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从建元四年跨入建元五年, 翁季浓也和元琛度过了她们的第一个新年。
院子里的枯枝丫上还飘着初七人日那天侍女们剪了挂上去的剪彩。
大红纸剪的人像, 花儿, 鸟儿,栩栩如生, 在被白雪覆盖的院落里显得格外鲜活。
“这件也带着, 还有那套带白狐毛海棠红织锦的长袄……”翁季浓兴冲冲地嘱咐春芜。
长大一岁的翁季浓, 好像也更娇美了, 在暖室内只穿着薄薄的袄,曲线柔美, 细腰翘臀,惹人注目。
“看着脚下, 还有五六日才去长安,急什么?”元琛踢开差点儿把她绊倒的箱子, 走到屏风旁,抱臂看着翁季浓。
环顾一圈屋子, 卧榻和所有的软塌,杌凳上都摆满了翁季浓的衣服, 他没有地方坐, 只能站着。
一月十七是万寿节, 建元帝三十诞辰,这也是建元帝登基后第一次大肆铺张的过圣寿, 京师百官朝贺, 临近长安的几个郡县得圣眷的地方官员也被建元帝召回长安赴宴。
元琛自然在列。
翁季浓从年前一直盼到年后。
“我的衣服多嘛, 再我要在长安待好长一段日子呢!”翁季浓咧着嘴, 笑嘻嘻的道。
谈起这个元琛就有些不高兴,拧眉冷哼一声。
翁维溱二月份就要生产了,翁季浓算在长安待到她生产之后再回来,元琛身上公务重,贺完诞辰就要回来武威了。
这一分别便是一个多月,两人自成婚以来还未分别这么久。
心里不舍到是元琛。
翁季浓看她又开始闹别扭了,走过来拉拉他的手:“别不高兴嘛!离得又不远,我在那儿也会想你的。”
元琛捏捏她的面颊,要是她笑得没有这么开心,他肯定会信了她的这套辞,现在他只想咬她一口出出气。
翁季浓察觉到一丝危险,快速松开他,捡起圆凳上的一双麂皮靴子:“这双靴子是不是很好看,就是沾不得雪水,有些可惜。”
元琛一晒:“那你带着,想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好了。”
翁季浓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不理他的趣。
好在翁季浓还晓得收敛,冬日里衣裳后,收拾了两箱便收敛了,不过看神色还有几分可惜。
秋梨怕她反悔,眼疾手快的开始把她挑剩下的衣服归拢回去。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秋梨站到衣柜前,恰好看到窗外又飘起雪花。
这个冬日过完,翁季浓对雪也没有那么新奇了。
倒是元琛紧锁深眉,瑞雪兆丰年,雪下多了可不是好事。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多。
元琛走到窗户口,看了眼天空,天际清明,可偏偏东南边多了几道细长若带状的红云,颇有几分诡秘。
元琛心底生出怪异感。
而这种怪异感也在深夜被印证了。
子时一刻,众人早已入了香甜的睡梦,卧榻忽然发生轻微摇晃,元琛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叫醒翁季浓,就抱起翁季浓就往外跑。
屋外冰凉刺骨,翁季浓瞬间就醒了过来,惊慌地看着元琛。
元琛赤着脚站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下颚紧绷,目光骇人,手臂固得翁季浓腰部隐隐作痛。
翁季浓不敢话。
隔壁茶房守夜的侍女慌张的跑出来看着元琛。
元琛确信自己方才的感觉没有错,怕是有地方地动了,距离不远,所以武威才会有轻微震感,以防外一,元琛让侍女上灯,把还在睡觉的人都叫醒。
随后又抱着翁季浓回了屋。
片刻之后,府里灯火通明。
元琛拿着她的衣服一件件给她套上,最后再给她裹上大氅:“咱们去外面。”
翁季浓指指他还光着的脚:“哥哥!”
元琛垂头看去,她不,他都没有感受到。
刚刚当真是急糊涂了,元琛快速给自己穿好衣服,重新拉着她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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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灯笼飘动。
翁季浓脸被风吹得发白,裹着厚厚地大氅站在院子里。
院子里站满了仆妇。
春芜拿着名册一一报名:“夫人,内院所有仆妇都在,并按您的吩咐分为了两拨。”
翁季浓点点头,了两句:“今夜辛苦大家一下,按照刚刚分好的名册轮流巡视休息,都下去吧!”
仆妇们齐齐应声:“唯!”
待仆妇们都退下了,翁季浓才声道:“也不知前头这么样了?”
一刻钟前,府门被敲响,元琛把她安顿好了就去了前面。
话音方落元琛就回来了。
元琛看她还站在外面,眉心蹙起,拉着她进了屋子。
翁季浓急忙问:“怎么样了?”
元琛没好气地帮她暖着面颊:“陇西发生了地动。”
“地动!”翁季浓被吓到了。
连武威都感受到了微微震动,陇西的情况可能会很严重。
翁季浓忽然想到还有几日便是万寿节了:“那长安?”
元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这个时候还是深夜,陇西情况不明,之后的救灾抢险,舆情控制都是难题,地动可不是事。
陇西更近长安,若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元琛故作轻松的牵着她让她躺回榻上:“等天亮了,就该有驿者过来送信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了,困不困?你躺着憩一会儿,千万别睡熟!我让春芜过来陪着你,我要去趟府衙。”
翁季浓哪里睡得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元琛知道她在担忧长安的翁维溱,但这个时候焦急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待消息:“听话!”
元琛声音鲜少有的严肃。
翁季浓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快去吧!我会乖乖休息的。”
她知道前头来了好些人请他。
他是担心自己才回来一趟的,她不能让他在外头处理公务的时候还分心照顾自己。
元琛摸了摸她脑后披散的秀发,安抚地亲吻她的眉心:“我只要得了消息,就立刻派人告诉你,石枫留在府里听你差遣,有什么事就去府衙寻我。”
翁季浓点点头:“哥哥路上心。”
幸而这会儿雪停了。
“放心。”元琛起身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大步离开。
春芜进入内室,温柔的:“夫人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呢!”
翁季浓摇摇头,抱起元琛的枕头:“我心慌的厉害,陪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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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存了事,翁季浓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早膳只匆匆用了两口便让她们撤下了。
元琛派人给她送了信,陇西地动,长川县伤亡惨重,旁的地方目前情况稳定,让她在府里安心补觉。
翁季浓知道这就是长安那儿还是安全的。
“陇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有难民逃到武威啊!”春芜担心地道。
“或许吧,那些受灾的百姓肯定先折优,去往临近金城郡,天水郡,汉阳这些地方。”翁季浓想了想道。
“不过我们武威定也要出钱出力前去救灾的。”
按翁季浓了解,遇到这种情况,届时官眷夫人们也会筹集善款送往陇西长川。
她虽是武威老大元琛的夫人,但资历浅,她怕是还要向与宜阳县主通个信儿。
元琛晚上回来的时候,翁季浓还同他了这件事。
“灾情严重,朝廷户部能动的银子不多,估计很快征集灾粮,灾银的旨意就要下达各郡,我们府上到时候可以多捐些。”元琛道。
翁季浓也是这样想的,这世上最可怜的不过是就是天灾了,一夜之间多少人都没有父母儿女,她能做的不多,多出些银子也算尽心了。
元琛犹豫了会儿,还是同她道:“万寿节取消了。”
翁季浓虽有些失望,但也猜到了,这个时候取消才是明智之举。
所以在他回来前就把装箱的衣服都拿出来了。
“长安怕是要闹上一阵子了。”元琛低语,心怀不轨之人定会乘机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建元帝处境怕是有些艰难。
“那些老东西,安稳日子过久了,各个养得肥头大耳的,平日里遇到大事屁都不放一个,到了该他们安抚人心的时候又各个拖后腿,先闹起来了。”元琛讽刺地道。
翁季浓听到他的话,知道他气得不轻,轻轻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着气:“不气,不气啊。”
又软声问:“哥哥是想做些什么吗?”
元琛听到她这么问,眼里闪过意外,平复了气息,然后面上带着笑:“阿浓如今倒是了解我了。”
翁季浓含笑,娇哼一声。
“圣人来了旨意抽调六千名西府军带着粮草前往陇西救援,不过还有一道密旨,借调我麾下的骑兵前往长安。”他亲管的骑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以一敌百,正好可以给建元帝助威,压压乘机造谣的那帮人的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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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日,宜阳县主就拍亲使邀她入府。
翁季浓没有耽搁,让人套了马车就去了定远侯府。
刚下了马车刚好碰到了奚少君。
两人正好一同进去。
奚少君身子如今也满了三个月了。
翁季浓心翼翼地扶着她,附耳问她:“那何家的人没有来吧!”
“我瞒的紧,府里头除了我身边伺候的,还没有传出去,怕是他们还不知道呢!”奚少君声。
翁季浓试探地问道:“那……”
奚少君脸微微泛红:“他他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回答?
翁季浓不了解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但看她面带羞涩,知道她是满意的就好了。
翁季浓嘿嘿笑了笑。
奚少君看她笑得傻气,难得调笑她:“快阖上嘴边,心灌了冷风,肚子疼。”
翁季浓赶忙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