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一章 他也会去江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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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跑马灯似的过得飞快, 过了元旦,新年就不远了。

    这段时间,徐骋意一路往南招募兵马, 和燕王的人又对上过几次。

    只不过经过岐山之耻,他整个人已经成熟了许多,且经过更加周详的布置, 对阵中表现得十分英勇, 几次都狠狠戳了敌方的锐气。

    沁嘉既要理幽云政务,又要盯着城防工程,每日忙得分身乏术,幸而有蓝夙和凌毅二人分工辅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最外一层高墙即将竣工的时候,燕王不择手段的派兵偷袭,本是大胜的局面, 待夙王率军追击到树林里,对方却突然射灭了所有灯笼。

    夙王素有眼疾, 虽强撑着杀光了敌兵, 却身中暗箭从马上摔下。

    据, 被送回城中救治的时候,胸前战甲已被鲜血沁透。

    消息传回京都时, 萧容昶刚从诏狱出来,气质清润,眉目间几分淡淡的无奈, 对燕王道:“令公子倒是硬气得很。”

    北镇抚司的上疏已经呈给皇帝,天威震怒,立时就要发作李羡,几个老臣皆不作声, 萧容昶带着几个内阁重臣则坚持李羡是冤枉的,咬定有人想借机压燕王。

    重压之下,一向优柔寡断的皇帝,决定亲自提审李羡。

    此刻萧容昶便是受了燕王之托,特意去教教他儿子该怎样应对天子的审讯。

    “依大人之间,我们到底该如何行事才好。”李延庭心疼儿子,早恨不得派人去杀了袁博那个狗贼。

    萧容昶眉心深锁:“全看明日陛下的态度了,不过燕王殿下放心,稍后臣会再进宫面圣,探探殿下的口风。”

    燕王却有些激进,将他拉到一旁,声道:“老夫找专人看过皇后这一胎,必是个儿子。”

    “那便提前恭喜燕王和皇后了。”萧容昶对他点了下头,轻轻抽出衣袖,转身离去。

    燕王眼中闪过几分懊恼,亲信走上前来,忿忿道:“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每次还装糊涂,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怕是还没有看见合适的筹码。”燕王面色难看,和亲信对视一眼,声道:“仅凭江湖术士一句话,连本王都不能尽信皇后一定会生儿子,何况是他这样的人,若真表现得太过热络,本王倒要怀疑他的居心了。”

    转而让人再去敲敲李羡,明儿到了圣上面上切不可乱话。

    萧容昶上了马车,接过霜九递过来的竹筒,一目十行的将消息过了一遍。

    唇线微微抿着,整个人气压都变得阴沉起来。

    正在这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霜九大叫一声:“保护大人!”

    庹随即刻腾空而起,用长刀挡住了无数支破空射来的箭弩,带着人奋勇杀敌,很快将偷袭者击退。

    “三爷,您没事吧。”掀开帘子,见萧容昶面色有些恍惚,像是完全没留意刚发生的事,不由心疼道:“爷,您做事好歹给自己留一线,您数数,这都是多少次遭人暗杀了。”

    “怎么就没出什么闪失。”他微微蹙眉,握着竹筒的手收紧,问道:“庹随,离过年还有多久。”

    “不足二十天了。”侍卫眼里一松,道:“两位太爷都盼着您能回家呢。”

    “是么。”萧容昶面上却多了几分疑虑,吩咐道:“去给本官找最好的疗伤补血圣药,送到幽云去。”

    霜九和庹随对视一眼,皆有几分哭笑不得。

    首辅大人看着老成持重一个人,有时候就像个孩子,还往幽云送药材,这是生怕情敌玩苦肉计呢。

    萧容昶进宫奔着紫宸殿而去,天子最近频繁的召见他,且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进去时,他正在捧着一个黑匣子发呆,走近一看,才发现里头装的竟然是传国玉玺。

    见萧容昶走进,少年天子突然像见到救星似的,奔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嗓音里带着哭腔道:“老师,老师何故要为李羡那个叛贼话,袁博看见了,北镇抚司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那两个戎狄人也承认了,就是他勾结外敌,为何老师还要维护他。”

    “殿下不该轻信他人的一面之词,燕王乃殿下的左膀右臂,是国之栋梁,他的儿子,怎会是叛贼。”萧容昶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竟是懒于装样子,行大礼。

    而紫宸殿里的内侍官,不知从何时起也都对他日渐轻慢的态度视而不见。

    “朕不信,朕不信,朕不信……”皇帝口中喃喃着,甩开他的手,突然坐在台阶上,抱住头哭诉:“反正朕现在什么都没人听了,萧爱卿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到底听谁的,是燕王吗,还是,还是皇姐……”

    “陛下,臣等皆以陛下马首是瞻啊。”萧容昶冷眼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

    最近,皇帝总是很快让他失去耐性。

    他筹谋了这么久,汲汲营营,将京都的政权牢牢揽在手上……这整件事,简直是无趣极了。

    “陛下若实在信不过李家……”他终是微微垂下头,朝天子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明日李羡进宫,您大可先将他扣在宫内做人质。”

    “其余的,且交给臣来安排。”

    ~

    幽云城,沁嘉正看着玉痕给她整理行李。

    半个月前二叔带着陈奢前来接他,顺便给她新建成的大门看风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经二叔改动过的地方,几个工匠皆看得瞠目结舌,大呼精妙。

    沁嘉问起叔公的身体,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老人家在认回儿子后,身子骨竟一天天好起来。

    现在他们都不禁怀疑,叔公当初就是在装病。

    临走的前一晚,沁嘉去看蓝夙,在外面喊了几声都没人应,见门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他侧身朝里躺在床上,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正在敷药。

    那次坠马受伤看起来凶险,其实并未伤到要害,将养了十多天便好了,只是那之后,沁嘉特意写信给外祖父,请他介绍个好的眼科大夫,还专门提了他是受火狐灼伤。

    没两天,二叔便带着陈奢过来了。

    陈家卧虎藏龙,她也是才知道,二叔医术超群,尤其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最近蓝夙每日都用二叔亲手调制的药膏敷眼睛,到晚上熄灭了所有灯,已经隐约能看见人的轮廓了。

    对于练武之人来,即便只能看见一层影子,都在制敌时大有裨益。

    沁嘉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岭南王府已经派人来催了几次了,这次你便同他们一起走吧。”

    “我备了些年礼,你记得带回去,还有敷眼睛的药膏我放这了,回去以后要记得每天涂。”

    蓝夙虽然不话,但很明显身体紧绷着,看得出来并没有睡着。

    沁嘉完站起身,便听见他用一种近乎于冷静的语气道:“他也会去江阴,是不是。”

    “是。”和萧容昶的事,从一开始就没算瞒着他。

    如今,更不会。

    蓝夙坐起身,眼睛被蒙住,周围一片漆黑,室内清幽的冷香则更刺激人的感官。

    他往前伸出手,将沁嘉的手握住。

    “是孤做得还不够吗。”双手交握,他不禁自嘲的笑了:“因为这五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

    “嘉儿,你不能这么自私。”

    沁嘉微微蹙眉,挣脱他的手,站起身道:“如今你站在我的阵营,对岭南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本宫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也并不欠你的,岭南王是个聪明人,若本宫与陛下没有闹翻,你以为他能容忍你在幽云呆这么久——”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如今燕王成了皇帝的狗,对各处都虎视眈眈,而自己已有了新的立场,对岭南王来又成了最好的盟友。

    “住口!”他双手禁不住握拳,一把扯住蒙在眼睛上的带子,面色阴蜇道:“少拿你心里那套揣测别人,孤要做什么,任何人都没资格干涉。”

    “是么?”沁嘉回头,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蓝夙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变得惨白,望着她怔怔无语。

    五年前父王曾瞒着他,求太皇太后给他指婚……

    见人要走,蓝夙即刻追过去,从后面将她抱紧:“当年你为何不跟孤开口,若是孤知道了,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那门亲事。”

    “嘉儿,从此以后,孤绝不会再让你受分毫委屈。”他声音渐渐弱下来,最后竟滑落在地上,双目紧紧闭着。

    李定琛走进来,见夙王被迷晕了,朝沁嘉拱手道:“多谢长公主殿下成全。”

    “行李都拿上马车了吗?”她看了眼地上昏睡不醒的男人,心中不禁几分苦涩。

    蓝夙,我们从来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自始至终,都是身不由己的两个人。

    “谢殿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替我问候岭南王,另外上回信中提到的事,还要让他多费心了。”

    “殿下言重了,老王爷,年边上就会给您好消息。”

    沁嘉点了点头,转身径自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