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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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无风,草都快蔫了。

    斜坡顶端,立着“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八个褪色的漆红大字。坡底,是一横排的胸环靶。

    不远处,趴着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持国产62毫米高精度狙击步枪,衣服背部赫然印着“特swat警”。每个人的衣服都灰扑扑的,分不清是泥尘还是盐花。

    太阳就这么赤昭昭晒着,三个黑影一动不动。

    “各就各位——”

    趴着的一排人后面,太阳伞下一个教官模样的男人拿着扩音喇叭喊。

    “射击!”

    砰砰砰三声,枪头飘出细弱的白烟,男人们的肩部和脑袋因后座力而微幅震动。

    教官举起望远镜望了望,总结:“射击精度还有待提高。”

    男人们重新上膛。

    就这时,有个人匆匆跑来,和教官耳语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

    那人冲着趴着的男人喊:“王京昀——”

    中间的男人回过头,汗水流进眼角,他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后,枪退了膛,他端着枪迅速爬起来,站得端端正正,“头儿。”

    太久不话,王京昀的声音沙哑低沉,但依然有力量。

    朱昌辉点头,又叫起王京昀旁边的吴阳,“你俩,带上62狙击枪,跟我走,紧急任务。”

    王京昀和吴阳对视了一眼,神情严肃。近年治安水平提高,特警基本处于半失业状态,紧急出动,面临的总是生死较量。

    朱昌辉又吩咐留下的继续训练,便带人离开。

    乘警车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朱昌辉作了简要介绍,“莲湖会所一男子刺伤一人后,又劫持了一名女人质。”

    王京昀往臂蹭去额角的汗,双拄着膝盖,静静听着。刚从太阳底下回来,冷空气吹得身体舒服了一些,可心情实在算不上轻松。

    二十分钟后,警车达到莲湖会所。王京昀和吴阳迅速下车,观察现场情况。

    只见会所前的行道树下,一名50岁左右的歹徒右持一20余厘米长尖刀,顶住一名女人质的咽喉部,左持另一长尖刀不停挥舞。

    人质很年轻,白短袖,绿长裙,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只是脸色不妙。

    隔着前面几个同事,女人的五官清清楚楚映入眼底。

    王京昀一时愣住。

    救护车刚走了一辆,拉走被刺伤的男客,另一辆在待命。后续警力接连到位,现场拉起警戒线。有人从楼上开窗偷偷围观,警戒线外一个衣着不俗的高个男人和警察低声交谈,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现场并不安静,可王京昀倏然像被抽离现实,四周寂然,只剩下他,和被劫持的女人。

    王京昀咽了口口水,喉咙刮得生疼。战训套粗糙的表面擦过黝黑的脸,那双眼立时精神了。

    现场的特警处置警力被分为指挥组、谈判组、突击组、狙击组等六个战斗组。

    朱昌辉没注意到他的走神,开始布置任务。由于参加过之前四次处置劫持人质事件,实战经验丰富,现场指挥组将一号狙击位交给他。

    狙击作为最后一道关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枪。一旦枪响,一般不存在击伤。击伤,则表示任务失败,只有击毙对方,才能防止其他危险发生。

    之前四次,王京昀蹲守数时,最终也没开枪会。

    这次,他希望也一样。

    不单如此,他开始祈祷能尽快结束。

    越快越好。

    狙击通常在警察设置的包围圈外,闹中取静,站在队伍的最后方。

    王京昀脱了特警战训服,只穿泛白的黑短袖,看上去和其他同事并无多大区别。他迅即开始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狙击位置——要便于隐蔽、观察和发射火力,一枪命中。

    谈判组专家在劝歹徒,突击组队员潜伏周围,伺突击。

    王京昀测量目标距离、现场风速、空气湿度,进行模拟射击演练。

    他的任务内容只有两个——盯和听。

    盯牢目标,听从指挥。

    时间慢得像耳背的汗,一滴一滴流。

    离警方到达约莫过去四十分钟,歹徒依然没有松懈痕迹。他挥动白晃晃的尖刀,叫嚣着——

    “老子已经杀了一个!再杀一个又怎样!”

    接着几声大笑,嘲讽他们。

    歹徒拖着苗羽佳后退。日光蜇人,踉跄之下,她干咳出声,两颊涨红。歹徒沿着桥,将她拖至那片高尔夫球场与警方对峙。

    这意味着,王京昀之前的准备工作全部作废。

    王京昀呼出一口气,又抹了一把汗。

    歹徒异常警,拖着人质不断转动,突击队员无法近身。草坪周围无任何遮挡,难以隐蔽占位和观察。

    王京昀看了一圈,突然定睛,眯了眯,向朱昌辉请示:“头儿,能把那辆依维柯移近一点么?”

    朱昌辉循着他目光看去,旋即明了。

    他想利用警车构筑狙击阵地,一旦出现战,立即实施定点狙击。

    同事将警车悄悄开到歹徒侧面,王京昀钻进后座,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米白色窗帘做遮掩。他把武器箱横在前后两排椅背上,托狙击枪垫在箱上。

    从队里挑选狙击种子时,朱昌辉曾,好枪法只是基本素质,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才是必备的前提条件。

    因为等待命令时间长,常常需要一时、一天,一动不动趴在位置上。

    整整两个时,车后座的男人伏低着腰,紧贴托腮板和瞄准镜,只露出左半边脸,他的背部和腋下出现大块暗色的汗渍。

    枪是狙击的第二生命。男人里的枪、头发、套、衣裤和鞋,浑然一体的黑色,凝重得像天然的盾剑。

    十字线叠在歹徒的脑袋上,他比以往更想扣下扳。女人的脸庞反复进出镜头,他更害怕扣下扳。

    歹徒愈加亢奋暴躁,不断叫喊和拖拽。

    苗羽佳体质并不好,暴晒三个多时,慢慢出现虚脱。太阳刺眼,她看不清那些警察的模样,现在,连警车也带上重影。

    时隔多年,那种想和一个人同归于尽的决意,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

    她很希望他们开枪,射中他,或者她。

    劝无果,指挥组领导审时度势,下达了伺击毙歹徒的命令。

    得到射击命令后,王京昀飞快将现场情况重新汇总。

    瞄准射击最忌讳憋气。憋气会造成大脑缺氧,视线模糊,还会造成心跳变频,致使人体摆动加剧。

    王京昀调匀呼吸,正前方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构成他眼中全部的世界。

    就在歹徒砖头环视后方,与人质头部分开的一瞬,枪响了——

    歹徒应声而倒,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太阳穴,射击偏差为零!

    王京昀离开瞄准镜,刚才瞥见的高个男人跑进视线,抢在众人前扶起站立不定的女人。

    “苗苗——”

    男人声音里的紧张显而易见。医务人员也随之赶上,他抱着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警笛声鸣起,另一拨人前去查看歹徒的尸体。

    任务成功,朱昌辉拍拍他肩头,掌离开前用力握了握。这股力量,含着赞许,还有安慰。

    “他罪有应得。”朱昌辉沉声。

    他将她安全无虞救出。

    他的子弹第一次射在人身上。

    王京昀低下头,嘴巴抿成一条线。他默默退了弹夹,把狙击枪收拾进武器箱。

    剩下是刑警的工作。王京昀提起箱子,和吴阳回到队里。

    办完枪支入库续已到饭点,吴阳看王京昀闷头往宿舍拐,便问:“不吃饭啊?”

    王京昀头也不抬,“不吃。”

    吴阳没再劝。

    下个月全国公安特警比武大赛,他们被选中参加封闭集训,其中的一部分还要抽调参加市区夜巡。

    王京昀和吴阳下午出了任务,晚上暂时休息。

    他们住四人间,吴阳和另一人回来,里捏着一个泡沫饭盒。

    王京昀光溜着上半身,只穿一条黑色平角裤衩,头发和身子湿漉漉的,显然刚洗了澡。

    他弓着腰坐床边,右夹烟,桌上易拉罐塞了好几个烟头。

    王京昀看了一眼吴阳,烟头往易拉罐里摁。

    吴阳知他顾及自己在戒烟,忙:“你抽吧,没事。”

    烟依然灭了。

    吴阳把饭盒放他桌上。

    “谢了。”王京昀低声。

    紧张了一下午,他倒真饿了。他从抽屉翻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抽掉塑料纸,掰开,低头大口扒饭。

    当天夜里,吴阳听了几乎一整晚上铺翻身的动静。

    次日下了早训,从食堂出来,王京昀又碰见了朱昌辉。

    朱昌辉等他已久,朝他笑着招招。

    王京昀心里异样,还是过去了。

    “训练得怎样?”朱昌辉问,口气比往常温和。

    “还行。”

    也许太黑了,朱昌辉瞧不出他的黑眼圈,只见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少了几分晶亮。

    “跟我去个地方。”朱昌辉。

    像每次出任务,王京昀没问目的地,跟着他走。只是这回,他坐的是朱昌辉自己的车。

    他大概猜到要去哪。

    朱昌辉没再话,两人默默听着早晨的广播,里面放着流行歌,插播广告,接着女主播开始晨间新闻。

    王京昀盯着风扇口,随意搁在腿上的,指尖缩了一下。

    朱昌辉关了收音。

    车停在红灯前,王京昀开口了。

    “头儿。”

    朱昌辉转头。

    “人质怎么样了?”

    朱昌辉愣了一下,点点头:“没啥大事,受了惊吓,又中暑了,挂两瓶水就回家了。”

    “哦。”

    话头断了。

    朱昌辉不再主动聊案子,七拐八拐,开进平常上班办公的大院。他把王京昀带向办公楼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朱昌辉拍拍王京昀的肩头,还是那句老话:“放宽心点。”

    王京昀出来已将近中午。

    他合上门,又看了一眼门牌,“心理工作室”的牌子像楼面一样,蒙上浅灰。

    这里不陌生,他也不排斥。

    只是对他来,心理辅导似乎收效甚微,他倒更愿意向陆淼倒苦水。

    封训在市郊的训练区,朱昌辉又将王京昀送回去。临走前吩咐,有需要尽管跟他。

    王京昀应过。

    吃过饭回宿舍,吴阳他们还没睡,光着膀子躺着闲聊。

    见他回来,他们静了一下,又继续。

    王京昀脱了衣服爬上床,裤兜处泛麻,震了。

    陆淼的微信,内容简洁。

    “老王,听昨天紧急出警了?”

    王京昀更简明扼要——

    “嗯。”

    下铺的吴阳侧躺着看,忽地轻讶一声:“啊——”

    他半坐起身,冲上铺:“昀哥,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女的长啥样不,那个人质——”

    陆淼回了消息,两条。王京昀没来得及看,侧开目光,声音与吴阳的亢奋相反,低沉低沉的。

    “怎么?”

    吴阳又躺下,“我终于知道那女的为什么眼熟了,原来我真见过呢。”

    王京昀放下,“哪见过?”

    “那女的啊——”吴阳面带笑,为自己的发现洋洋得意,“那女的是个哑巴!”

    王京昀撑着床板坐起来。

    吴阳对面的人也来了兴致,支起脖子,“喂,真的假的?别人家被吓得不出话你就是哑巴啊。”

    “不骗你!”吴阳提高声,“她就春风路上花店的老板娘,昨儿送花走错房间被那男的盯上。我次次回家都路过那,准是那个女的,那些人都叫哑巴花店。我问——”

    霍地一闷声,一条黑影从上铺跃下,吴阳臂吃疼,被拽了起来。

    “你再一遍。”

    王京昀盯着他,像瞄准目标似的。

    吴阳一愣,以为他听不懂,又:“我那女的是个哑巴!”

    王京昀一使力,吴阳摔到地上。

    “你他妈谁哑巴呢!”

    “喂——”吴阳爬起,突然遭袭,心里窝火,“你干什么呢!发什么神经!”

    室友也看出不妙,忙上来拉王京昀,“有话好好,啊——有话好好,别打。”

    王京昀又想扯他,“我问你谁哑巴呢——!谁哑巴了——!”

    额角青筋暴起,刚才一吼他可憋足了劲。

    “我操!”吴阳想上前,马上被另一人拖住,他瞪大了眼,“那女的就一哑巴!你不信啊——”他向着王京昀虚指,“你不信你问陆淼!这案子她也在,不信你问!随你问!”

    气头上的话总不经大脑,只晓得咬准字面意思去反驳。

    王京昀拳头抡起,作势要揍人。室友赶紧挡在他俩之间,背对背,把两人拦开。

    比起王京昀,吴阳的怒气只是毛毛雨。室友连拽带抱,好不容易出到走廊外。

    室友压低声,:“少两句!换做开枪的是你,你不暴躁么。今早头儿刚带他去那儿回来——”

    “妈的——”吴阳啐一口,“那女人他老婆么,都不行。”

    “行了!”

    屋里头,王京昀也是一脸阴郁。他甩开那人,看了吴阳几眼,没再冲上去。

    午休闹剧以吴阳跑到其他宿舍休息收尾。

    下午分组训练,王京昀和吴阳分开了。

    晚上依旧不用夜巡,吴阳回到宿舍,看见就王京昀一人,坐他床上,嘴里叼了一根烟,正摸索口袋。

    王京昀抬头,见是他,顿了一下。

    吴阳低头,伸进口袋。

    “接着——”

    下一秒,一道弧线在他们间腾起。

    王京昀下意识接住,摊开,街上随处可见的塑料打火,蓝色的。

    王京昀擦燃,点上烟,闷声笑,“不是戒烟?”

    “而已。”吴阳自己也咬上一根,坐到王京昀旁边。

    都是一个窝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糙汉子,兜不住怒火,也留不住怨气。

    两点猩红默默地一明一灭,烧尽那点不快。

    抽完一根,王京昀突然开口,“你的花店,在哪里?”

    “啊——”吴阳直了直腰,音调降低,“哦就在春风路和锦绣路交叉的地方。”

    王京昀点点头,又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脑袋微仰,缓缓吐出烟圈。

    吴阳掐灭烟头,心翼翼:“你认识那个女的么?”

    王京昀像没听到,粗暴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表情看不出半点儿享受。

    他们来的时间短,又是夏天,铺位上只有一张被子和枕头,宿舍显得空荡荡的。屋里很静,只有隔壁偶尔冲厕所的水声。

    吴阳倒在床上,就在以为自己被无视时,旁边的男人出声了。

    “嗯。”

    “这样啊。”吴阳暗抽一口气。

    “以前的朋友,很多年没联系。”

    到底多少年。

    王京昀皱起眉,看着烟头上青灰色的烟,从他考上警校那年开始——

    已经八年了。

    吴阳不怕死又问一句:“她以前就那样么?”

    他指哑巴的事。

    王京昀没懂:“哪样?”

    “就是”吴阳想起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脖子一梗,声,“算了。”

    “哦。”王京昀恍然,却没再吱声。

    哑巴和苗羽佳,王京昀依然无法将两个词串起来。

    高三的周四,他经常一个人跑到校园西面围墙边,从那可以看到隔壁学校的喇叭,就装在教学楼的屋角。一到放学时间,喇叭就会传出清越的女声——

    “这里是宣高之声广播站‘音乐风景线’栏目,我是播音员苗羽佳。”

    苗羽佳那会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

    “我想当主持人。”

    她的远虑和笃定,王京昀并不惊讶:“那挺适合你。”

    王京昀掏出,黑色壳已被磕得斑斑驳驳。他翻出日历,离封训结束还有两个星期。

    *

    “谷先生,您来了。”

    严采霜的声音响起,苗羽佳从屏幕前抬起头。

    谷一凡对严采霜报以礼貌一笑,朝苗羽佳走来。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口整整齐齐地挽至胳膊肘,露出左腕上跟他很相配的表。

    谷一凡个高,人一进来,店里顿时显得了许多。

    苗羽佳没什么表情,但谷一凡显然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一定想:“你又来做什么。”

    自从上次的事后,谷一凡几乎每天都会来花店。

    谷一凡露出无辜的笑:“那么不欢迎我。”

    苗羽佳点了点鼠标,视频停在一个花园全景的画面。她捧起桌上一红盆的绿叶植物,递给谷一凡。

    花盆不大,谷一凡一只就能托稳。

    掌裂状叶子,边缘有锯齿,散发浓郁的柠檬香。

    谷一凡端详了一阵,嘴角隐有笑意,她无非想告诉他花语。

    他转头看向严采霜:“采霜,这草叫什么?”

    严采霜叠好头的账本,笑道:“香叶天竺葵。”

    “香叶天竺葵啊——”谷一凡这下懵了。

    苗羽佳向严采霜打语,严采霜露出为难的表情。

    谷一凡懂的语有限,只得问:“她什么。”

    “她让我告诉你另一个名字,”严采霜尴尬地,“叫‘驱蚊草’。”

    “驱蚊草,驱蚊——”谷一凡干笑一声,语调幽幽,“苗苗,我怎么觉得,是你把我的心血吸光了呢。”

    苗羽佳瞪了他一眼,谷一凡笑容不减,把花盆搁回原处。

    严采霜把账本收进抽屉,锁好,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识趣地退到另一边喷花。

    谷一凡把凳子搬近一些,苗羽佳在上打字,他刚坐好,她便递过来。

    “不忙吗?”

    屏幕上,白色底,墨莲花皮肤的九宫格键盘还没收起,蓝色光标在句末一闪一闪。

    谷一凡:“对你,我永远有的是时间。”

    苗羽佳恍若未闻,给他接了一杯矿泉水,又接着看视频。

    她没开全屏,视频窗口显示着园艺世界什么的。谷一凡肘支在桌上,托下巴,看着她。

    苗羽佳眼里只有那些花花草草。她脸上的妆容清清淡淡,像极了店里那些花,美得自然。

    谷一凡喝光水,随一捏,杯子凹得勉强能放稳。他长一伸,覆上她乌黑顺滑的发顶。

    他轻轻抚了抚:“苗苗,晚上跟我吃饭吧。”

    苗羽佳转过头,谷一凡顺势收回。

    “就我们俩。”他又。

    苗羽佳像在思考,一会后,点点头。

    谷一凡带她穿街越巷,拐进一处别有洞天的宅院,假山流水,细竹锦鲤,夜色和灯光交织里雅色尽显。他显然是常客,刚进门便被引向了包厢。

    拿走点单没多久,服务生又敲门而进,里托着盘子,上面一只雕花檀木盒。

    谷一凡取过,服务生便退了出去。他将盒子轻放到苗羽佳跟前,:“偶然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苗羽佳眼里无波,不疾不徐打开盒盖。

    黑色绒布之上,静静躺着一颗翡翠平安扣,宛如夜里凝露,莹润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