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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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许诺是想溜的。

    大家都喝了酒,约了地方纷纷打车离开,裴英智是有司的,正好带着他的助理还剩下个位置,他对许诺:“没人要你是不是?那你跟我走吧。”

    然后不等许诺答应,提溜着他的衣领就扔上了车。

    车门“啪”的关上,裴英智便:“没给你邀请函,你就不会要?我了让你来你是觉得还有会跑怎么着?”

    “我以为弄错了。”许诺面无表情的回答。

    “哟,寒碜我呢?”

    许诺把头扭到了一边儿,裴英智不爽,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儿,即使前面一个司一个助理他都不会再有被别人知道的尴尬感了。裴英智下的人都特别懂事儿,对于老板的私生活,向来是自动屏蔽的状态。裴英智花边儿新闻也多,隔三差五的闹一次,所以媒体对于他的事儿,只要不是出格到天际,也有点不太感冒了。

    车很快到了地儿,裴英智刚一下车,助理便急忙朝他递过电话。

    “裴总,白霜没了。”

    “什么?”裴英智惊讶的接过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叙述,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撂下电话的时候,裴英智对助理:“定回北京的票,现在。”

    “是。”

    裴英智交代了一圈儿,北京有事儿,大家自然是一路顺风的口气。走前,裴英智深深的看了许诺一眼,许诺没在意,心里欢呼着总算解放了。

    白霜和白雪,是裴英智养的一对狼,通体雪白,找不出一根儿杂毛。

    裴英智很喜欢这对狼,几乎是他养过的东西里最喜欢的。他骨子里有京城少爷的通病,好玩。是顽主其实有点挂不上边儿,但裴英智也算是玩出了花样儿,玩的兢兢业业。

    他在北京的郊外有一处厂房大院,专供他养这些玩物,古时候的帝王在御花园里养孔雀老虎算是多数,裴英智养的可不止这些,更多的是一些凶狠的食肉动物。他的朋友他就一开动物园的,裴英智不置可否。

    刚弄来的时候温度和湿度没控制好,再加上他这院里什么都有,白雪就给病了,治到最后没治好,死了。裴英智心疼,对白霜就更好了。这两匹狼是一对儿,白雪是母狼,死了之后,白霜也终日闷闷不乐,活动少了,吃的也少。裴英智寻思着再找一匹跟白霜作伴,可这东西哪儿那么好弄?到最后,白霜也绝食死了。

    等他风尘仆仆的回了北京,尸体都快凉透了。裴英智心里不舒服,就这么俩宝贝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个比一个短命,伺候的再好也跟他处不到一块儿。

    狼的事儿处理了,裴英智没心思干别的,就叫了几个在北京的哥们儿喝酒。

    “哎呀我老裴。”谢琪拍了拍裴英智的肩膀,“不就死了个宠物么,何必这么伤心,你那园子里那么多呢,死别的也没见你这样啊。”

    “你懂个屁!”裴英智把谢琪拨拉开,“我别的那都是寿终正寝。”

    谢琪傻笑了两声,有点喝多了的样子:“那你再弄一匹呗。哎你那狼死了怎么处理的啊,狼皮剥下来了没?我看你那狼就一身皮毛好看,剥下来做个衣裳,也真是没谁了。”

    对于谢琪这种土老帽儿的建议,裴英智真的不想理他。徐骁海把谢琪拢一边儿去了,:“老裴,你别听这畜生瞎操猫,你要是不开心,咱今儿晚上就喝个痛快!”

    “凭什么我是畜生呀。”谢琪不乐意了,“你们两个老东西。”

    他们一起玩的这圈人,是起就在一起的,从爷爷到爹就有不清楚的关系,这里面,唯谢琪年纪最,其他人都是奔了三张往上了,谢琪总仗着自己在他们面前撑脸,裴英智他们也当他是孩儿带着。

    “老裴。”谢琪翻完脸之后又往跟前儿凑近乎,“你最近在玩什么呀?”

    裴英智抿了口酒:“我还能干嘛?”

    谢琪:“你见天儿在上海呆着有什么意思啊。”

    徐骁海:“早年间看你玩什么电子竞技战队,就觉得你丫够不务正业的,不过看这两年形式,好像大家都玩起这玩意来了。好玩么?”

    “就那样吧。”裴英智,“跟养花养鸟也没多大差别,就是养一群人,不都是拿在里玩么?”

    “哎呦喂你这口气大的。”徐骁海笑道,“要不哥儿几个也凑点钱玩玩?”

    裴英智扯了下嘴角,看不出来是笑还是别的。

    谢琪:“我最近也在玩游戏,老裴,你找几个大神带带我呗。”

    裴英智:“你自个儿找代练去。”

    “找代练出去的多没面子啊!”谢琪晃了一下,“不行,我就想找打职业的,你那儿那么多呢,给我找个帅的。”

    “你个兔崽子脑子里是不是有泡!”裴英智有点受不了谢琪这个脑残德行,“都一群吧里出来的瘾少年几个长的帅啊!想找帅的啊。”他下巴一抬往外面一指,“那么多少爷呢,随便儿挑。”

    “老裴你真没意思。”谢琪白了他一眼。

    徐骁海觉得再让谢琪这么没大没下去,裴英智一准儿翻脸,便:“老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在北京呆几天,兄弟几个也多走动走动,你现在在上海发展,可别忘了根儿还在这边儿。”

    裴英智:“你们丫几个年纪大了就是话多。”不过他仍是举起了杯子,跟徐骁海和谢琪一碰,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他喝了不少,没到喝多的程度,但是喝的特别开心。

    男人喝酒,无论身份地位年龄大,喝到最开心的时候通常有两种行为。

    第一,吹牛逼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第二,兄弟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交的人。

    仨人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兄弟,喝爽了就容易胡扯,徐骁海问要不要点俩人,裴英智就拍着他的肩膀你这也是红旗彩旗的满世界飘,儿子都满地跑了还不收心。徐骁海,你不也这样?裴英智摇头,我可没结婚,你当我傻啊,扯个破证儿捆着自己?我是真不明白你们是在想什么。徐骁海,不过是张纸,有没和没有区别不大。

    谢琪是喝多了,又想起来游戏那茬事儿,抱着裴英智嚷嚷着要裴英智给他找大神,裴英智差点一巴掌糊死谢琪。

    散了的时候,司接裴英智回家,北京的这个家他虽然不长住,但始终收拾的干干净净,跟宾馆有一比。他把人都遣走了,自己跟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了之后,裴英智先是缓了会儿神,然后开了,毫不意外的一大波信息爆炸,他觉得烦,皱着眉头就把扔一边儿了。

    冰柜里都是空的,除了矿泉水什么都没有。裴英智揉了揉太阳穴,举着一瓶矿泉水跟家里溜达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了一条一条的翻看。

    无非就是公司的事儿,外面的事儿,乱七八糟的事儿。

    看到最后一条,是他的助理发给他的。

    “许先生今天定了离开上海的票。”

    裴英智想了想,回复:“去哪儿的?”

    “云南。”

    裴英智有点纳闷儿,许诺老家不在云南,不知道这会儿去那儿干嘛。

    “这种事儿不必每次都跟我,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反正会回来的。

    一下飞,许诺就奔了苍山洱海。

    他对于观光旅游的兴趣并不大,只是想换个地方呆着。那天年会回去之后,他查了一下自己今年的直播时长已经够了,一想裴英智不在上海,于是闭着眼睛在地图上一摸,就摸了个最远的地方。

    裴英智跟他过,他想出去玩就出去玩,裴英智不会看着他。这就跟养宠物一样,不能天天跟笼子里圈着,该放出来透气也得放。不同的是,家养的狗跟野狗是有区别的,到了时候总得回去。裴英智撑死给他十五天的时间,是这么久都够去趟北极玩了。

    客栈就在洱海边,前厅白天没什么人,晚上就变成了酒吧,许诺纯消遣躺着,连都不想开。

    起初,没有络的生活有点难受,他无法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风景上。可是如果到哪儿都捧着个,那么到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千世界,不能总是局限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傍晚,许诺从苍山脚下回来,点了瓶啤酒坐在外面,他几乎伸就能摸到水面,看着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最终繁星点亮了夜幕。

    他拿着在中把玩,还是开了,连上了络之后,看着微博微信的消息提示蹭蹭往外冒,许诺心里忽然有点害怕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里拿着特别烫人,很多人问他在哪儿呢为什么这几天不出现也不直播,许诺一个都不想回答。

    攥了攥,许诺胳膊一轮,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随后普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你怎么随便扔东西呀!”

    许诺回头,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儿颇是严肃的问他,许诺眉毛抬了一下:“滑,掉了。”

    因为他扭过头来了,那个女孩儿才看清了他的脸,惊讶的:“你你是夜火!”

    “不是。”许诺扭头就走。

    “哎你等等!”女孩儿跑着才能追上许诺,“我和我朋友都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你认错了。”

    “不可能!”女孩儿斩钉截铁的,“夜火左眼下有颗淡红的泪痣,你敢不敢抬头啊!”

    许诺阴着一张脸回头:“你想干嘛?”

    女孩儿被他吓唬住了,声:“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如果可以,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你住在这里吧?今天晚上这里有活动”

    “对不起,我没兴趣。”

    晚上,酒吧里人生鼎沸,跟白天的宁静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远离自己的城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释放着无限的精力。

    许诺坐在吧台上,面无表情。

    他本来不想搭理那个叫瞳的女孩儿,但是瞳差点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缠人的本事不。他没法儿跟人家女孩儿发脾气,最终还是无奈答应了。

    跟瞳一起过来玩的还有几个朋友,只是他们都不住在这边儿,白天在这里游玩,晚上来酒吧闲逛。其中有俩男生也认识许诺,话间总是想拉着他奔吧。

    许诺看他们玩的是挺开心的,自己就时而附和几句,几个年轻人喝酒玩闹没节制,夜深了,也就喝醉了。

    许诺问瞳:“你住哪儿?”

    瞳迷迷糊糊的往外指:“外外面”

    “那他们呢?”许诺问其他几个横竖死在沙发上的人。

    瞳摇摇头:“我也是来这儿认识的。”

    许诺叹了口气,把瞳揽了起来:“你清楚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喝多了的人比死猪还沉,瞳纵然是个姑娘,但是身上不使劲儿,许诺扶着她也着实费劲。许诺嫌麻烦,直接把瞳抗了起来。

    “唔”瞳叫了一声儿,“放、放我下来想吐!”

    许诺把她放到路边儿,拍了拍她的后背,瞳干呕了几声,什么都吐不出来,泄气的坐在地上,许诺拽了她一下,:“起来,地上凉。”

    瞳抬眼看着许诺,脸蛋红彤彤的,眼神迷离,嘟囔着:“夜哥你怎么退役就退役,我看了看了你好久的比赛,你那么好为什么放弃了”

    “你喝多了,赶紧走吧。”

    许诺半蹲着把瞳背了起来,瞳搂着他的脖子一直话:“你现在也挺好但是我还是还是觉得你在赛场最帅”

    许诺一直没话,等他把人送到了地方,瞳已经睡着了。

    死啦硬拽的算是结束了这趟活儿。

    来的时候路上就没什么人,回去的时候就更少了。这里远离城市,夜空中的星星能看的很清楚,连空气中都没什么尘埃的味道,许诺越走越快,几乎不能自已。

    瞳问他,你为什么放弃了呢?

    现在想想,许诺也记不得了。他就记得那年打完最后一场比赛,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几乎失声痛哭,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有会了一样。那一个赛季对他来是最重要的一个赛季,他觉得自己已经具备折下桂冠的能力了,春季赛的他踌躇满志,到了夏季赛,却被按在了板凳上。连最后一次场上的会,都是他不要脸的求来的。

    许诺就像是振翅欲飞的雄鹰,却被猎人一枪打断了翅膀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就是因为他当初对裴英智的邀请嗤之以鼻,导致后来裴英智想方设法的折磨他。

    他们这些打职业的选们,成绩好了,拿着高薪,屁股后面全是追捧的粉丝,风光的好像明星一样。但是白了,不过是有钱人的大玩具。所有有上场资格的,要么是自己本身实力出众,要么就是能陪老板玩的开心混个名额,每年两次转会交易窗口,其实就是大家换着玩。上有那么多关于转会的撕逼节奏,但是背后的老板们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

    他们有的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很好,不会为了一个的选撕破脸。许诺当初仗着自己的厉害想换辅助,就跟俱乐部闹了矛盾被挂牌,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警告许诺,是想敲打敲打他,没想到裴英智出天价买。牌子都挂出来了,想反悔也不成,战队老板得罪不起裴英智,也就把许诺给卖了。

    选和战队对于他们而言,跟车子,女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玩具,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背后会牵扯一些利益关系。

    有人把它当游戏,有人却拿它当真。

    许诺是后者,至少在那之前,梦想是他最后的尊严。

    于是裴英智就把他的尊严死死的踩在脚下,然后笑话他天真无邪。

    他越走越快,他觉得热,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最终一路跑回了自己住的客栈。浑身大汗,双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许诺才觉得憋在胸口的气通顺了一些,却在发抖。

    清晨似乎不是客栈里醒来的时间,许诺拿了杯白开水能在外面从天亮坐到天黑,看着来来往往的旅人,有要继续前行的,也有要回归故乡的,聚散离合,却又自由自在。

    等到他离开的那天,换了登牌,托运了行李过了安检,在候大厅等飞的时候,犹豫了。

    票面上昆明到上海几个大字有些刺眼,广播里催促登,许诺看了一会儿,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忽然撕了票,起身离开了。

    裴英智很忙,当他想起来许诺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天之后又十五天了。

    这人一直没回来也没音讯,裴英智觉得不对,便叫人查许诺去哪儿了。

    结果是,许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昆明场,行李托运了人也过了安检,但是没上飞。他的银行卡没动过,和身份证登记的地方连云南省也没出过,他父母那里也没有与他有过任何联系,但就是了无音讯了。

    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么?裴英智第一个反应就是许诺在挑战自己。

    他助理是个有眼力价的,看着老板对着那份资料揉太阳穴了,心里就明白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日许诺离开了场不知道要去哪儿,晃荡了一天晚上找了个吧过夜,上搜了份地图,办了个假证,不过几天便出发踏上了滇藏线。

    他大部分行李都上了飞,但是随身的还有一个包装着钱包和各种证件。滇藏线路况不好,他又要面子,没有什么司愿意带他,一个人走了很久的路。

    许诺因为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顺着一条路往前走,走不到歇脚的城镇便只能靠在路边上歇会儿,这么过了一两天,他也就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但凡路过的车他就恨不得能扒在人车架子上。

    等到他终于抵达拉萨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天。

    雪域高原紫外线强烈环境恶劣,这十几天的旅行叫他生不如死,他本来去云南只是单纯的旅行,但是看着大家一路自由自在的行走,他心里就特别羡慕,仿佛受到了煽动一般想要挣脱裴英智给他的牢笼,脑子一热就上了路,进入拉萨市的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解脱的快感

    找了一家藏民开的旅馆,许诺连假证都不想用,便谎称自己身份证丢了并给了足够的房费,老板看他一副背包客的样子,还是让他住了进来。

    他好好的洗了个澡,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醒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他有些恍惚,刚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上海还是在昆明,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离着裴英智最远的地方,也许还不够远。

    当务之急,许诺需要找个赚钱的法子,然而这对于他来都有点困难,他除了玩游戏特别厉害之外,其他的并不擅长,不知道这远离是非红尘的地方需不需要游戏代练。

    裴英智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心情糟糕的不行,回到办公室之后看到自己的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点看之后,差点没给自己逗笑了。

    他觉得许诺就是三流看多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跑路,还偏偏选了一个最好查人的地方。

    邮件上写了许诺的入藏记录,其实本来这事儿跟许诺没什么关系的,只是恰巧那天滇藏公路上出了事故,新闻图片拍到了而已。在这样顺藤摸瓜的找,是很容易找到的。虽然是几天前的事儿了,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里。在西藏找人,确实需要动用一些关系了,裴英智想了想,就给北京那边打了个电话。

    谢琪上来就问,你要找谁,这个人干嘛的,你俩什么关系。

    裴英智,关你屁事儿,总之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谢琪大惊,这人欠你多少钱?难道你要破产了?

    裴英智,我等你结果,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谢琪的好奇心比天还大,怎么可能在查许诺身处何方的时候不顺查一查这人底细?等许诺的资料照片全发过来的时候,谢琪就觉得自己被裴英智骗了。裴英智这群瘾少年里哪儿有长的好看的,那眼前这个宋体一号字加粗大写的帅哥哪儿来的?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忽然就知道裴英智为什么要找这人了。

    裴英智喜欢养食肉动物,许诺的眼神里写的就是这些。谢琪也是闲的无聊,就想上上找找许诺的视频记录,但是很意外,只有他现在当主播的屏录,职业期间的少的可怜,很多链接地址都失效了,只能从官方的比赛记录上能找到。当年的许诺威风自信,比裴英智养过的任何宠物都要好看,那些不过是飞禽走兽,而这是个大活人。

    谢琪觉得裴英智这人真是死变态。

    不过几天的功夫,谢琪便把他能找到的东西给了裴英智,末了还要是许诺能找回来给他见见活人,裴英智压根儿没搭理他。

    许诺最近在学校门口的吧里当代练。

    他也不怕有人认出自己来,这段时间他头发长了胡子也没刮,晒的跟个康巴汉子一样,破衣烂衫的与拾荒的无异,简直跟过去的自己判若两人,能认出来才是见了鬼。他不敢用自己名下的账号玩,也不敢跟认识的人借账号,于是就在吧里溜达,看哪个像是比较有钱的那种学生,然后站在人家后边对着人家的操作指画脚品头论足。

    人家当然不乐意,都要站起来动了,许诺,我用你的号玩一把,要是我错了,**切给你。

    那人觉得有点意思,也就把号借给他了。

    许诺看了看,白金段位,还成,至少能看明白自己的操作。

    一把卢锡安一路零死杀到超神,那学生看完之后就问他,大神一起玩么?我请你!许诺自己号丢了,学生立刻这好办,我有一堆号。

    于是许诺拿到了自己在这里的第一个账号。

    大概是这种边疆地区水平本就不高,许诺很容易的就得到了这个吧里的瘾少年们的认可,有人还问他接不接代练,许诺接,但是只收现金。

    代练的段位多是白银黄金左右,许诺收的钱不多,够吃饭住宿就行,他在吧的角落里打单子,这很像他打职业之前的样子,那会儿也是靠打单过了很久。

    这样的生活比原来惬意的多,没有人认得他,虽然过的很拮据但是不会处处受限。这样边远的地理环境让许诺产生了一种错觉——裴英智找不到他,也许也根本不会找他。

    可是他仍旧想走的再远一点,看了看自己最近赚的钱,许诺决定离开了。

    许诺最后一次去吧的时候,在吧前台收到一封署名是自己假证上那个名字的快递的时候,疑惑了一下,打开了信封,里面的东西让许诺感觉一下就掉进了冰窟窿里。

    信封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后天一大早飞往上海的票,一张照片。

    照片里只有一扇门,门牌号清晰,许诺知道,那是自己家——确切的,是爸妈住的地方。

    吧老板看许诺脸色不好便问他怎么了,许诺摇了摇头,把信封往怀里一揣离开了吧。

    他心里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杀过人放过火以至于罪业深重不可饶恕,否则裴英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快步走回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旅馆,许诺坐在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把票和照片都撕了,就像他离开昆明那样离开拉萨,去一个更远的地方,最好谁也找不到他。

    但这只是一时的冲动,裴英智在提醒他,他哪儿都去不了。连爸妈都不要了么?他不是什么里写的能够割舍一切浪迹天涯的人,他甚至连血海深仇也没有,他割舍不掉那些凡尘俗世,随便拿出来一点,裴英智都够玩他几百回的,所以,他能跑去哪儿呢?

    离开昆明的时候不过是中了邪,现在想明白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许诺颓废的站起来,带着些许自暴自弃的意味收拾东西。

    他没什么行李,本来已经收拾好要离开的,只是目的地不同罢了。

    票是后天的,他大约还有一天的时间来珍惜享受最后的自由。晚上一个人从北京路走过,经过宏伟的布达拉宫,许诺驻足停留的很久,然后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藏传佛教的信徒会以长跪的方式一路跪到布达拉宫朝拜,许诺什么都不信,但若是能让他脱离这一切,他愿意从上海一路跪拜到此还愿。

    直至飞起飞,许诺仍旧有些恍惚,身体渐渐有些超重,耳膜伴着嗡鸣。他睡了一觉,几个时的行程结束之后,是裴英智的助理在场门口等他,许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做梦,助理反倒愣了一下,对司,先带许先生去整理一下吧。

    这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傍晚把人送到裴英智办公室的时候,裴英智还在。

    许诺有点眩晕,不知道是灯光刺眼,还是裴英智刺眼。

    裴英智打量了一下一个多月不见的许诺,他瘦了许多,剪了利落的短发,皮肤晒黑了,却比原先增添了几分野性。裴英智揉了揉眼角,:“这些日子去哪儿玩了?”

    许诺:“外面。”

    “好玩么?”

    “还行。”

    “我看应该是挺好玩的。”裴英智站了起来,走到了许诺面前,“都不愿意回来了。”

    “我今年的直播时常打完了,工作也结束了。”许诺平淡的,“剩下的时间怎么安排是我个人的自由。”

    裴英智笑了一下:“跟我顶嘴呀?”

    许诺:“我是跟你陈述事实。”

    “你怎么不你在跟我讲道理?”裴英智,“你直播时长是够了,但是我又没今年就放假了,你出门都不跟你老板请假这事儿我都不想赁了,你还想怎么着,来个彻底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