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A+A-

    冥夜公司的每一层都有十分严格的密码,最上面的那几层,如果没有密码,是根本到达不了的。

    所以夜北冥对苏哲想要怎么样,完全不放在心上,拉着夏星的就往楼上走去。

    两人上了电梯,夜北冥就自然的给夏星解释了一下。

    夏星担忧的皱着眉头,:“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过来。”

    夜北冥拍了拍夏星的肩膀,道:“放轻松一点,有我在的。”

    电梯到达顶层之后,两人直接来到了万俟的办公室。

    “你们来了”柠檬看见夏星和夜北冥,心中好受了一些。

    “都坐下来好好想一下怎么解决。”

    白芨想了想,很快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也不成,我就是从阁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答应。”

    姜妩有些失望,但还是道:“既然白芨公子不愿意,那便”

    “一只烤鸭?”沈衍出其不意地开口。

    这话一出,姜妩立刻惊奇地看见,下一刻,白芨的身影陡然定住,不自觉地从门框上滑了下来。他的神色明显犹豫起来:“这”

    “听江城县的水鸭肉质肥美,嫩滑可口,若此事能尽快了结,途经江城时便有稍作停留的时间”沈衍轻叹一声,转过身去,似惋惜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未完,白芨已三步并做二步绕到他的面前:“等等,公子,你的那什么水鸭,真的很好吃吗?”

    沈衍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乐意吗?”

    “这容我再考虑一下”白芨的神情纠结万分。

    沈衍挑了挑眉,“一桌全鸭宴?”

    白芨眼睛一亮,几乎不假思索地,“成交!”

    一锤定音。

    “那就一言为定了。”

    白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糟糕,他刚刚答应了什么来着?就简单的一席全鸭宴,他就把自己卖了?

    白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公子,我”

    白芨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沈衍已无情地将他抛弃,转头跟姜妩起话来:“我治下不严,让姜姑娘见笑了。”

    姜妩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沈公子对下真好。”

    沈衍笑了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便是这种相处方式。”

    姜妩正要接话,却无意间瞧见他的衣袖不知何时被染红了,顿时一愣。

    “沈公子,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沈衍下意识将衣袖往身后藏了藏,轻描淡写道:“无事,回去换药重新包扎一下。”

    “这”

    他身上带着伤,先前却还带着自己去县令府打探情况。

    这时春寒料峭,夜晚风更是裹挟着一丝寒凉,姜妩看到沈衍穿着单薄,忍不住蹙起了眉。

    “姜姑娘?”

    姜妩解下身上的披风,沈衍只觉得肩头一重,姜妩已将中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

    “夜露寒重,沈公子伤势未愈,不宜吹风。”

    沈衍眸色微深,看到姜妩眼中盛满了关切之色,他眸中的异样之色很快隐入眼底。

    白术诧异极了,白芨重新捡回来的果子又落了一地。他们总觉得面前这两人的角色反了,不出的违和,但一时又不上哪里不对。

    “沈公子快回去换药,耽搁了伤情可不好。”姜妩看了眼天色,催促他道,“天色已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沈衍眼睑微垂,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好,姜姑娘也早些休息。”

    姜妩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姜妩的身后,听雪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沈衍一眼,又匆忙跟上姜妩的脚步。

    “姑娘,你真的打算带那沈公子回上京?”她压低声音问。

    姜妩道:“反正是同路,沈公子也答应了,路途上多一个人结伴同行,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团白绒绒的毛球从姜妩的衣领底下钻了出来,睡眼蓬松地往她脸上蹭了蹭:“啾啾?”姜妩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听见它“啾啾”地叫唤了两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姜妩不由失笑。

    听雪又问:“那国公爷那边姑娘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姜妩并不以为然:“从桃城返回上京,最快也要一月的时间,多这三五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想到听雪爱为她操心的性子,姜妩略微停顿,又给她出主意道,“这样,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替我回一封信,这时节多雨,道路泥泞难行,所以耽误了行程。”

    “姑娘,奴婢”听雪捂脸,她想表达的并非这个意思,怎么一出来,就完全被歪解了呢?

    待回过神来时,姜妩已进入房间。

    “好了,时候不早了,听雪你也早点歇息,明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呢。”姜妩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被关在门外,听雪愁眉苦脸,整个人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唉,姑娘真是被沈衍那白脸儿迷得找不着北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

    “咚!——咚!咚!”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此时已是三更天了。“咚!”一声石子落入水肿的声音覆住更夫的脚步声,静谧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夜色爬上墙壁,几点黯淡的月光稀疏雨点般打在走廊楼阁间。

    夜风微凉。

    直到这深夜时刻,沈衍还未入睡。他就着月光,姿态闲适地坐在庭院的池子旁。但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是姑娘家的披风,却与一身穿着格格不入。

    “主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伸,将一把鱼饵撒入池水中,看着池中的锦鲤争相浮出水面抢夺食物,方才缓缓开口道:“上京目前的状况如何?”

    白芨收敛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道:“回主上的话,属下刚收到消息,空王和闲王最近正在暗地里招兵买马。”

    空王和闲王,正是前太子和前三皇子的封号。新帝篡位登基之后,分别将这二人封为了“空王”和“闲王”,还架空了他们中的权力,将他们幽禁在王府中。当初他们斗得最为激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至极。

    “这次行刺一事,正是这二人所为。”白芨道,“属下还查到,桃城的县令似乎也掺和过这事”

    白术怀疑道:“桃城县令?一个的县令,哪有这么大的能耐?白芨,你这情报出差错了?”

    “我的情报何时出过差错?”白芨瞪他一眼,又道,“回主上,这事实在是来话长。桃城流寇之所以猖獗,是因为桃城县令在暗地里与周边的土匪勾结,时常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白术打断他道:“等等,主上遇刺一事,与官匪勾结有什么关系?”

    白芨道:“虽并无直接的关系,但刺杀主上的那批刺客,正是桃城县令找来的。不久前有人给桃城县令送了一批珍宝,让他行使方便。那县令并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他收了钱财,于是便”

    点到即止。

    “都已经被剥夺了权力,居然还是本事将伸到这里,看来是太闲了。”沈衍轻蔑一笑,轻描淡写地,“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找点乐子。”

    白芨道:“属下明白了。”

    停顿一下,他又道:“主上,假冒钦差的事情,虽然您就不能换个人选吗?”起这事,白芨便头疼不止,“您明知道属下”

    都怪自己一时贪吃,咬上了钩。

    沈衍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芨垂头丧气。

    沈衍并不理会他,吩咐白术:“白术,你替我去送一封信。”

    “是,主上。”

    白术的目光落到的沈衍身上,欲言又止。

    “可还有事?”

    白术低下头去:“无事了。”

    沈衍修长好看的抚上披风的边缘,带着微微的凉意。

    “想要算计到我的头上的人,我定然让他万劫不复。”

    长夜漫漫,这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七章:疑点

    翌日醒来,姜妩看着满院子穿着官服的人,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沈公子,这些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沈衍面不改色道:“这是我让白术到邻县找戏社借的服装和人马。”

    听雪咋舌:“都是连夜借来的?”她审视沈衍的目光和善了些。居然能找来如此多的人马,还算是有点本事的白脸。

    “可是”姜妩提出了疑问,“如此大张旗鼓,不怕走漏风声吗?”

    沈衍抿唇笑着道:“正是要大张旗鼓,才不会显得可疑。”

    白术补充道:“没错,我打听过,桃城县令性格多疑,若只有两三人找上门去,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确有几分道理。

    沈衍看白术一眼,白术会意,立刻取出一套官服交到姜妩中。

    他道:“姜姑娘,这是公子命我替你准备的衣服。”

    “我也有?”姜妩意外。

    沈衍道:“我们乔装跟在白芨身边,方便行事。”

    “好。”

    姜妩欣然同意,进入屋中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人前。

    她对听雪展示一圈:“听雪,我这一身怎么样?”

    听雪犹豫道:“这官服是很合身,可是姑娘这张脸太显眼了,看起来”欲言又止。

    姜妩容貌太盛,即使换了装着,依然极为显眼。若是见过这张脸,恐怕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妩下意识地朝沈衍看去。沈衍也换了一身官服,但同样因为容貌和气质,看起来并不像是寻常的官差。

    她略一沉吟,道:“我有办法。”

    “来。”

    听雪还未来得及阻止,姜妩已拉着沈衍进了里屋。

    姜妩将沈衍拉到梳妆台前,那上面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是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她将墨汁倒入一盒脂粉中,搅拌调和,直到盒中粉末完全染黑。

    “闭上眼睛。”她道。

    沈衍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依言闭上了眼。

    姜妩用指沾了调好的脂粉,往他的脸上涂抹。

    沈衍只觉得脸上微凉,片刻后,听见姜妩道了一声“好了”,他重新睁开眼睛,但见镜中之人已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姜妩问:“如何?”

    “很不错。”沈衍并未细看,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到姜妩的脸上。

    姜妩忍俊不禁,扑哧一声,“沈公子现在的模样”转过头时,却看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由奇怪地问,“沈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莫非我这妆容很奇怪?”

    沈衍并未话,越过了她的视线,抚上她的发顶。

    姜妩僵了一僵:“沈公子?”

    沈衍道:“你头上沾了一片树叶。”他坦然自若地从她的发上取下一片落叶。

    姜妩怔了一下,脸颊微红:“多多谢。”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两人重新从屋中出来了。

    姜妩把自己打扮成身材矮、脸色沉暗发黄的少年;,而沈衍变得皮肤黝黑,因为肤色改变的缘故,气质也变得硬朗刚毅。这模样放在人群中,很平凡普通,并不起眼。

    白术和白芨满脸惊奇。

    姜妩笑道:“这下便不怕被认出了。”

    她看到白术仍着着常服,又有些疑惑地问:“白术公子不用换装吗?”

    沈衍道:“不必,总要留一人击鼓鸣冤。”

    “好,既然准备就绪,我们出发。”

    一旁的听雪着急道:“姑娘,那我呢?”

    姜妩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了她。

    “钦差,官差,申冤者都有了。那听雪你便”她想了会儿,在听雪满怀期待的眼神下,道,“充当围观的百姓!”

    听雪:“”

    姜妩解释道:“我们行动不便,你混在百姓当中,可以随时替我们打听有用的消息。”

    听雪苦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应道:“是,奴婢晓得了。”

    ***

    日上三竿时,桃城县令还抱着一箱金银珠宝,在美梦中酣睡。

    这县令姓钱,本人正如其名,嗜钱如命。他每日要拥抱一堆金银,才能安然入睡。

    他正梦到自己坐拥数座金山银山,一阵犹如雷鸣的击鼓声骤然响起,声声捶如震耳欲聋。

    梦中那金山银山瞬间烟消云散,县令脚下踩空,一下子惊醒过来,更惊得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

    半晌,钱县令才如梦初醒,板着脸朝外面喝了一声:“郑师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守在外面的郑师爷跑了进来,道:“回大人的话,是有人在击鼓鸣冤。”

    “什么?是何人在击鼓鸣冤,竟胆打扰本官清休?”钱县令立刻拉下脸来,怒气冲冲道,“你立刻去命人将此人带去打三十大板!”

    郑师爷赶紧道:“是是,大人莫气,的马上去将那人”

    忽有一官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钱县令阴沉着脸,语气更是不耐:“什么不好?”

    官差:“朝廷派来的钦差到桃城了,现在就在府衙外面!”

    钱县令脸色一变:“什么?钦差到了?不是,十日之后才到吗?”他一把掀开了被子,但转念一想,又停顿下来。

    “昨日才结了案,怎么这钦差今天就到了?”他喃喃道,顿生疑惑,“这也太碰巧了,不会是假的?”

    官差紧张地道:“今天一大早,城门当值的官差看到一队兵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人还想着是他们在笑,也就没有理会。没想到,钦差这会儿就带着人马来到府衙了。”

    钱县令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今天一大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郑师爷与那官差对望了一眼,方才心翼翼地道:“回大人,已过午时。”

    钱县令脸色陡然大变,双忍不住地发颤:“为、为何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郑师爷低着头,不敢抬起:“昨日大人命令不要打搅你,人才”

    “你、你!你这个蠢货!”钱县令劈头大骂,边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边询问道,“这次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是谁?”

    郑师爷想了想,不太确认地道:“听是新上任的御史,好像是姓江”

    “那、那这可怎么办?”钱县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郑师爷凑上前,声地给他出主意道:“大人,您别慌,这击鼓鸣冤,未必是针对大人而来。既然有冤案,好好审理就是,无需多加理会。”

    “对对,不能慌,不能慌。”钱县令冷静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话虽是这么,但他的举动还是将他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本官不能慌,先出去看看”钱县令颤颤巍巍地穿戴好,冲出了门。

    “等等!大人,您的官帽!您的官帽落下了”

    郑师爷抓过一旁的官帽,急追而去。

    “还有大人,您第二颗扣子扣错了!注意您的形象,形象呐!”

    ***

    桃城县的府衙外,白芨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心中烦躁不安。

    几个来回后,他快步返回到白术的身旁,紧揪着他的衣袖,道:“白术,我、我还是不行,要不换你来。”

    白术冷漠地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你昨天可是答应了的,在这关头可不能退缩。”着,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道,“万一你害主上在姜姑娘面前丢了脸面”

    白芨举棋不定:“可是我”

    白术没好气地道:“就拿出你当杀”无意间抬眼,见姜妩奇怪地看着他,又赶紧改口道,“拿出你当护卫时的气势来!”

    话间,府衙的大门打开了,钱县令带着郑师爷和几名官差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看到府衙外那浩浩荡荡的阵势时,钱县令还是吓软了腿:“钦、钦差大人!下官叩见江大人。”

    姜妩原本还担心白芨畏首畏尾的表现会露出马脚,孰料下一刻,他周身气势一变,与刚才判若两人。

    白芨抬步绕着钱县令走了一圈,少顷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就是桃城县令钱才多?”这模样,还真有几分钦差的气势。

    钱县令扶了扶头顶歪掉的官帽,紧张地道:“回江大人,正是下官。”

    白芨神色冰冷,问:“为何这时才出来迎接?”

    钱县令冷汗涔涔道:“回江大人的话,人、人得知大人要来,惟恐懈怠了大人,所以所以不过下官命人准备了宴席,为大人洗接风尘”

    “不必了。”白芨打断他,单刀直入,“有人向我本钦差状告,桃城县令草菅人命,滥用私刑,钱县令,你,可有此事?”

    钱县令心头一跳,吓破了胆:“大人明察,这十多年来,桃城县在下官的治理下,一切太平,又怎么会有草菅人命、滥用私刑的事情发生?”

    白芨挑了挑眉:“哦?那击鼓鸣冤,先打三十大板的规定怎么?”

    “怎、怎么会?肯定是那些宵咳咳,江大人有所不知,打三十大板的规定,是针对那些恶意击鼓捣乱的人而设的,若是正常的申冤,下官必定严格审理,绝对不会徇私。”钱县令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若不信,大可问问师爷”

    一旁被提及的郑师爷赶紧点头应和:“对对,县令大人所言甚是。”

    白芨道:“既然如此,那夕缘寺的住持一案又是怎么回事?”

    钱县令硬着头皮道:“那件案子昨日已经结案了,凶人赃并获,人证物证皆在,而且案犯也在认罪书上画押了。大人觉得有问题?”

    白芨反问:“那为何还会有人向本官申冤?”

    “下官不知。”钱县令支吾道,“敢问大人,是何人向大人申冤?”

    “正是草民。”白术站了出来,“上回县令大人草民的证词是一面之词,但我认为县令大人光听别人的一面之词便下了结论,有失偏颇。草民怀疑钱县令收受贿赂,包庇真正的凶,请钦差大人严查此事。”

    “你胡”钱县令猛地抬头,“江大人明察!请不要听这黄口二胡八道,下官下官”

    他正要与白术争辩,却无意间撞上白芨的目光,竟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好生凌厉的眼神。

    不似是上级对下级的威严,反倒像是

    杀意。

    钱县令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词。

    “好了。”白芨摆了摆,显得不耐,“既然有人向本钦差申冤,那本钦差必定严查到底。若是查明是有人捣乱,必定严惩不贷。但若是发现钱大人有所隐瞒,本官亦不会徇私,钱大人可有意见?”

    “下官”钱县令在心里暗暗给白术记了一笔,但脸上不显,依然对白芨赔笑道,“并无意见。”

    “好,那便借县令的公堂一用。”

    “大人这边请。”钱县令慌忙站了起身,让出了路。

    看着一行人气势赫赫地进了府衙,钱县令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钱大人!”郑师爷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钱县令握住了郑师爷的,冷汗直冒:“师爷啊,这可怎么办?”

    “大人,别慌。这案子人证物证齐全,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的。”郑师爷转着眼珠,给他出主意道,“大人,你就放心。就算重审,也不过是把过程重新走一遍。”

    那厢王二狗听闻风声而来,看到钱县令正站在府衙大门外,忙大步走上前,紧张地询问道:“叔父,我听要重审苦灯那老秃驴的案子?可这案子已经了结了呀!”

    钱县令惟恐让人看见自己与他扯上关系,忙推开了他,低声斥责道:“你快闭嘴!”着,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叔父!”

    ***

    听桃城来了位钦差大人,还要开堂重审苦灯大师的案件,附近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桃城许久未曾有过如此热闹之事,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公堂前很快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不是两日后便要斩首了吗?怎么又要重审了?”

    “听是因为从上京来了位钦差大人,”

    “这么来,苦灯大师真的是冤枉的喽?”

    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钱县令心中叫苦不迭,更加诚惶诚恐地看着白芨。

    白芨视若不见,只看着上的一摞纸,问:“这就是那几宗命案的案卷?”

    钱县令忐忑不安地回答道:“是的,大人。”

    白芨随翻了翻,便扔给了身后的沈衍和姜妩:“你们二人先替本官看看,待本官审问完毕,再详细查看。”

    “是的,大人。”

    姜妩垂下眼睑,藏起眼中的笑意,迅速翻看起中的案卷来。

    白芨惊堂木一敲,装模作样道:“升堂。”

    “来人,把疑犯苦灯大师带上来。还有此案证人,一并请来。”

    不多时,有三人被带到了公堂上。

    苦灯大师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披着半旧的袈裟,他已天命之年,蓄着一把花白的胡子。尽管穿着囚服、身上套着枷锁,却依然波澜不惊,仿佛立于尘世之外。

    除了苦灯大师外,还有一穿着素服、头戴白花、丫鬟模样的女子,以及一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

    “叩见大人。”

    白芨直盯着面前三人,仿佛陷入了沉思。

    钱县令擦了擦汗,提醒道:“大人,人都来齐了,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芨毫无反应,直到被沈衍不着痕迹地捅了下,方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先将案情陈述一遍。”

    钱县令一愣:“回大人,这案子”

    “没问你。”白芨睨他一眼,随往下面一指,正好指中了苦灯大师,“就你,从你这里起来,你是何人,案发当天发生了什么事。”

    苦灯大师道:“回大人,草民是夕缘寺的住持。”

    “案发当日的清晨,韦员外府中的丫鬟以韦府姐的名义请老衲过去一聚。当老衲来到韦府时,韦府姐却蓬头乱发地从屋中冲了出来,发疯地用簪子刺向老衲,并将老衲推了出门。后来那位丫鬟将老衲请到旁边的屋中,递给老衲一杯茶。没想到老衲喝了之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老衲便发现自己身在韦姐的闺房,中拿着一根染血的发簪,而韦姐就死在我的身旁,身上是被奸污的痕迹。”

    丫鬟立刻跳起来反驳:“你胡!分明是你想要奸污姐,姐反抗,才用发簪刺伤了你!”

    苦灯大师双合十,容色平静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

    “才不是”

    白芨出声打断道:“还没问到你,不要插嘴。”

    “是,大人。”丫鬟讪讪地止住了话。

    白芨喝了口茶,才道:“好了,你现在,你是什么人,你的本又是什么?”

    丫鬟道:“回大人的话,奴婢名叫锦绣,是韦员外府上的丫鬟。案发当天,姐邀约杨公子的事情被老爷发现了,老爷大发雷霆,就把姐关在屋中,不许她出门。姐心情苦闷,便让我将苦灯大师请来,没想到,苦灯大师会”

    到此处,她又心急如焚地补充道:“奴婢绝对没有谎,大人可以命人检查大师的身体,他身上有被发簪刺伤的痕迹。”

    白芨没有话,倒是钱县令立刻给旁边的官差打了个眼色。官差走上前,当众掀开了苦灯大师囚服,但见他右边的胸膛上的确是有被刺伤的痕迹。

    白芨疑惑地问:“你的杨公子是谁?”

    “回大人,正是草民。”回答之人,并不是丫鬟,而是一旁久未开口的年轻男子。

    “你又是什么人?”白芨看向了他。

    年轻男子道:“草民杨文耀,是一名书生。命案发生的前一天,韦姐派了锦绣姑娘前来,告之草民近日新收集了一副字画,希望带来与草民一同共赏。但到了约定的时间,韦姐还未出现,草民觉得奇怪,便到韦府打听,没想到看见锦绣姑娘惊慌地跑了出来,韦姐遇害了,于是于是草民便来到官府报案。”

    白芨若有所思,随即看向了钱县令,问道:“钱大人,这三人的证词不一,你是怎么判断真假的?”

    钱县令吓了一跳,而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忙道:“下官自然是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判断的。”

    “那传仵作,本钦差要问他些话。”

    钱县令赶紧道:“是,来人,传仵作!”

    随着一声喊话,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男子匆匆而来。

    他往地上一拜:“人赵文和叩见大人。”

    “起来。”白芨道,“我且问你,死者的尸首可是你勘验的?”

    仵作起身道:“回禀大人,勘验尸体的正是人。”

    白芨问:“死因为何?”

    仵作道:“是被人刺穿喉咙而死,凶器是一把发簪。”着,将装着发簪的匣子呈了上前。

    白芨佯作要借光线细看匣中的发簪,将匣子举往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交还给仵作,“这就是将韦府姐刺死的凶器?”

    仵作毕恭毕敬地道:“回大人,正是。”

    白芨又问道:“哦,那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回大人,从尸身变化及血迹的凝固程度看来,死者应该是在辰时到午时之间。”仵作解释道,“但按照韦府一干下人的证词,人推断韦府姐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己时。”

    钱县令适时地接话道:“江大人,你看,这部分和之前的供词一模一样,都完整地记录在案卷上面,下官可没有判断错误。”

    “这”

    白芨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白术站了出来:“大人,嫌疑人和证人都各执一词。草民认为,这验尸结果并不能证明任何一方证词的对错。只是凭一方的证词推断遇害时间并不严谨,有偏袒之嫌,若是凶令有其人呢?”

    白芨赶紧顺着道:“那你认为如何?”

    白术提议道:“草民希望大人重新验尸,再作判断。”

    钱县令惊了一惊,“重新验尸?!”他疾言厉色地喝了一声,“荒唐!你重新验就重新验了吗?”

    白芨以拳头抵唇,咳了一声,道:“你得有道理!”

    钱县令惊呼出声:“江大人!”

    白芨不理会他,而是询问仵作:“韦府姐的尸首目前在何处?”

    仵作道:“回大人,还在府衙中,昨日才刚结案,韦府还未来得及将尸首取回。”

    白芨却犹豫了起来,下意识看向沈衍。

    对上沈衍警告的眼神,白芨豁出去般,一咬牙,两眼一闭,道:“那就、那就再去验一验!”

    钱县令几乎要晕阙过去了。

    ***

    进门之前,仵作将几块布巾分发到各人的中。

    “这是用苍术和皂角熏过的布巾,劳烦大人和各位官爷以此蒙住口鼻再进去,避免感染尸气。”

    仵作推开了门,这间屋中四个角落都放着火盆,里面燃烧着苍术和皂角,散发出和布巾一样的气味。

    刚进入这屋子,白芨的腿便软了。他紧紧攥着白术的衣袖,两股战战:“我快不行了”

    白术奇怪道:“你刚才的表现不过很不错吗?”

    “不,你不知道,我差点就我,我能不能不进去。”白芨白着一张脸看向沈衍,声音颤抖,“主、主你明明知道,我、我”

    “血、血啊——”

    不经意间,他似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钱县令和郑师爷匆匆忙忙跟进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大惊失色:“钦差大人!”

    府衙的后院顿时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真没用。”沈衍哂笑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钱县令一行人都出去了,姜妩往外张望了一眼,随即轻掩上门,回头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翻了前面的案卷,上面前几名遇害者的死状都是一致的。那验尸格目上是如何写的?”

    仵作愣了一下,犹豫:“这”

    沈衍走上前来,道:“钦差大人交代了我们仔细调查此事,你但无妨。”

    “是的,他们都是被利器刺死的。”仵作如实道,“被利器瞬间穿喉。”

    “穿喉?”

    仵作点了点头:“没错,不像是寻常的打斗引起,反倒像是”到这里,他皱了皱眉,“杀杀人的法。”

    “那为何这上面没有记录?”姜妩看着中的案卷,疑惑地问,“这一点,你和县令了没有?”

    仵作道:“了,但县令大人,这么点问题影响不了断案的结果,所以就没有理会了。”

    姜妩翻看着案卷,陷入了沉思。

    除了苦灯大师和证人的证词有矛盾外,目前一切证据看起来都无懈可击。

    若物证和验尸格目都未出差错,那么,该从哪里

    姜妩强忍着不适,往覆盖白布的地方看了一眼。

    因覆盖着白布,并不能韦依依的尸首此时的状况,只有披散的头发外露。

    等等。

    似是发现了什么,姜妩立刻疾步上前,“请问仵作先生,韦府姐头发上的这些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

    仵作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道:“应该是桃花的花粉,现下正是桃花的花开之期,韦姐的发上沾上了花粉,并不奇怪。”

    此地盛产桃,桃城因其而命名。到了开春,自然是满城桃花的盛景。

    “可否替我取一些过来?”

    仵作奇怪,但还是走上前,用刀将部分粉状物体刮到纸上,拿给了姜妩。

    姜妩用指沾了点粉状物体——

    “城南月老庙的桃花花粉。”

    姜妩一怔。

    沈衍出声提醒:“别碰”

    “无碍。”

    姜妩抬起头,询问仵作:“那韦依依真的是在韦府里被害的吗?”

    仵作不假思索地道:“这是毋庸置疑的,那天韦府不少的下人,都看见韦姐亲自将苦灯大师迎入屋中,他们都能够作证”

    姜妩打断他道:“若韦员外府并非案发的第一现场呢?”

    第八章:线索

    “什么?”

    仵作先是错愕,紧接着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姜妩语气平静地道:“为何不可能?若单凭证人证言判断,这想法太过先入为主了。韦府丫鬟的证言也未经证实,钱县令是如何确认将苦灯大师请到韦府的人,就是真正的韦依依?”

    “这”

    仵作有片刻的迟疑,“可钱大人”

    姜妩不欲多辩,只道:“当然,这也只是推断,还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才能作出判断。”

    她环视四周一眼,又问:“其他几起命案的受害者尸体在什么地方?”

    这间屋子里,只停放着韦依依一人的尸体。

    仵作道:“昨日才刚结了案,大人还未通知受害者恶毒家人,所以那些尸体还放在附近的义庄里。”

    “好,多谢先生。”姜妩道了一声谢,转身就往外走去。

    沈衍跟上了她的脚步,问:“姜姑娘可是有了什么头绪?”

    姜妩点头道:“我们先去见一见苦灯大师,然后再去几个地方。”

    “好。”

    ***

    桃城的大牢,阴暗潮湿,除了墙壁上肆意张扬跳跃的烛火,并无一丝光线,到处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

    姜妩和沈衍打着钦差命令的旗号,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关押苦灯大师的牢房。

    一丝残阳沿着顶上的一方格的空隙爬了进来,照到苦灯大师的囚服上。他正在稻草堆上禅坐,直到铁锁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方才睁开了眼。

    姜妩压低声音道:“苦灯大师,是我们。”

    苦灯大师仿佛早有预料,微笑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姜施主和沈施主。”

    沈衍道:“大师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洗清冤屈的。”他迎向苦灯大师的视线,“但时间紧迫,还是长话短。这次前来,是想问几个与案件相关的问题,还请大师如实告知。”

    苦灯大师道:“多谢你们信任老衲,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老衲必定知无不言。”

    “大师,你是如何与韦府姐认识的?还有,你以前可有见过她的身边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吗?”姜妩单刀直入。

    苦灯大师仔细想了会儿,眉头渐皱了起来:“一月前,老衲在返回夕缘寺的途中,无意间撞见韦姐被登徒子纠缠,于是便上前替她解围。”

    沈衍追问:“登徒子?大师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苦灯大师摇了摇头,道:“并无。老衲才走近,那人便已逃入附近的林中。韦姐也不曾向老衲提起过那人,因此老衲也没有多问。”

    逃了?

    沈衍听后,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姜妩却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那大师你昨日进入韦府时,可有看见里面种有桃花树?”

    “桃花树?”苦灯大师也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才道:“姜姑娘有所不知,韦老爷患有桃花癣的怪病,碰见桃花,身上便有起红疹,他因此极为厌恶桃花,所以韦府里莫是桃花树,就连一颗其他花的树也没有。”

    姜妩和沈衍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明悟。这个令人意外的答案,仿佛又将眼前的迷雾拨开了一层。

    离开大牢时,姜妩与沈衍起自己的猜测。

    “苦灯大师很极有可能是因为得罪了真正的凶,而才遭到被对方的诬陷报复。”她道。

    沈衍道:“刚刚大师,韦老爷极为厌恶桃花,府中并无任何的桃花树。那名叫锦绣丫鬟却韦姐从未离开过韦府,而韦姐的头发上却沾有如此多的桃花粉,这一点确实可疑。”他提出了疑问,“只是,桃城里的桃花树千千万万,如何能确认那些桃花粉来自何处?”

    姜妩停下脚步,转身看入他的眼中:“沈公子,你相信我吗?”

    沈衍怔了一怔,眸中的神色柔和地化开:“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

    姜妩弯唇一笑,眼神格外明亮:“好,那我们现在到月老庙一趟。”

    “月老庙?”

    ***

    虽穿着官服行事极为方便,但外出打探情报,并不宜太过张扬,,否则很有还可能打草惊蛇。

    离开了府衙,姜妩和沈衍洗去脸上的装扮妆容,又换回原先的服装,装作是寻常的前去游玩的百姓。

    月老庙应该是人烟阜盛的地方,可是越往南边走,街上便越是冷清,沿路叫卖的摊贩也渐渐少了。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前横贯了一条河,一座石桥将两岸连接起来,桥的对面,唯有成片的桃花林,桃花娇艳地盛开着,灼灼动人,延绵数里。

    “奇怪了,这附近人怎么这么少?”

    姜妩四处张望,这附近鲜见人的踪影,只有一位在叫卖同心结的大娘缓步踱来,“快来看看,卖同心结了,十文钱一对的同心结。”

    姜妩和沈衍迎上前去,“这位大娘,请问月老庙是从这边去的吗?”

    大娘愣了一下,道:“是的。两位是要去月老庙祈福吗?那可真不巧。”

    姜妩奇怪道:“大娘何出此言?”

    大娘:“半个月前,月老庙的外墙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已经关闭好些天了。”

    沈衍眉峰轻压:“县官没有派人修葺吗?”

    大娘摇摇头,叹气道:“桃城的县令虽然姓钱,却吝啬得一毛不拔,他哪里肯拿出一分一毫来修葺?”

    “好,多谢大娘告知此事,劳烦给我一对同心结。”沈衍笑道。

    “好好,谢谢这位公子。”大娘眉开眼笑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祝两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姜妩一怔,连忙解释道:“大娘,我们不是”

    话间,沈衍已付了钱,将其中一只同心结放入姜妩的中:“姜姑娘,给你。桃城里的这些玩意,还挺有趣的。”他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道,“我们走。”

    姜妩怔怔地看着中的同心结,只得暂时收了起来。

    “好。”

    两人过了桥,沿着桃花林的径走去,很快见到了月老庙的轮廓,远远看去,果然看见外墙已经塌了一半,方圆数里空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

    “原来月老庙已经关闭好几天了,难怪如此冷清。若这里就是”姜妩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指向一处,“沈公子,快看!那边的桃枝有被折过的痕迹!”

    沈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上的枝条被折断了,但这根枝条还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沈衍走上前,发现上面有数道划痕:“这里的确有打斗过的痕迹。”他修长的抚到树干上,“这树上有两道划痕,看起来极新,而且并不规整,应该是打斗时被什么尖细的锐物划破的。”

    “锐物?”姜妩的指腹触上其中一道划痕——

    “被簪子划过的树干。”

    她转着目光,在附近。

    “等等,这是”

    姜妩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心翼翼地拨开地上枯黄的落叶,从掩埋的落叶底下找出了一物:“沈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她中之物,是一颗成色极好的珍珠——

    “韦员外府姐发簪上的珍珠。”

    ***

    在回去的路上,姜妩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公子,刚刚在月老庙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否认?”

    沈衍转头看向姜妩,眸色微深,似是困惑:“否认什么?”

    姜妩:“我们”

    却有一道男声的打断了她:“陈大娘,让我来帮你提。”

    循声望去,前方有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正提着一只沉重的水桶艰难地走着,这时,一名布衣男子走上前,接过了水桶,替老妇人将桶中的水倒入水缸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公堂上见过的书生杨文耀。

    只听老妇人问:“文耀啊,你可回来了。早上县令大人把你召到府衙,可是为了韦姐遇害一事?”

    杨文耀愣了一愣,道:“是的,今日县令大人将我招了过去,是要询问一些案件的细节。”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哎,可怜的孩子”

    “陈大娘,我先回去了。”杨文耀像是不愿多提这话题,放下水桶后便离开了。

    老妇人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叹息地摇首,和附近的妇人唠叨了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昨日一早,我还看见他给去世的娘烧纸钱。我问了他,他是梦到去世的母亲过得不好,便早起来给她烧几件衣服”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唏嘘,“没想到才过了中午,噩耗便传来了。”

    年轻的妇人道:“对啊,本来等今年秋天到了,他考取到功名后,便能风风光光地迎娶韦府姐”

    老妇人的话匣子一下子打了开来:“要我,这绝对是那韦员外的错,要是他早答应了文耀和韦姐的婚事,韦姐就不会遇害了。”

    姜妩和沈衍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从那几名妇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出了一些信息。

    杨文耀是孝子,爹死得早,是他娘将他抚养长大的,可惜他那娘也是个没福气的,没等到苦日子熬过去,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了。

    他和与韦府姐情投意合,却遭到韦员外棒打鸳鸯。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案发当日,杨文耀有不在场的证据。杨文耀这人目前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那么就只剩下——

    &p;lt;!n:2230654:309:20-2-090:56:&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