亲,再生个大胖子,身边热热闹闹的,不比在那破庙里住着强多了。”

    蓝夙自归家,就时常听到这话,心里几分无奈,却不忍拂了老人家好意,弯腰抱了抱老太君,温声道:“孙儿并不觉得庙里冷清。”

    他想着,以后就在岭南找间寺庙住着一样,和家里隔得近,方便隔三差五给长辈请安。

    听惯了夜里钟的声音,一天不听,还睡不着觉。

    老太太心中不免失望,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又叮嘱他早些归家,便走了。

    关于家里给自己择的这门亲事,蓝夙想法则简单得多。

    自己就一出家人,成哪门子的亲。

    楚宁婉吃完中午饭,习惯带着贴身丫鬟上街随便逛逛,刚刚转进通常走的那条巷子,就察觉到不对。

    过往的那些商贩竟全都不见了,宽敞的马路上空无一人。

    正有些疑惑,隐约听见两个男人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还十分耳熟。

    她心里一惊,朝丫鬟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朝声音发源地缓缓走近,躲在转角处仔细听着。

    “夙王莫要如此,您都是要订亲的人了,生实难承情。”

    “本王早摆明了一生不娶,就想与卿双宿双飞,现下是平伯侯要将女儿塞给本王,待娶进门,本王自会晾着她,继续与你恩爱快活。”

    楚宁婉听过蓝夙的声音,尽管他此时话的孟浪语气,与先前在众人面前判若两人,但确凿是他无疑。

    原来,这才是他出家的真正原由,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长公主……

    楚宁婉与婢女对视一眼,没脸再继续听这对断袖互诉衷情,转身悄悄离去。

    待人终于走远,先前掐着嗓子话的李定琛浑身了个寒颤,只差给那位跪下了,连连拱手道:“王爷让卑职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再这么折腾您自个儿,那位楚姐多好的姑娘啊……

    “就是因为她好,所以不能耽误人家。”蓝夙轻描淡写一句,捡起地上的包袱,面沉如水,吩咐道:“你带着仪仗先行进京,本王会在苍野与你们汇合。”

    李定琛默默无语,心道知道楚姑娘好,怎么就不喜欢人家呢。

    蓝夙没有坐轿子,而是走水路到了江南。

    就近找了家纸扎铺子,买了几大包祭奠用品,而后去了十里坡坟地。

    两坛黄酒下肚,胸腔温热,他背靠在当年立下的石碑上,面上露出极清浅的一笑,宛若梦呓般道:“五年了,你们若还活着,当已经都娶妻生子了吧。”

    此地埋骨者,皆是他过命的兄弟,跟着他南征北伐,立过战功赫赫。

    这些铁汉子没有折在萧肃的西北,却在中原一场又一场的阴谋中,跟着他丢了性命。

    尤其是最后一场战役,死了他最珍视的两员大将。

    明知有人故意给他设下陷阱,也只能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肃王身上。

    事后亲手擒获肃王,虽知这样做不妥,仍旧忍不住动用了私刑。

    长公主连下三道懿旨召他带人回京,皆被他无视,最后,直接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周肃谨五马分尸,腐肉喂狗。

    那次之后,他与长公主之间关系,愈加变得水火不容。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刚开始,夜夜都能梦见那些鲜活的脸孔。

    那一仗,他实不该输的……

    又是一坛酒下肚,他笑了笑,扶着墓碑站起来,将剩余的纸钱烧尽,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埋骨之地往前五百米,一棵合抱的香樟树下,他一眼看出地面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先祖御赐的黑羽令,由蓝家世代家主执掌。

    父亲因身体抱恙,早早便将此令传给了他。

    待成年亮出真实身份,天下英豪云集响应,纷纷投入他麾下,想要一展抱负。

    他给了这些人一个梦的开端,却没能博得好的结局。

    如今,黑羽君溃散,连令牌也被别有用心之人挖走。

    想到信中叙述此事时所用的辞,宫中某位贵人……

    沁嘉,是你吗。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他手上拎着最后一坛子酒,边走边喝,放浪形骸的姿态,一路上引来了诸多侧目。

    不乏有同情心泛滥的女子凑上去,主动邀约:“这位公子喝多了,要不要去奴家那儿歇歇脚呀。”

    蓝夙看也没看人一眼,径自走进一家卖佛珠的店铺。

    冷不防瞧见柜台后头,掌柜的正在穿的那一副,心中微微一凛,竟和太师父房中那一串千年白玉菩提子一模一样。

    “店家,这串佛珠多少金。”蓝夙试探着问价。

    仔细一瞧,并不是同一串,只不知这种珍品,店家是从何所得。

    “不好意思,这是客人自己拿来散珠子,让我们帮忙穿的,并不对外售卖。”掌柜的着,转头看了眼旁边用一道珠帘隔着的雅间。

    贵人就坐在那头,等着他将佛珠穿好,是以他丝毫不敢怠慢,手上功夫不停。

    蓝夙一向对旁人不感兴趣,既已是他人所有之物,便不再多问,只是也没了再买的心思,转身走了。

    待走入一条无人的巷子,方转过身去,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冷冷道:“就何方鼠辈,还不现身。”

    “惊羽盟掌门魏燎,拜见夙王。”一身黑衣的男子从转角处走出,朝他恭敬叩首。

    同时取下头上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且透出几分书生气的脸。

    “是你。”蓝夙认出了这张脸,是从前在军中的一个副将,才干颇为出众。

    看到旧人,他态度有所缓和,走过去扶他起来,“黑羽军已经解散,你还来做什么。”

    “王爷,属下一直在等您。”魏燎面上难掩激动,朝后方看了一眼,大喊一声:“你们都出来吧!”

    只见从他过来的方向,又依次走出来五六个人。

    其中有个脸上带伤疤的胖子,抬手不停抹着眼泪,跪下膝行到蓝夙面前,抱住他的腿:“老大,您别不要我们。”

    旁边人用力一拍他的脑门,骂道:“哭丧什么呢,给老子起开!”

    着,将胖子挤走,自己跪在蓝夙面前:“老大,属下这条命都是您的,谁也取不走,咱也不敢给,只求您带在身边,哪怕当个踩脚的凳子也行啊。”

    蓝夙深吸一口气,忽然被这场面,弄得有些眼热。

    黑羽军溃散后,他散尽家财,给了所有在编将士以及死者家属一笔银两,让他们自去谋生。

    另给京中相熟的将领过招呼,请他们帮忙安顿旧部。

    可即便当年他众叛亲离,受千夫所指,也还是有人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着他。

    “你们若只懂行军仗,可以去兵部。”他端着一副沉着姿态,握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

    “属下从来不是朝廷的兵,从进入黑羽大营的那天起,就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话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看着年纪还很轻。

    蓝夙记得这个叫周琦的年轻人,他军中不缺勇士,但像周琦这般擅用谋略的军师,则实属难得。

    忽而大笑着摇头,提起酒坛子一口饮尽,胸腔里有股久违的热浪翻涌。

    在西北,在大漠,在无边无际的狂野,在漫天亮如白昼的星辰下,他们曾一起许下誓言。

    忠君卫国,守卫疆土,不容他人进犯一分一毫。

    可是飞鸟尽,良弓藏……

    活着的人,已经寒心,这样的结果,不知殿下满意否。

    晚上,蓝夙与旧部们大醉一场,被簇拥着回到惊羽盟在江南的一处宅子。

    一进院子,地上忽然扔下个麻布袋,其中装了个人,可见其姿态窈窕,身子还在不断扭来扭去。

    蓝夙听见周围在那儿起哄,冷笑一声,过去给抬麻袋的两人一人一个窝心脚,骂道:“找死。”

    “夙王息怒。”魏燎走上前去,凑近蓝夙耳边,轻声道:“属下收到线报,沁嘉长公主这几日也在江南,便擅自做主,将其请来陪您喝杯酒。”

    罢,有些为难的盯了眼那麻布袋,语气有些忐忑:“属下真的是‘请’,也不知为何会……”

    蓝夙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地上不断扭动的麻布袋上,眸色一时变得十分复杂。

    “滚!”他大声呵斥,一时间,院子里人退了个干干净净。

    隔了良久,方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身就走。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王爷,救命。”

    脑中某根弦骤然一松,蓝夙脚步站定,蓦然失笑。

    是了,怎么会是她呢。

    现在的长公主,怎么会再如此狼狈。

    蓝夙走过去,一脚踹开院门,瞧着尚在外围观的众人,冷笑道:“谁找来的,自己解决!”

    “是!”几人同时应声,待蓝夙走远了,才站在一起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难道老大真是做和尚做久了,不近女色。”主意是周琦出的,刚才那两个兄弟挨了窝心脚,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哎,你找女人就找女人,干嘛谎称袋中是沁嘉长公主呢。”王胖子愤而看着魏燎,一脸怒其不争。

    适才听他夸下海口,大伙都捏了把汗。

    却见魏燎双目死死盯着那只麻布袋,三两步跨过去,解开绳子,把里面的人拉出来一看,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怎么会是你,长公主呢!”他明明亲眼看见对方上套,预备给夙王一份大礼,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子哭起来,抓住魏燎的衣摆恳求:“你吩咐我做的事,我通通都做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要银子了,我只想回家去。”

    “魏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周琦看着这名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变,看向方才夙王离去的方向。

    “没什么,你们谁若是想告状就去告,老子就是看那位不顺眼,要给她找找不痛快,怎么了。”魏燎嘴上强撑着,实际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从得知长公主要纳驸马开始,他便气不过,去陆含章的家乡寻来这丫头,花重金让她谎称自己是其未婚妻,并带着他母亲上京。

    然后,在他们上京途中策划了一起袭击,想要嫁祸给长公主。

    没想到,陆含章的母亲却在那次意外中一命呜呼。

    他已经做到这一步,自然不能停手,又逼迫这名女子去公主府门前假意寻短见,用舆论相压,让那位的亲事再难推动。

    谁料那位的脸皮,简直堪比城墙厚,完全不在意此事,还有闲心来江南游山玩水。

    手中最后的一步棋,便是用陆含章做饵,引长公主出现,趁着她微服在外,一举擒获送到夙王跟前,作为他出关之后的一份大礼。

    可适才看夙王反应,并不见得会领情。

    想到这里,他双腿有些虚软,神色仓惶道:“我去跟王爷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