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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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翩搬走的速度比设想中的快了很多, 在她们之间发生了那场谈话后, 第二天一早, 便已经开始叮叮哐哐地收拾行李。

    袁鹿茴把自己埋在床上,像个鸵鸟一样用枕头盖住脑袋, 想要以这种方式与世隔绝。

    可是客厅里收拾东西的动静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 挡都挡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明明想不去看也不去听, 可惜根本做不到,袁鹿茴翻了个身, 把自己从枕头里拔出来, 伸手囫囵擦掉眼角争先恐后涌出的泪水。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前不久她们还是无话不谈、毫无芥蒂的亲密朋友, 明明上个星期还一起在厨房做了热气腾腾的简易自制火锅, 甚至好像就在前天她们还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电视,为什么转眼之间, 这间屋子就要冷冰冰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更令袁鹿茴委屈和憋闷不已的是, 她现在就连出去帮助宁翩一起收拾行李、好好向她告别的勇气都没有——某种程度上来我不就是逼走她的推手吗?我有这个立场去祝福她一路顺风吗?

    可是变成现在这个地步我也确确实实没做错什么啊!

    袁鹿茴的潜意识里有直觉在告诉她,这当中恐怕还额外发生过什么事。如果只是单纯的资源调换, 公司高层了算的事,他们艺人本来也做不了主,宁翩不至于产生无法纾解的心结。

    而让她心结大到无法面对自己而直接想要一走了之的地步,袁鹿茴觉得, 其中肯定还有一个让宁翩对自己产生信任危机的重要催化剂。

    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个催化剂到底是什么。

    袁鹿茴抓过一旁的纸抽, 狠狠从里面揪了一大把纸,又撒气似的胡乱擦了一通眼泪就丢到了床下。

    被她扔在一边不想看的手机也没有一刻消停。声音早就被调成了静音,手机屏幕却仍然一闪一闪, 不断提示着有新的消息。

    以公司出面公关的速度,昨天开完会之后,辟谣通稿应该就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编写之中了。

    至于发没发布,袁鹿茴不知道,因为她没敢看。

    她害怕在网上跟进这件事情,害怕搜索自己的名字以及这次事件的关键词。

    因为不管真相如何,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不加掩饰的、张牙舞爪的恶意,趁机借题发挥地扑向她。

    不想开手机,袁鹿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着早上七点十五分。

    再勉强睡一会儿好了……她默默地在心里麻痹自己。

    这是手机上却跳出一个来电提醒——方时珩来的。

    袁鹿茴心下一动,手指犹犹豫豫地摸过去,动作却有些畏缩。

    从昨天到今天,自己都没有跟他联系过。

    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里,肯定有不少是来自他的吧……

    电话一接通,向来作风是不紧不慢的方时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先开了口:“鹿?你终于接电话了,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了好多电话都没有回音,我都快急死了……你现在在哪里?心情还好吗?”

    明明出事前一天晚上才刚刚见过他,可是此时此刻再次听到男朋友的声音,袁鹿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哥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强作镇定地回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在宿舍,我……很好。”

    即使隔着电话,方时珩也敏锐地从失真的声音里分辨出了袁鹿茴闷闷的鼻音。

    “你哭过了?”他轻轻地问。

    袁鹿茴强压下酸楚,尽可能地让语气像往常一样开朗元气:“没有哦!”

    “不要哭,鹿。”

    方时珩镇定而沉静的声音,如拂面之风,让袁鹿茴的所有伪装,终于还是溃不成军。

    他温柔地、一字一句慢慢安抚着她:“发生了这些事,你一定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无非是捕风捉影的抹黑和诬蔑罢了,你不需要去在意这些。”

    “对于艺人来,很多需要我们去承受的事情本身就很不公平——毫无根据的恶意、不负责任的消遣、偏听偏信的旁观、事不关己的批判。即使是正直清白的人,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被人恶意相待,错根本不在你,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而已。”

    “哥哥……”袁鹿茴吸着气,把好不容易忍住了又要泛上来的泪意给压回去,磕磕巴巴地问,“可是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比如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可解释的?”方时珩认真地反问她,“难道我要质问我的女朋友,为什么晕倒了需要别人去抱吗?我只会怪自己不能在那个时候赶到你的身边罢了,不会去责怪带着善意帮助你的人。”

    “还有那张明显是在玩闹的照片,如果我是连这样的动作都要捕风捉影、斤斤计较的人,那也太狭隘了吧。”

    “……”袁鹿茴听着这些话,内心百感交集。

    温柔、理智、真诚、宽容……她喜欢上的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

    方时珩温柔而坚定的承诺随着夜风稳稳落进她心里:“鹿,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力量,袁鹿茴重新振作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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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恋人的安慰,让袁鹿茴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也在无形中像是一双保护着她的手,让她有了勇气好好去面对这些事情。

    她终于开了微博,直面这一次舆论的风暴。

    早在那篇黑料刚刚出来的时候,微博上就已经炸开了锅,经过了一天的时间发酵,粉粉黑黑该下场的都已经下场,前几轮的大规模战斗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但从评论里还可以看见不少战火硝烟的遗迹。

    第一轮粉黑battle是黑子和被误导的路人们占上风,黑子们平时都是找准机会就要咬艺人一口的,在这样一篇有文有图的报道的加持下,更是肆无忌惮地从各个角落里跳出来,用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论辱骂袁鹿茴。

    路人们也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实”,认为既然照片都被曝光出来了,那事情多半是板上钉钉的真实了。

    一时间“包养论”、“潜规则论”层出不穷地冒出来,甚至连更离谱的,郑遥是s,而袁鹿茴是m的诬蔑都泼向了她。

    第二轮的战斗,就是在公司的公关稿发出来之后,粉丝们迅速组织起来轮博、控评、反黑,写各种长微博、找各种证据来逐一反驳对方的不实言论。

    袁鹿茴的微博评论里几乎炸开了锅,虽然她的粉丝很努力地为她刷正面评论、不断把正面评论点赞到前排,但还是阻止不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进入她的视线中。

    她努力地过滤掉那些无意义的谩骂、嘲讽,去理清目前的局势。

    但是越是理清局势,她越是发现,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公司的通稿,虽然已经针对几个关键性问题一一进行了澄清,但他们无法解释一个问题,就是袁鹿茴和郑遥深夜进入区是去做了什么。

    狗仔当然是不可能把郑遥十分钟后独自离开区的照片放出来的,他们自己这边也无法拿出证明。

    所以在路人们眼里,这个解释不了的问题,仍然让袁鹿茴无法从黑料中顺利脱身。

    而到了下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由袁鹿茴最大的粉丝应援站牵头,她的几个应援会联合发布文章,要求公司为她换掉经纪人。

    理由看似冠冕堂皇,认为目前的经纪人和袁鹿茴给彼此带来不少困扰,想要解决这种现状,以后不再有类似的诬蔑发生,粉丝们联合请求公司换一个女经纪人。

    这个诉求在外人眼里看来很正常。

    可是袁鹿茴却感到无比的心塞。

    支持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无条件相信着自己的粉丝们,袁鹿茴对他们是感激不尽的。

    可是他们却要赶走一直以来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帮助的经纪人。

    这种手心手背相搏的割裂感,让袁鹿茴又急又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不久后,她就接到了来自公司的电话。

    来电者并不算陌生,是一位她过交道的女经纪人,在公司里主要带其他艺人,平时碰上面也会点头个招呼。

    女经纪人杨琳熟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废话不再多,告知了一个事实。

    “从今天开始,你的经纪人工作就由我接手,具体一些大事宜我会跟郑遥那边好好交接,以后就一起加油咯。”杨琳快满四十,话语气不疾不徐,充满着从容知性。

    袁鹿茴却听得心里发凉。

    粉丝的诉求,公司这一方通常来既不算看重又不算不看重,无理取闹的要求当然不会管,实在闹大了不可收场的诉求,倒也不会完全装没看见。

    没想到公司真的这么快就安排了换经纪人,看来这次粉丝倒是跟公司想到了一起。

    但是袁鹿茴非常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在她看来,郑遥是无辜得不能更无辜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受到自己牵连,才害得他也名誉受损的。

    袁鹿茴不想再连累得他在公司那边也受到处罚,受到办事不利或其他类似的批评。

    挂了电话,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个经常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中震醒,或是大晚上过来威胁她不许偷偷吃夜宵的,出道以来陪伴她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的号码。

    她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电话一接通就冲口而出:“哥!这是真的吗?你以后真的不再带我了吗?事情还能不能有余地?我现在就去找总监跟他还来得及吗?”

    那边,郑遥沉默了十几秒钟。

    开口的时候,声音既沉重又苦涩:“鹿茴,这件事已经确定下来了,你别再问什么了。”

    “因为……我要辞职了。”

    作者有话要:  又有一个重要的人要离鹿而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