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糯糯大步流星出了督军府，马副官赶紧迎了上来，递上她的马鞭。

    然而，见到她脸上的几颗泪珠子时，如遭雷击！

    钢铁直男的嘴巴啊，从来就没把门儿的：“督军，您怎么哭了？”

    “哭你大爷！”雪糯糯一脚踹过去，痞气十足，提了提腰间的皮带：“老子这是脸上飘到雪花了，融化呢，你子瞎啊？”

    话间，鹅毛大雪也十分给她面子，果然斜斜飘过来几片，与她脸上的泪珠子，混合在一起，融化成更大颗的水珠。

    那水珠，缓缓流淌下来，没入雪糯糯的唇缝间，嗯，是咸咸的。

    马副官没心没肺，立马笑呵呵去给雪糯糯开车门：“嘿嘿，我就呢，怎么可能是眼泪？督军可是钢铁之躯，流血流汗不流泪！”

    “少废话！去夜来香。”雪糯糯坐入后座，命令。

    夜来香皇后舞厅，巴渝市最大的声色犬马场所，号称「西南百乐门」。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走，高楼广寒。非敢作邀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

    所谓的，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舞女如云，衣香鬓影，莺莺燕燕，乐不思归。

    醉卧温柔乡，不知今夕是何夕，夜来香，就是！

    雪糯糯喜欢这个地方，经常带着几个心腹部将，来这里包场。

    今晚，依然如此。

    当她进入顶楼的专属总统套房时，哥儿几个，已经上半场结束了，蠢蠢欲动，要准备下半场呢！

    雪糯糯身上的大衣一脱，丢给马副官，帽子取下，丢给马副官，皮带解开，丢给马副官。

    边走边将军装的领口扣子，也解开，向后撸一把头上的短发，边走边撸袖子：“来呀！今儿个，不干死你们，老子就不姓纳兰！”

    等着她的几个将领，嗷嗷嗷吼吼：“来来来，快上！”

    “舍命陪督军，兄弟们，干起来！”

    “鏖战到天亮，谁先走谁特娘是王八蛋！”

    夜来香前几天刚选出来的花魁「总统」柳依依，温香软玉，贴上来，赶紧给雪糯糯点了一支烟，藤蔓一样依附在她的身上。

    雪糯糯叼着烟，在桌前坐下：“老子今儿个，不把昨晚输的赢回来，就不是站着撒尿的！”

    众人：……

    督军，您这话得，好像您是站着撒尿的？

    哗啦啦一阵响，四人各自就位完成，雪糯糯先来：“幺鸡！”

    下家不要，摸牌，出一张：“九筒！”

    接下来，此起彼伏的：“碰！三条！”

    “屁胡！给枪给枪！”

    “三饼！”

    “八筒！”

    “四条！”

    “自摸，清一色！嘿嘿，督军，这把我赢了，三枚意大利炮，给我安排上啊！”

    “屁话真多，少不了你子的，快点，洗牌了！”

    这就是雪糯糯的消遣项目，别人玩麻将，玩钱。

    雪糯糯跟手底下这帮兄弟，赌注，是枪炮！

    谁赢了，就从对方营帐里，抬走对应数量的枪支弹药、炮弹粮草。

    当然，雪糯糯输了，他们就从西南军的大库里给自己抬。

    督军府这边，晚餐已经结束，纳兰敏芝单独将宁嗣音叫到书房。

    她的开场白，当然是常规操作，全方位夸赞雪糯糯十分钟。

    接下来，才语重心长给宁嗣音解释：“当年，府中遭逢巨变，祖母之所以没叫你回来，是考虑到你的安危。”

    “你若是当年急匆匆回来，祖母又没能力保护你，指不定，你也会遭遇毒手。”

    “嗣音呐，这么些年，你孤身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是不是……挺记恨祖母的？”

    宁嗣音端着咖啡杯，轻轻抿一口，郑重看向纳兰敏芝：“孙儿不敢。”

    她听明白了，是不敢，并非不是。

    “祖母的安排，是正确的。”宁嗣音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国外留学这些年，一则，让孙儿幸免于难，避开他们的追杀。”

    “二则，让孙儿学有所成，如今归国，施展自己的抱负。”

    纳兰敏芝一听，顿时来精神了：“怎么，你是回来接手军政事务的？那敢情好呀！”

    “既然是宁家的子孙，既然担着少帅的名头，就要为这个家，为西南军，为西南三省的黎民百姓，做出贡献！”

    “子衿替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早该让她卸下重担，歇一歇了。”

    “那孩子，脾气犟，凡事闷在心里，虽然她嘴上从不叫苦叫累，我老太婆可都看在眼里呢！”

    接下来，纳兰敏芝叭叭叭，又夸赞了雪糯糯十分钟。

    宁嗣音也不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状似认真在听，实际上，走神了。

    纳兰子衿，纳兰子衿啊……

    就这样，纳兰敏芝在夸赞雪糯糯的路上越走越远，眼看着，又要催婚催生了。

    宁嗣音口口抿完一杯咖啡，放下精致的骨瓷杯，瞅准时机，不着痕迹提醒：“祖母，要十点了，您该歇息了。”

    纳兰敏芝一愣，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摆钟，可不是？

    “瞧我！人老了，就啰嗦了，嗣音啊，你别嫌弃祖母。”纳兰敏芝起身，发孙子：

    “快去，看看你母亲，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昂？”

    宁嗣音也起身，恭敬告退。

    纳兰敏芝望着那扇关上的门，久久不能回神。

    她这辈子，并未生育。

    宁家当年三位妾室，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按照规矩，都在她的名下养着。

    如此，这些孩子，就都是名正言顺的宁家子嗣，都算是嫡出。

    表面上看，所有孩子都敬她一声母亲，实际上，都很畏惧她。

    宁嗣音是嫡长孙，幼年，教养在她跟前的时间，比在亲娘木芙蓉跟前还多。

    可是，这孩子依然对她是敬畏，敬重，并不亲近。

    再加上这十年的离家，纳兰敏芝感觉得到，他对她愈发疏离冷漠了。

    唉！左想右想，还是她的子衿好，嗯！

    木芙蓉这边，宁嗣音一回来，她立马迎上来：“嗣音呐，快让妈妈好好看看，十年了啊……”

    着，木芙蓉哭红的双眼，又开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