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遥星没有坐班的晚自习一般会被安排去搞一些后勤。

    学校物尽其用，申遥星就算有时候是空闲状态，能摸个鱼还是觉得脑子疼。

    宣流在时间上比申遥星宽裕很多，不过她一般都会泡在实验室。

    除了年纪轻轻有个教授的职称外，宣流还是她爸鸳鸯远航生物集团质挂名的研究员。

    哪怕宣流跟宣其品关系不算很好，父女俩的目的还是挺一致的，就是找到尤嫚。

    这个大学还没毕业就被亲妈搞大了肚子的男大学生爹过了这么多年也没能释怀，一直想要找到宣流的妈，想知道对方消失的原因。

    宣流觉得她爸可能从遇到她妈开始思想就发生了巨变，现在就算这个年纪也跟同龄油腻的男人比少了那种让人讨厌的子味。

    就是太寡了，宣流从来不反对他再找个人。但发生了那次事故后，宣其品身边都干干净净的。

    每天也就忙公司的事，要么三天两头在外面考察。不仅很爱去丹麦，还买了个高仿美人鱼雕像摆在家里。

    宣其品把这美人鱼铜像放到家里的那天还拍了照给宣流，直言这种美人鱼压根没你妈一点漂亮。

    不，一点点都算不上。

    宣流觉得她爸滤镜开得有点大，但看老照片，她妈的确长得好看。

    跟宣流的风格不一样，妖艳又清纯，矛盾极了。

    宣其品难得跟宣流坐在一起吃饭宣其品都要提起他那失踪的人鱼老婆，夸尤嫚那漂亮的鱼尾，然后又怨恨尤嫚掉进泳池，却害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最后以某知名武侠剧男主他妈的金句为结尾。

    中年男人哭声嗷嗷，完全没老照片里清秀少年的氛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然后又开始狂吻自己的那枚戒指。

    流宝你知道吗，这是你妈妈从深海带给我的宝石。

    她只爱我一个，这辈子都陪着我。

    搞得上菜的服务员一脸被雷得震撼，结账的时候还试探着问宣流：刘姐，请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

    指了指脑子，问要不要叫个医生。

    宣流沉默了半天，懒得反驳自己不姓刘，了句谢谢，然后让司机送她爸回家了。

    宣流跟她爸为数不多的吃饭都以这种氛围结束。

    承诺很重，人类有时候极其虚伪又极其天真，还能信守那么多年。

    宣流压根没见过亲妈，只当她不在了，即便寻找，更多是抱着找到族群的期望。

    宣其品坚决反对这种观点。

    而祁荔却不是很笃定。

    具体的她也没细，这个秃毛红狐狸人模人样，年龄成谜，对很多事很了解，但也不算很了解。

    宣流隐隐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维持非人类生物秩序的部门，祁荔可能是里面的一员。

    就像宣流突如其来的发情期，她那就有东西压制。

    是之前她妈用过的，但是药材不多，还是建议她像她妈那样找个伴侣。

    最后补了一句：你们可是珍稀动物啊。

    宣流：你不也是动物。

    人鱼和狐狸不一样，只能找一个配偶，除非配偶死去。

    但是宣流没想到她爸这个人类，作为配偶竟然还执迷不悟。

    祁荔倒是没觉得难理解：“毕竟你妈比你会做人多了。”

    宣流那年躺在病床上，各项指标都很不正常，祁荔来探望她，了一些她妈的事情。

    再后来，宣流再次查了查申遥星，却发现她有了很亲密的女朋友。

    宣流也没再跟进。

    祁荔笑笑，问她：“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人类的感情么那么牢不可破，你可以试试。”

    宣流摇头，她从到大长大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受到的隐形欺负很多，心墙牢不可破，很多都是徒有其表地顺从，在人群里装得很好。

    实际上她也不懂，为什么宣其品不肯放弃。

    也不懂为什么像祁荔这样的非人类，要在人类社会生活。

    多无聊啊。

    祁荔：“那是因为你还没体会那种被挂念的感觉。”

    宣流：“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祁荔：“我看你下次发情期不会那么好过的。我问了我那边的人，也都找不到那一味材料，只能给你找了替代品，效果估计不是很好，劝你做好心理准备。”

    宣流：“我能忍。”

    祁荔：“行吧。”

    结果几个月后，宣流托祁荔再查一次申遥星，因为宣其品给她发送了祁荔公司的相亲链接。

    老父亲催婚心切，怕她的残疾半人鱼女儿孤独终老，又怕自己这辈子等不到那条消失的美人鱼，也没办法给这个老大不的女儿一辈子的照顾。

    火急火燎地让宣流注册一个他的合作伙伴孩相亲成功的网站。

    宣流本来不算注册，但是她点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实时注册的标语——

    欢迎新会员申遥星姐。

    申-遥-星。

    当年在那个水都要漫出来的浴缸，有人这么教她念。

    在一点点想起来以后，宣流常常会不自觉地念一声。

    于是鬼使神差地注册了，还让祁荔这个ceo开个后门。

    宣流的晚饭一般在学校吃，吃完她继续找她的资料，把这些年的线索串一串。

    申遥星电话进来的时候她刚把一个扫描文档重新做了摘录。

    “喂，宣老师，你还没回家吗？”

    宣流嗯了一声，她的鼠标光标点在水域图上，各个地方都做了标记。

    她这些年去过的，没去过，一些论坛又关人鱼的记载，她都分好了。

    宣鸿影对人类社会没有归属感，而宣流则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她对母亲很好奇，也想看看，那个族群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像宣鸿影在看过她的人鱼形态后她你和我还是不一样，会不会是食人鱼啊。

    怎么可能呢。

    “吃饭了么？”

    “吃了。”

    申遥星噢了一声，“等鸿影晚自习下课，我和她一起来接你。”

    宣流：“绕远路，很麻烦。”

    申遥星：“接你能叫麻烦吗？而且鸿影想吃你学校二食堂的麻辣香锅。”

    宣流笑了一声，声音通过手机传到那边申遥星的耳朵里，申遥星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好啊，鸿影找得到我的，她也知道车应该停在那里，你到时候跟门卫报我的名字就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申遥星背着包，正好一群放学的学生挤进电梯，老师好三个字此起彼伏。

    “那……那我先挂了。”

    人太多，不知道为什么申遥星涌上一股偷鸡摸狗的感觉。

    “遥星，等一下。”

    宣流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申遥星啊了一声，她的手下意识地缠着头发，电梯往下，学生们叽叽喳喳，她看到头顶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都带着笑。

    和宣流电话这么高兴的吗？

    好没出息哦。

    “太快了吧……”

    宣流似乎叹了口气：“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她的声音好像低了些，电梯门开，学生蜂拥而出，宣鸿影逆流而上，跟申遥星撞了个正着。

    “申老师！”

    宣流：“鸿影来了？”

    申遥星嗯了一声：“那我先挂了。”

    宣流了句好。

    挂完电话申遥星松了口气，宣鸿影背着书包，正抬眼看她，脸上写满了八卦，眨着眼问：“申老师，跟我妈煲电话粥呢？”

    煲个头，这个词好有年代感啊。

    “没有，只是随便了几句，我们现在去她学校接她吧。”

    宣鸿影哦了一声：“申老师是不是想我妈啦？”

    申遥星：……

    没有吧……

    宣鸿影嘿嘿一笑：“但是我想我妈学校的食堂了，哎咱们学校的饭都做得太淡了，没味。”

    申遥星：“你吃太重口的也不行。”

    宣鸿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活像是碎大石的力道，在申遥星抽搐的嘴角下快乐地：“我重口我快乐，吃得饱饱学得好。”

    我看你可以去学相声。

    按道理也跟宣流跟了好多年了为什么一点也不像啊。

    是因为家族基因吗？

    那鸿影的亲生父母难道是德社的？

    不会吧？

    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话一边往停车场去。路上还碰到初一十班的同学，看到宣鸿影有的招呼有的跑得飞快，申遥星觉得挺神奇的。

    终于有一个留着妹妹头的男孩走过来，先跟申遥星了声招呼，然后问宣鸿影：“鸿影，你可以坐我家的车回家的，我可以让司机送你。”

    “丁竹你干嘛啊！”

    前面有个跟这个男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喊，就是声音分得出男女。

    “你还不走？”

    男孩一脸期待地看着宣鸿影。

    申遥星看热闹看得飞起，她觉得朋友的这个阶段的友情最有意思。

    没想到宣鸿影得意地往她边上站了站，然后：“忘了告诉大家了，申老师是我的妈妈。”

    “我每天也有人送我回家的哦。”

    你的口气为什么能全是波浪线啊。

    我哪里是你的妈妈了。

    可恶，户口本上是一本也不是亲妈啦。

    我哪有每天送你回家？？

    还有几个没走远的朋友也愣了，都看向申遥星。

    作为初中部艺术老师里面最好看的申老师，朋友在每个月匿名评分卡里给五星好评的都是申遥星。

    因为申老师上课很有趣，有很多可爱的例子，而且从来不会跟学生生气，给人一种自己是她的宝贝的感觉。

    怎么会是宣鸿影这个魔王的妈妈啊！

    有没有搞错哦！

    “宣鸿影你又骗人！上次你还你爸爸是超人！”

    “就是就是，自己每天坐地铁回家是因为爸爸又几个亿的项目要完成……”

    “她上次还她比我爸还钓鱼，还陈老师讲的美人鱼故事是假的。”

    “陈老师都被她气哭了！”

    ……

    升初的学生年纪不大，初二是一个飞跃期，开始变成讨人厌的鬼。

    申遥星觉得这个年段的半上不下，不，大不大，而且思维还是学思维。

    象湖国际的学生本来家庭条件就不错，接触面广，参加什么竞赛都是包揽的。

    这帮孩攀比之风盛行，讲话也直，伤人的时候很伤人，天真的时候特天真。

    现在的对话直接把申遥星给听傻了。

    她觉得宣鸿影没骗人，超人可能是美化，几个亿的项目对宣流这个副业是老师的来很正常，钓鱼……就她那个性格，什么玩意钓不上来啊。

    美人鱼的故事……

    宣教授的专业了，破除童话，也很正常。

    但是朋友就是如此……

    宣鸿影：“我没有骗人。”

    她看上去很平静，但是拳头捏着，像是要人。

    这帮孩又散了，只留下那个妹妹头，心翼翼地靠过来，“鸿影，你放心，我相信你的。”

    宣鸿影：“你相信有什么用。”

    申遥星揉了揉她的头：“我们鸿影没有谎。”

    丁竹看着这个老师，又看了看宣鸿影的态度，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鸿、鸿影，原来申老师真的，真的是你妈啊！？”

    宣鸿影：“是啊，我很爹味的妈刚跟申老师结婚。”

    丁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认真地：“后妈是会虐待孩的，鸿、鸿影还是跟我回家吧。”

    当事人申遥星非但不生气，反而录了个视频发给了宣鸿影她的爹味老妈。

    宣流看完沉默了半天，正在输入中很久。

    最后回了一句：让她跟别人走也行，你得来我家。

    宣鸿影瞄了一眼，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宣流这个老不死！！”

    作者有话要：“tips。”

    别人眼里的宣爸：黄金单身汉（有没有孩子不重要）；

    宣流眼里的宣爸：孤鸾寡鹄；

    鸿影眼里的宣爸：孟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