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也会害怕啊
回去的路上,一路低气压。
钟闻跟他们在半路上分道扬镳,林书雁一路没有话,常湛想来握他的手,被他抽了回去。
他本意不是要拒绝常湛,而是单手开车太危险,他不要常湛刚从一个危险里跳脱出来,又进入另一段危险。
可他在生气也是真的。
或许是之前紧张和担心远远超过了心中的怒火,直到这一刻,林书雁才回过味来,气得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车里开着暖风,脸颊被吹得热熏熏的红,可双手双脚却是冰凉的,半晌缓不过来。
在某个路口,常湛放缓车速,固执地要来握住他的手掌,摸到一片冰凉,吓了一跳。
他把车停在路边,笨拙得像哄大人开心的孩子:“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书雁也不想,可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得发抖,全身上下跟过筛子似的,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不出来。
常湛摩挲着他的掌心,将那一片皮肤磨得发热才肯罢休。
他知道这种时候什么都没用,错的人是他,骗了林书雁的人也是他,现在林书雁生气不理他都是应该的。
过了几分钟,常湛才重新启动车子,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奔往他们家的方向。
有时人越紧张越能保持头脑冷静,反而放松下来,后怕才开始逐渐占据大脑。
一直到家,林书雁都在抖得牙齿颤。
即使常湛牵着他的手,给了他源源不断的温暖,也不能阻止这种情绪和身体的应激反应作祟。
常湛也觉察到他的状态不对劲,一开始他以为林书雁是冷,但刚才车里开着风暖这么久,他双手仍是冰凉的。
总算,他也体会到了林书雁的担心:“没事吧?”
林书雁摇头,却仍是在发抖。
常湛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也许是拥抱的实体终于让林书雁感觉到了安全,常湛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才逐渐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解过来,发抖的身体逐渐镇静下来。
可一开口,喉咙是发紧的,什么都不出来。
“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常湛用手掌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好让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别跟我生气了,随便你我骂我都行,你这样,我很害怕。”
林书雁吸了下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也会害怕啊?”
常湛:“当然了。”
“那刚才你跟李粤明赛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林书雁淡淡叹了口气,“你瞒着我执意要去的时候,没有害怕么?”
常湛没有害怕,甚至没有畏惧和胆怯。他唯一的顾虑是林书雁,他只害怕被林书雁知道后生气。
“可是我很害怕,你知道我醒过来你没有在身边的时候,我多害怕吗常湛?”情绪的刺激让他忍不住流泪,“还有知道你要赛车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那种感觉,好像心口忽然被人狠狠攥住,让人喘不上气也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竭力挣扎,然后等待着死刑的宣判。
他哽咽着:“……我不想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回家你不在,睡醒你也不在,就算你只是下楼买个早餐也要担心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又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还能不能回来……”
“常湛,我不想这样。”
林书雁有些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常湛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我不想跟你生气,可是真的好累啊。”
常湛从没想过这些,毕竟在他的人生里需要换位思考的时候太少,更不需要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所以为的为了林书雁好,为了他们的以后好,原来对林书雁来都是一种负担。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抚着他的背,吻走他脸颊上的泪:“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林书雁没有再话,就这么被他揽在怀里抱了许久,才慢慢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我知道,但是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常湛点头:“不会了。”
如果还有下次,他们应该就要走到分手那一步了。
对于这点,他们都很清楚。
灯光下,常湛的左脸开始有些发红,隐约还能辨认出浮起的手掌印。
林书雁现在知道心疼了,摸着他的脸颊问:“疼吗?”
当然疼了。
今天短短几个时常湛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受尽了,先是被甩了一耳光,又是被李粤明明里暗里嘲讽,里里外外面子都丢光了。
他可以在外面被人欺负,就算被李粤明羞辱也没多少所谓,大不了以后讨回来就是。可林书雁这一巴掌,实实在在把他的心都碎了。
“家里好像没有镇痛喷雾了。”林书雁,“我看看还有什么能用上的药。”
本来家里只有个药箱,常备些感冒发烧的药和创口贴,自从认识常湛之后,这个药箱就不断扩充,现在家里什么药都能找得到。
最近常湛受伤太过频繁,消肿祛瘀的少不了,很快林书雁在医药箱里翻到一管药膏。
上完药,已经快黎明。
折腾了一晚上,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然而卧室里狼狈不堪,走之前林书雁没留意,现在才注意到处处都是欢爱过的痕迹。
到这个,他又有点来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常湛心虚,不敢看他:“我来收拾吧。”
这下林书雁更加笃定他就是故意的,原来一切都是早就有预谋。
常湛硬着头皮解释:“也不是,咱们确实好久没有做过了,没忍住也很正常。”
林书雁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将房间里的狼藉收拾干净,床单换了新的,迎来了凌的第一缕光。
好在今天周末,林书雁不用上班,否则今天他可能连手术都上不了,情况严重的话还要请掉一天的假期。
现在他的假期有点珍贵,要攒起来留着和常湛一起过。
应该在年前可以攒出来几天假,加上本来的调休,或许有个不短的假期。
他虽然闲不下来,刚被迫休过长达一个月的假,但还是跟所有社畜一样掰着日子期待接下来的休息。
过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林书雁甚至不太记得之前他是否也会这样。
好像是不会的,以前尽管他也渴望休息日,却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念头,更没有规划,最多是利用周末的时间看看书,写写论文,日复一日。
而眼下,日子一天天好似变得有盼头起来,他也开始期待他和常湛难得的周末,期待他们珍贵的假期。
就算是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度过,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下午一点多才醒。
是常湛先醒的,不是被冻醒,而是被热醒的。
睡梦里他仿佛抱着个火炉,身边暖暖的,本以为只是梦境,醒来下意识去抱身边的人,才发觉林书雁浑身烫得不正常。
他用手背去试探林书雁的额头,温度烫手的。
林书雁发烧了。
林书雁很少发烧,这样的情况他上次经历还是考完研那天晚上,也许是长久紧绷的神经短时间内忽然放松了下来,一觉醒来他就发起了高烧。
这次的经历跟上次差不多,紧张的。
起来吃过了药,常湛在一个时内给他测了三次体温,频繁连林书雁都开始嫌烦:“退烧药没这么快起作用。”
他还在纳闷原因:“怎么就发烧了,是不是昨天在山上吹的?”
林书雁捂着被子:“被你气的。”
他就这么随口一,谁知常湛当真了,自责地耷拉着个脑袋,在房间里忙来忙去。
牛奶今天兴致也不大高,可能是昨天晚上两人都忘了给它喂狗粮,所以今天它对主人爱答不理的,跟常湛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湛绕来绕去,绕回床头对他:“林医生,等你烧退了,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嗯。”林书雁听起来兴趣恹恹。
常湛:“你都不问问去哪儿吗?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
不是他不给常湛面子,是生病让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林书雁想了想:“随便去哪儿。”
随便常湛带他去哪里,他都愿意去,问和不问都是同样的结果。
“这个地方可能有点特殊,你不提前知道去了可能会吓一跳。”常湛继续卖关子。
林书雁了个喷嚏,问:“什么地方?”
“墓园。”常湛,“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妈。”
林书雁确实吓了一跳,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常湛笑:“你别担心,咱俩的事上次我跟我妈过了,她没有反对。”
林书雁心想,这怎么反对?就算想反对也不能从下面爬出来不行。
“其实我对我妈真没什么感情,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太了,可就是想带你去见见她。”常湛,“她应该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事了?”林书雁问。
常湛想了想,:“因为她可能是我唯一能带你见的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