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最新] 不分手【正文完】 琴瑟和鸣
两个皮筏艇开了过来, 将段和鸣跟晴瑟拉上了皮筏艇。
两名警察下了水,去搜救覃文旭。
晴瑟已经陷入了昏迷,刀刺在了她腰侧, 还停留在她的身体里。段和鸣不敢碰, 只能心翼翼的搂着她。
她的身体冰冷, 没有了一丝温度, 脸色苍白如纸。她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 一动不动。像是没了一丝生机。
“兮兮.....”段和鸣捧着她的脸, 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颤。
他的手指探到她的鼻息前, 气息微弱到几不可查。
晴瑟在鲜血中盛开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的心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钝痛到无法呼吸。
上了岸。
段和寜跟尹乘宇跑了过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晴瑟,段和寜吓得花容失色,捂住了嘴, 腿一软差点儿摔下去, 幸好尹乘宇揽住了她。
段和鸣心翼翼避开了她的伤口,将她抱了起来, 晴瑟浑身无力,双臂垂在两侧,头上昂着。
“车呢?送她去医院。”段和鸣大步流星往前走,因为脚底在发软, 他好几次都险些跪下去,所有的情绪全都堵在了胸腔口,恐慌到了极致。
桥上混乱成一片,堵得水泄不通。
“救护车呢!”
他爆发般怒吼。
警察立马走上前, 安抚似的拍了下他肩膀,“警车就在前面,别着急。”
“命都他妈快没了,你着不着急?”段和鸣两眼泛着红,面部线条紧绷,情绪一度失控,“她被挟持这么久,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就光顾着看戏了是吧?”
段和寜连忙走上前,去拽段和鸣的胳膊,生怕他跟警察吵起来。
警察看了眼段和鸣,没理会。按住了对讲机,让人把警车开过来。
段和鸣抱着晴瑟,朝警车的方向狂奔过去。
尹乘宇替段和鸣向警察道歉:“不好意思啊警官,出事的是他女朋友,他也是太着急了,您别放心上。”
警察叹了口气,“没事没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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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和鸣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
医院人来人往,嘈杂声一片,段和鸣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段和寜赶来时,段和鸣躬着背坐在长椅上,他浑身湿透,头发和裤脚都在滴水,脚边已经积了一滩水。
这还是段和寜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段和鸣。狼狈,落寞,甚至是.....脆弱。
哪里还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他的骄傲狂妄,冷静从容,像是随着江水,冲散了。只剩下黯淡和无措。
仔细看,他的手指在颤抖。
段和寜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段和鸣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她又,“我和你姐夫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这个节骨眼儿你可不能再出事啊。”
段和鸣仍旧没有吭声,坐着一动不动。
黑眸沉沉,失去了所有光泽,呆滞的盯着前方,毫无聚焦点。
段和寜心里特别难受,心疼晴瑟,更心疼段和鸣。看见段和鸣跳下桥的那一刻,段和寜的心跳都骤停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她怎么向爸妈交代。
“弟.....”
“都怪我。”
段和寜刚准备再劝几句,结果段和鸣这时候也开口了。
段和鸣低着头,神色暗淡,声音低沉发着颤,喃喃自语:“如果我在她身边,如果我接了她的电话,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都怪我.....”
他垂着脑袋,段和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清晰的看见,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与地面的积水混为一体。
他哭了.....
段和寜怔住。
在她印象里,段和鸣从来不爱哭,连时候都没几个时候哭,他是众星捧月的段家二公子,从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过得顺风顺水,从没什么让他苦恼的事,更别提哭了。
可现在,他竟然会恐惧会害怕失去,会追悔莫及到落泪。
段和寜心力一阵发酸。她走上前,抱住了段和鸣。他浑身冰冷,抱住他之后才发现,他抖得厉害。
“受伤的本该是我,是她替我挡了刀......”段和鸣头埋得更低,他按住眼睛,几分哽咽,“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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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瑟从就很爱做梦。
做的梦,光怪陆离。
她梦见了好多时候的事情,虽然她的家庭残缺不幸,但妈妈给了她一个很快乐的童年。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每一天都不开心。也不想去上学。初中有一次生病了,妈妈向老师请假,带她去医院了一针之后,她死活不肯去学校,就要在家赖着。
妈妈没办法,看在她生病的份儿上就由着她在家赖了一天,可到了第二天她还不肯去上学,偏自己还没好,要等好了再去。
妈妈生气了。
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就算生气也不会发火,只是跟她讲道理,可那时候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只知道她讨厌学校里的一切,讨厌同学们老对她做出的恶作剧和指指点点。
她向妈妈耍无赖,闹脾气。
妈妈什么都没,只了一句“随便你吧”。
妈妈做饭时在偷偷抹眼泪,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跑过去怯生生的道歉。
妈妈抱住了她,泣不成声:“兮兮,妈妈没用,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你只能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只能把书读出来才能出人头地,你知不知道。考上好的大学,离开这儿,离这儿远远的。”
从那以后,就算她再抵触,也没有逃过学。
后来,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学会了假装乐天派,学会了隐忍和坚强。
再后来她遇到了段和鸣。
原来在他面前,她可以不那么坚强。她可以脆弱,可以无理取闹,可以像个孩子那样爱哭鼻子。
段和鸣.....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画面一转,像电影镜头一般,她所经历的一切都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下一秒。
晴瑟的腰侧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锥心刺骨的疼痛将她的意识唤醒,她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皮沉重又无力,身体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那道让她魂牵梦萦的高大身影。
他迅速站起身,弯下腰。干燥而温热的手掌心抚摸着她的脸颊,低沉磁性的嗓音染上极致的温柔,几近欣喜若狂的开口:“兮兮。”
“嗯。”晴瑟应了一声。
“兮兮。”
“兮兮。”
他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像是一遍遍确定,她彻底平安无事。
晴瑟无奈的笑了笑,声音微弱,像蚊子音,故意趣他:“在呢,在呢。我听得见,耳朵还没聋。”
段和鸣见她都有心思开玩笑了,紧绷的神经总算松缓了下来。
他弯下腰抱住了她,“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晴瑟很想回抱他,可奈何手背上扎着针头,而且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劲儿,只能安抚般蹭了蹭他的脸。他的下巴有浅浅的胡茬儿。
“段和鸣,你是不是哭过?”
段和鸣身体一僵,没吭声。
感受到段和鸣身体的僵硬,晴瑟立马笃定,“你就是哭了,对不对。”
昏迷之后她还有意识,她能隐隐约约听到段和鸣在声嘶力竭叫她的名字,她能感受到他的惊慌失措。
沉默半响,段和鸣“嗯”了一声。
他没有起身,仍旧抱着她,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间,贪恋的汲取她的气息。
“兮兮,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失去你。”
晴瑟原本想借此揶揄他一下,死要面子的段和鸣居然还会哭?可段和鸣突然露出了自己脆弱又胆怯的一面,光明正大的展露自己的软肋。
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是站在金字塔上最顶端的人,他可以拥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但他唯独,怕失去她。
天知道晴瑟昏迷的这段时间,段和鸣到底有多恐惧。坐立难安,他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没办法入睡,问了医生无数遍她什么时候能醒。
晴瑟的心尖儿发颤,热泪盈眶。
“不会的。”她侧过头去,吻他的发顶。
这时候,段和鸣缓缓抬起了头,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似碰非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目光对上。
他神色憔悴,眼下发青,下巴上有浅浅的青茬儿。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的眼眶泛着红,但眸光炙热。
“兮兮,你记住,你永远都不需要挡在我前面。”段和鸣面目肃穆,一字一顿。
晴瑟向来听段和鸣的话,可这一次她却持不同意见。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可我也想保护你。”
当那把刀刺过来时,晴瑟根本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段和鸣受伤。
没有什么谁就该保护谁。
一段感情,应该是双向的付出和奔赴。
段和鸣无奈失笑,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你这白痴。”
他稍稍坐起身,将床头升高了一点,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按开盖子,递到她干涩的唇边,低声:“来,喝点水。”
晴瑟抬了抬头,含住吸管,喝了两口水,嗓子总算要好受一些。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看了眼段和鸣,心翼翼开口问:“.....覃文旭呢?他.....”
一提到覃文旭,段和鸣的脸色瞬间一垮,将水杯放上桌子。
力度很大,“砰”的一声,很响。
晴瑟下意识惊了一跳。
段和鸣愠怒的神色立马一顿,随后又软下态度来,摸了下她的脸,哄道:“不是凶你。”
调整好情绪后,段和鸣淡淡开口:“他没死,警察把他救上来了。在看守所里,听他精神有点问题,但不影响判刑,只是会减轻。”
到这儿,段和鸣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这种畜生,就该烂死在牢里。”
“叩叩叩。”
这时候,病房门被象征性敲了几下。随后门开,段父和段母,还有段和寜走了进来。
段和鸣敛了敛情绪,回头看了眼,“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哎呀,晴姑娘,你醒了呀!”
段母病床上瞟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晴瑟的目光,她心下一喜,连忙走到病床边上,“可算是醒过来了,谢天谢地啊。”
“爸妈就是来看看晴晴老师醒了没有,顺道看看你。”段和寜简单明了情况后,随后看向晴瑟,也止不住的笑,“醒过来了就好,你可不知道,你昏迷这段时间,我弟天天哭。”
“.......”
段和鸣面色一僵,蓦地发起了热,他瞪段和寜一眼,警告道:“闭嘴吧你。”
他可以在晴瑟面前承认自己哭过的事实,他不觉得丢人,他完全可以露出自己脆弱易碎的那一面。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那个傲得没边儿的段和鸣,他不要面子的?
段和寜没话,只是笑。
段父段母突然造访,简直杀了晴瑟一个措手不及。
“阿姨叔叔好。”
她下意识想坐起身,段父连忙抬了下手,阻止了她的举动:“心伤。”
段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眉眼之间却又有一股不上来的慈祥。
晴瑟心脏砰砰乱跳。
怎么都没想到,正式见家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局促又不安。手不动声色攥紧了被子。
段和鸣察觉到她的紧张,坐在她身边,手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抚力量。
只要段和鸣在,晴瑟七上八下的心就安稳了不少。
但她还是会担心,担心他的父母会介意她的家庭和过去。先不家庭出身,就她的过去,的确不那么光彩,再加上又出了现在这档子事儿,很难不给人家留下一个坏印象。
然而就在晴瑟胡思乱想时,段父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去门外接听了电话,不久便折返回来。
“公司有事儿,我得去一趟。”
段母:“你忙去吧,我叫老刘来接我就成。”
段父临走之前又看了晴瑟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慈善的笑意,“好好养伤,等你出院了,让和鸣带你到家里来吃饭。”
罢,他便匆匆离去。
明明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是让晴瑟鼻子一酸,悬在半空中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这就是变相的接受和认可。
段母也笑呵呵:“对呀,好的麻将,必须安排上呀。”
“.......”
段和鸣白了段母一眼,一哂:“妈,你怎么就知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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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瑟醒来过后,又住了一个礼拜的院后这才出院。
出院之后,晴瑟去了看守所探视覃文旭。
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彻底解决,她应该去看看他,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要问。可真当看到覃文旭的那一刻,她什么话都不出来了。
她醒过来之后,警察来找她做过笔录,她交代了前因后果,当时多问了一句覃文旭会怎么判,警察他有精神疾病,但只是轻微的,在伤害他人时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却还是选择继续伤害,这种情况依旧要负法律责任。
案子已经进入司法程序。覃文旭可以上诉,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但警察告诉晴瑟。覃文旭放弃上诉,认罪了,服从任何审判结果。
覃文旭穿着囚服,头发已经剃了。面容沧桑又憔悴,看得出来他瘦了一大圈,两腮凹陷,脱了相。
晴瑟的心情,不上来的复杂。有点酸涩,有点难受。
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发展成这样。
也不由后悔,或许段和鸣得没错,从一开始,她的弥补方向就错了。
今天这样的局面,有她一半的责任。
晴瑟在满脑子组织语言,想着点什么来破如此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就在这时,覃文旭却毫无征兆的开了口,淡淡的问她:“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让她始料未及。
恨他吗?
晴瑟不知道该怎么。
但她确定,不恨。
他的确折磨她了两年,可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因她而起,何来的折磨一?
若不是她害覃东牺牲了,她和覃文旭甚至这辈子都不会相遇,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来折磨她?
有因才有果。
晴瑟久久没有作出回应,覃文旭垂下眼帘,抿起唇,眼神里划过一丝苦涩和自嘲。
“那就恨吧。”
他没有再看晴瑟,站起身离去,“正好我也还恨你。”
晴瑟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
走到门口时,他忽而停下了脚步,却仍旧没有回头。
“只是,你不欠我了。”
罢,他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不欠了。从那把刀刺进她身体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欠他了。
那条命,她已经还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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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晴瑟昏迷的缘故,错过了期末考试。
她情况特殊,导员给她申请了补考。补考完之后,正式开启了短暂的寒假生活。
段和鸣没有让她回自己家,而是带着她回了半山别墅。
晴瑟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需要人精心照顾着。正好放寒假了,段和鸣多的是时间,所以就没有请保姆,他亲自来照顾晴瑟。
段母时常送一些补汤过来,嘴上老是念叨着等她养好伤就一起麻将。段和寜也时不时带着尹纯熙来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天气好了晴瑟就在花园里画画,还会让段和鸣给她当模特,段和鸣还特地整理了一个房间出来给她做画室。
直到有一天,下起了雪,晴瑟跟段和鸣哪儿也没去。窝在沙发里一边赏雪一边看电影。
看完一部电影之后,晴瑟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翻电影的时候,突然翻到了一部动画片,封面是一只企鹅。
她这时候才冷不丁想起来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情。
那就是好了要给段和鸣的车贴贴纸,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
于是心血一来潮,她将遥控器扔到一旁,拉着段和鸣就去了车库。
干就干。
她的贴纸一直都放在段和鸣的车里,只是一直没机会拿出来。
段和鸣就斜靠在车头,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晴瑟贴贴纸。
她好像不论干什么事都很认真,贴个贴纸而已,也这么严谨以待。秀眉紧蹙着,撕下来一张贴纸,在这儿比划一下,在那儿比划一下,似乎非要贴出朵花儿来才满意。
段和鸣心痒难耐,不由分将她拉了起来,惦记着她有伤,手虚虚护在了她腰侧,搂住她。低头吻上她的唇。
晴瑟手指上还沾着一张贴纸没有贴呢,她偏了下头,嘟囔了一句:“等我贴完呀。”
“等会儿再贴。”段和鸣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冷不冷?”他问。
晴瑟刚想不冷,结果他已经做出了回答,“冷咱们就去车上。”
他拉开了车门,搂着晴瑟上了车,将她压在后座。
开了车上的暖气。
随后,密密麻麻的吻再一次将她席卷,他伸手去撩她的衣服。
晴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两人已经经过无数次锤炼,早已摸透了对方的敏感点,纵使她尚存一丝羞耻心,觉得地点不对,可他随意一番撩拨,她便败下阵来,彻底缴械投降,只想索取更多。
她将所有羞赧都抛之脑后,给予他最热烈的回应。
主动攀上他的肩膀。
所谓情到深处,才会暴露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晴瑟绯红着脸颊,浑身汗津津。
她捧着他的脸,轻声问:“段和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换一种方式相遇,那该多好。”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的相遇,没有阴谋没有欺骗,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曲折离奇,只是干净而清白的,那该多好。
段和鸣按着她胸口,用力时,炙烫的呼吸在她耳边散开。
“不管以哪种方式相遇。”坚定而虔诚:“兮兮,我都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