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起来。”
祝余不知道该些什么, 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出了口。
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些?
祝余双拳攥得死死的,到底抬眸,回应了沅停的话, “我已经知道了。”
沅停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冲上去抱住祝余, 在祝余叫自己起来后,他赶快以鲤鱼挺之姿立了个军姿, “报告!我起来了!”
怎么这么闹腾啊。
祝余想着, 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些。
沅停一看祝余笑了, 也吸了吸红红的鼻头, 擦了擦眼角残留的眼泪。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手帕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谢!”沅停抓了手帕就过来擤了个大鼻涕, 让祝余的手直接就停在了半空中,那句“别哭了丢脸”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沅停一边擤一边, “不过医生现在不能探望,等到了病房里会通知我们的。”
“嗯。”
或许是祝老爷子脱离了危险, 自己心情好, 看着沅停都觉得顺眼了好多。他听佣人了很多,知道这都是沅停的功劳。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能像沅停那样毫无负担地出那声谢谢。
祝余扫了眼地上,看到了沅停赤/裸着的脚,淡道:“为什么不穿鞋?”
“太······太急了, 没注意。”本来没啥事的,不知道为什么让祝余一,沅停就觉得好奇怪!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他着, 就要往回找拖鞋, 却被祝余一下呵斥住。
祝余语气淡淡, “坐椅子上,脚抬起来。”
!!??
这是个什么姿势???
沅停颤巍巍让自己的屁股贴在了椅子上,默默把脚抬起来了一点,抬眼看祝余,他似乎对这个动作不满意,于是他干脆把脚抬了起来,抱住腿,弱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像个卖火柴的男孩。
他看到祝余叹了口无声的气,刚想问,就看到祝余已经去到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那儿,动作快到沅停都没能看清,自己的球鞋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脚下。
祝余语气中带着些不悦,“为什么不穿这个?”
沅停眨眨眼睛,嘶了声,“我没袜子······”
肉眼可见,祝余哽了一下,他不知道沅停到底哪里来的这些歪理,偏偏这些歪理还都挺有道理的。
“以后记得穿鞋。”
祝余丢下这么一句后就走了,沅停刚想这个男人真的好冰冷,叫上就先一暖,他一低头,看到一条黑色的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再一抬头,祝余正在对着手机话,再往下看,看到了他的腿。
和正常人一样的腿,可是只能坐在轮椅上。他就算坐在轮椅上都是挺直的,看起来很高大,不知道站起来是什么样······
沅停看着看着就忘了移开视线,然后成功地和祝余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沅停:······
他立马躲开看着窗外:“哈哈,今天太阳真好!”
祝余:······倒也不必。
沅停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好像是只要自己的目光不移开,他就会一直看着外头那颗并不存在的太阳,还时不时要偷看自己一眼。
很快,他就完了电话,也近乎只是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壮汉拎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那个毛毯不愧是半永久粘在祝余腿上的,暖和和的,这一会儿功夫都已经暖和起来了。
沅停跟那个送东西来的大汉道了谢,拆了包才发现里面放着一件看起来就超暖和的大棉袄和······大棉裤?
沅停选择性忽视了红绿配色的棉裤,套上了白色的大袄子。
旁边的包包里装着鞋和袜子,沅停低头穿。
他看着刚刚给自己盖腿的毯子犯了难,又看到祝余腿上已经多了一个毯子,沅停就把毯子折了起来塞进了包里。
沅停穿完了鞋没病走两步,试试这双保暖的毛毛鞋合不合脚,对着祝余嘿嘿笑,“你对我真好,要是以后我出名了,除了tv,我第一个感谢的就是你!”
“啧。”祝余不自觉笑出了声。
祝余看着沅停跟个刚刚长出手的人一样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突然get到了祝慕庭的话。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笨笨的,真的会有那么多心计么?
为了救爷爷,也······可以不管自己的身体么?
他想着,也问出了口,“为什么会这么担心爷爷?”
“啊,这不是应该的吗?”沅停转过脑袋,嘟嘟囔囔,“爷爷年纪大了,陪着他们的也只有我们还有陈妈他们,对我也很好,有时候你对我那么坏,还是爷爷给我做主。噢,你今天鸽掉我的东西,爷爷可是记在心里。”
着着,沅停又难受了,他又扭过脸,让脸朝着窗户,“再了,你不是也很在乎爷爷嘛。”
祝余这下真的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像是身体里的器官都堵在了一起,他开口,“不是故意没有去,本来已经竞标结束的一块地,对方突然反悔,搞清缘由了,是有一笔更高的资金流注入,对方愿意承担合约销毁后的违约金。”
沅停没想过祝余会跟他解释,声问道:“那······会有问题吗?”
“正在解决。”
有一件事祝余隐瞒了,另一个出价的公司是沅氏,那个需要他来资助的沅氏。其中的关节如何想都容易想通,那也不过是一个角色,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现在他关心的只有沅停,或者关心沅停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他观察着沅停,发现他担忧的神情不似有假,心里竟突然松下一口气。
沅停嘿嘿一笑,“到底是哪里来的角色,不知道俺老公是商业奇才么!居然来太岁头上动土,洗他!”
似乎连开心也是真的。
祝余又不自觉笑了,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厉害?”
当然是从书上知道的啊!
沅停不敢这个。
他换了个法,“看你长的好看,就觉得很厉害。”
“长得好看就厉害么?”祝余敲敲扶手,“那好看在哪里?”
这一招得沅停措手不及,一般不都是问厉害在哪里么,这人怎么这么与众不同!
沅停一时间脑子短了路,结结巴巴道:“好看就好看在······长了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一个鼻子一张嘴,看、看起来很匀称······”
眼看着祝余脸都黑了,沅停立马改口,“好看就好看在哪儿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像是在井底呆了八百年的癞蛤/蟆,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命定中的白天鹅,倾尽一生只为吃一口你的肉,如果给我一个爱你的期限,我愿意是生生世世,想要——”
“住。”
祝余揉揉眉心,沅停的比喻总是那么离谱又那么贴切。
沅停被祝余断,立马缩嘴。
两人之前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祝余张了张嘴,才刚刚发出了谢的一个音节,就有匆匆的脚步声向这里赶来,硬生生把一个谢逼成了shift!
来的是一个护士,她看到了沅停之后就赶紧跑过去,道:“先生,刚刚,刚刚来了一位女士,是要给病患转院,可是病患才刚刚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并不适合移动,请问——”
“你先带我去!”
沅停要走,跑了两步后才想起来祝余还在,他回头看,看到祝余还停在原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他赶紧扭回头,跟着护士往病房那儿跑。
沅停到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那些佣人都恭敬地站在门口,一个个都低着脑袋不敢话,在看到沅停后也只是点点头,不发声。
沅停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往屋里走后才看到了一个扮素净的女人坐在病床边,旁边站着祝慕庭。
他似乎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女人都没有管过沅停,只是兀自牵着老爷子的手,道:“爸爸,我们一听到您出事了就急忙赶来了,辽远也在来的路上,他吩咐我给您换个医院,是啊,您看看,这儿又破又旧,医生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如去我们自家医院去。”
沅停没有断女人,在她完之后才轻声道:“婶婶,爷爷刚刚才脱离危险,现在还不能走动,之后转好了再转院可以吗?是我们来得太急,很多事都没有考虑到。”
“是么?”女人斜着看了眼沅停,问道:“你就是沅停,余的······新婚妻子?”
“是,婶婶下午好。”
“好,既然你来了就好办了,你和他们我是你婶婶,你叔叔正在来的路上,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但是我只想,这里连私人病房都没有,怎么让自己的医生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老人的身上呢?”
“婶婶,有几点我需要向您明,第一,爷爷现在身体不适合移动,第二,不管在您口中这间医院有多么不堪,可是这里的每一位医护人员都很负责,在事发第一时,也是他们及时赶来并且对爷爷进行了救治。”
沅停这话的不卑不亢,终于引起了女人更多的注意。
她也是世家的千金,嫁进祝家,又为祝家诞下了孙子,他自然看不起这个沅停这个暴发户家里的孩子,也从来没有人刚这样对她话。
她扭过身子,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祝慕庭,又对沅停道:“婶婶不明白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如果让外面知道,我们让老爷子呆在这么一个医院,出事了谁负责,你吗?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怎么负不起?我知道谁关心爷爷,也知道是谁救了爷爷的命。我就算再负不起这个责也知道要听医生的话,就算再负不起责也清楚,到底是谁平日里不想着人,等到出事了就想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做出一副孝顺的模样是在给谁看?给爷爷,还是给我们,还是给媒体呢?”
这些话像是巴掌一样直接在了女人的脸上,她有些坐不住了,到底变换了眼神,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沅停站在原地,从容不迫,“只是婶婶您别再往外面看了,您去叫走记者的保镖不出所料应该已经被拦下来。或许,相比于‘祝氏掌门人夫妇奔赴医院为祝老转院’,‘为展示孝心给公众祝氏夫妇终于愿意出现在祝老身边’这种标题更能引起他们关注吧,您呢,婶婶。”
女人往外看了眼,果然有两个人堵在了保镖身前,有些慌张,骂道“你简直没大没!宝,这就是你跟妈妈的你觉得很好的嫂子吗?你出去,去找你哥,让他看看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人进门”
祝慕庭哪见过这种场面,支吾着不出话来,他第一时间看向沅停,也看到了在走廊外不远处的祝余。
“婶婶,请您声音一点,这里是病房,爷爷他需要安静。至于冒犯了您我很抱歉,可是如果婶婶您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来指正他人的话,应该会更有信服力。”
沅停声音从来就没有放大过,相比于沅停,陈瑶宁的声音才是抬高了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在理,谁在虚张声势。
陈瑶宁在心里算了算,她带着祝慕庭先来了,至于祝辽远,就算他在出差也马上要过来了,顿时又有了底气。她平复了心情,重新端坐在椅子上,淡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关心,你嫁到祝家来才多少天,和老爷子又相处了多久,有多深的感情?到底是我要这个虚名,还是你想要钱?”
陈瑶宁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蔫巴了起来,顿时沾沾自喜来,她都已经四五十岁了难道还看不清楚人么,谁能无私奉献?不就是贪祝家的钱么?
是个男人,他那侄儿也是个残废,祝城远那脉没了后,就算是祝余再优秀,那也分不了多少钱。
她虽坐着,却是用鼻孔在看沅停,终于,沅停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不想的,可如果这个人要危害到爷爷、祝余和他的利益的话,他不介意出这样伤人的话。
沅停终于抬起头,看着陈瑶宁,问道:“婶婶,您真的要带爷爷走么?”
“是又如何?”
“那我只能,我不会同意你带走爷爷。”
“凭什么?”陈瑶宁都要笑出声来,面前这个人要什么什么没有,是哪里来的本事出这番话的。
沅停笑了笑,淡道:“就凭我嫁的人和是爷爷的亲孙子,您嫁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攀上祝家高枝的人,您不觉得我叫您一声婶婶都是抬举了您么?”
他顿了顿,问道:“您觉得,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霎时间,整个病房连带着病房外的走廊都安静到似乎能听到针落下的声音,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陈瑶宁的脸变得惨白惨白,他看着沅停,眉头紧皱。
而沅停只是静静看着女人。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病床上却响起了一声□□,女人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沅停赶紧跑到了床的另一侧,紧握住了老爷子的手,又去按了铃叫护士和医生来。
门很快从外面被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祝老爷子围在了一起,也把陈瑶宁挤到了角落里。
刚刚沅停的话似乎让她很震惊,以至于到现在一句话都不出来。
沅停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老爷子,他心里也紧张,很害怕老爷子听到了他刚才的话,很害怕戳中了爷爷的伤心事。
他看着老人枯槁的嘴唇上下张合了几下,于是赶忙凑近去听,只听到一句,“瑶宁,你先回去吧,阿辽也不要来了······”
声音不大,却可以叫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陈瑶宁整张脸都红了,抓着包往外走。沅停还想要些什么,结果就已经有护士走过来要将他请出去。
沅停扭扭捏捏走了出去,看到了一种佣人朝他投来的赞许的目光,然后在拐角的地方找到了祝余,没有看到应该站在他身边的祝慕庭。
沅停松下口气,又看到祝余似乎在笑。
沅停凑近,声叫了一声,“祝余。”
“嗯。”
“老公?”
“嗯。”
“老公!老公你句话啊!”
祝余看沅停跟傻了一样,问道:“叫我干什么?”
这么一问把沅停也问倒了,他脱口而出,“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哦。那你是想让我不开心吗?”
沅停一下愣在了原地,又突然觉得委委屈屈的,声嘟囔,“你都不进来帮我。”
“我怕突然进去了影响你发挥。”
沅停和沅家脱开了关系,祝余更怕的是,真正派他来的人是他那名义上的叔叔,可事实告诉他,他不是。
沅停哼哼唧唧,就算知道祝余是在外面给他补漏,他也不得劲,“你还笑我?!”
“没有笑你,很真诚。”
沅停信了他的邪,这叫真诚的话,那他明天就跟他姓!!!
沅停这口气出不来,就先听见祝余问道:“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嘶!
就是那么一瞬间,沅停的所有头发都炸开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咪,他在脑中头脑风暴,梗着脖子道:“猜······呃,才不告诉你是爷爷跟我的呢!”
“好,知道是爷爷跟你的了。”
祝余第一次这么配合他,沅停还以为自己见了活鬼,其实他心里也很担心,声问道:“狗,啊不庭呢?”
“刚才让他先下去了,没听到,现在应该已经和婶婶在一起了。”祝余的声音不咸不淡,理所当然。
沅停松下一口气,身后又传来了好消息,是祝老爷子身体状况非常好,赶紧叫沅停和祝余过去看看。
沅停可高兴可高兴,正要绕到祝余身后去给他推轮椅,突然左脚绊到了右脚,整个人都朝着地面倒去。
却不疼,一下就······
失去了意识。
······
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沅停只能看到一片白色,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去了天堂。
没想到他一声作恶多端,收藏簧片无数,竟然还有机会来到天堂。
狠狠感动了。
沅停抬手抹泪,转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边削苹果的祝余。
沅停:······
快把这个恶魔叉出去!
沅停立马闭上眼睛假装安详。
岁月静好了半天没听到声音了,他赶紧睁眼,却只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刘妈和医生,还有盘子里被切成标准正方体的苹果。
医生把沅停像摊面饼一样翻来覆去了好几道,检查没了问题之后挥手跑了,刘妈赶紧冲上前握住了沅停的手,“哦!我苦命的夫人哇呜呜呜呜呜呜。”
沅停:······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某个死了老公的寡妇,立马就要被送去殉葬。
时迟那时快,沅停抽出了自己的手,问道:“我怎么了?”
他活动活动了筋骨,手酸得就像是坐在电脑面前码字码了一天只为一万字的某些网文作者一样。
到这里,刘妈有了可发挥的空间,她满眼热泪,道:“您已经在病床上睡了两天了,那天您突然摔倒,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是大少爷反应快,扶住了您,不然就您这细胳膊细腿的,那可不得摔折了。”
这话他沅停可就不爱听了,谁不知道他力大无穷,孔武有力,倒拔林黛玉都不在话下。
他刚要下床展现自己雄壮的肌肉,嗓子就痒痒了,一下咳个不停。
刘妈见了赶紧把沅停的手往被子里塞,给人裹成了一个蝉蛹,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她也看见了那盘苹果,一时间脸上的姨母笑都收敛不起来,笑着道:“大少爷在这里守着您守了好几天呢,夫妻甜甜蜜蜜。”
刚被喂了一块苹果的沅停差点儿就要把苹果吐出来,这算什么甜蜜!
有人看着你睡觉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沅停心里咆哮,嘴巴还是很诚实地张开接受刘妈的投喂。
罢了,他不倒拔林黛玉了,要是能有人天天这么喂饭到他的最里,他当垂杨柳都行。
大抵是刚刚注射了退烧针,沅停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
他钻进了被子里,声问道:“爷爷身体怎么样呢?陈妈呢?在照顾爷爷么?”
刘妈心里都快喜欢死沅停了,笑着道:“是欸,老爷子身体硬朗,今天上午还吵着要来看你,还是被大少爷给劝住了。咱们家里啊,现在最脆的就是夫人您了。”
怎会如此!
沅停看了看头顶的点滴,等到完了之后便下了床,医生让他多走动,他顺道就溜达到了祝老爷子的病房里去。
祝余也在那儿,不过是在阳台上电话。
老爷子一看到沅停了就要下床,沅停立马跑过去,问道:“爷爷怎么样,还觉得疼吗?”
“不疼,不疼,麻药劲儿都没让我疼呐!”老爷子紧紧握着沅停的手,问道:“我听陈你也病了,还难受不?”
沅停狠狠摇头,“不难受,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像穿了足力健,一爬八楼都不喘气儿。”
“你呀。”老爷子眼眶都湿了,道:“要不是停在,爷爷就要去找你奶奶了,还有······”
老爷子没把剩下的话完,沅停也跟着眼睛红了。
书上的是,祝余父母出车祸的时候祝余才六七岁,那个时候老爷子也还是祝氏的掌权者,事发之后,老爷子就慢慢淡出了公司,专心抚养祝余。
沅停强压着难受,哼哼唧唧:“什么呀,爷爷可以活到两百岁!”
“哟,那······那不是都走不动路了,牙齿也掉了,什么都干不好了吗?”
“我不寡我不寡,就可以就可以。”
祝老爷子眼睛里满是怜惜,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沅停像了霜的茄子一样,垂着脑袋在一边,他赶紧问道:“怎么了,不开心了?”
“爷爷,我那时候了不好的话您不要在意,我那个时候就是太急了。”沅停声音压低,“我没有别的意思的,爷爷不生气好不好?”
“我生什么气?停停先是爷爷的孙媳妇,又是爷爷的救命恩人,停停是乖孩子,爷爷很开心。”
这一下又把沅停给弄感动了,想着长辈在面前他不该又哭得,默默缩回了眼泪。
祝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爷孙俩人都红着眼睛互相憋泪的场景,正准备默默回阳台,祝老爷子就大呼了一声,“停停,可不是我叫余去照顾你的,人家是自发的!是不是,余?”
沅停第一次在祝余的背影上看到了倔强两个字,一转头,又看到了咬牙切齿这四个字。
非常恐怖!
沅停正想着去尿遁,就听到了祝余的一声嗯。
这声嗯快而短促,就没算让人听清。
沅停刚要张开耳朵听,祝余就已经转了话题。他面朝着祝老爷子,道:“爷爷,我已经联系了院长和叔叔,是给您在楼顶上开辟了一个病房,为此造成的床位问题,仁安医院那边会协助处理。爷爷,您看这样可以吗?”
“挺好的,余很早就是大人了,不要爷爷操心这些事。”
祝余收敛神情,又看到了沅停亮晶晶的眼睛,淡道:“你回家。”
“为什么爷爷不回家我回家,我要留在医院陪爷爷。”这回去了可不就是和你孤男寡男共处一屋了么!这刷好感也不敢过去了哇。
前两天还躺在床上跟只猪一样哼唧哼唧,怎么一醒又活蹦乱跳上了?
祝余淡道:“爷爷需要静养,你的病好了就回家。”
“我可以一句话都不!”
祝余叹了口气,轻道:“你乖一点,听话。”
语气中带着他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和亲昵。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沅停给砸懵了,就是不太现实,就是面前这个人好像找了魔,也顺道把他那个倔强的开关给关上了。
一看沅停懵了,祝老爷子立马乘胜追击,“停停回去歇着,爷爷在医院里也挺好的。”
沅停咬咬唇,道:“那我能来看看爷爷么?”
“能,想来的时候跟司机。”
“那你呢?”
“偶尔回去休息。”
隔近了,沅停才看到祝余眼下浅浅的乌色,他哽了一下,这才厌巴巴答应。
*
今年的初雪来得早,可遇上了老爷子的事再加上他倒在病床上倒了两三天,最后几乎是一个雪星子都没见到。下了雪,气温就慢慢降下,出院那天是晴天,可阳光总是有些稀薄。
沅停被陈妈套上了一件大棉袄了还不够,又往衣服里贴了好几个暖宝宝。
祝余每天都有很多事做,没来送他。沅停一个人回了祝宅。
他本来觉得那么大家里只有他和几个佣人是很开心的事,还以为自己可以浪了。可是好歹是生了病的身体,而且他在家里走了几圈之后就觉得孤孤单单的。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自己房间里,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等到再醒来,窗户外头已经是黑的。
他有些渴,脑子又模模糊糊的,想也没想就下了楼直奔冰箱。
他不喜欢喝热水,大冬天里也喜欢喝凉的。
就在他开的冰箱的时候,却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一下子把他的脸都燎红了。他眨眨眼睛,关上了冰箱,看到了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
大少爷吩咐我把冰箱换成了热箱,夫人您生病了要喝热的。
沅停:······
好高的科技水平,竟有热箱这等闻所未闻的东西!!!
沅停默默关上了冰箱门,又摸黑去了厨房,他不信了,难道厨房也没有冰箱吗!
可是就在他在冰箱里翻找饮料的时候,忽地头顶一亮,顿时把他照得无所遁形。沅停偏头一看,祝余坐在门口,看着自己。
沅停:······
他就像是半夜偷玩手机被大人捉包的初中生一样,腼腆:“晚上好!”
果真反派就是反派,光是坐在那儿都像是要杀人,眼神也很凶恶,盯着自己怀里的饮料。
沅停试探地把怀里的饮料默默放进了冰箱里,又去看祝余,他还是不话。
“刚、刚回来啊?您吃了吗?”
“吃了。”
沅停真的受不了了,人家都反派死于话多,就祝余这种一定是长命百岁,他硬着头皮问道:“你是觉得我喝了你的饮料不高兴?”
祝余:······
他轻轻敲着轮椅上的扶手,有规律的像是钟摆一样进沅停的心里,撩动他的神经。
男人微微挑眉,“我记得我跟你过脚上要穿鞋。”
嘶!
时迟那时快,沅停立马尝试倒立将手和脚换了个位置,大呼:“是谁?是谁脚上没穿鞋?我们去讨伐他!”
祝余扫了眼面前的活宝,米黄色的家居衬衫因重力垂下蒙住了他半张脸,露出漂亮的腰腹,再往下看,是未经采拮的粉色,像是滑嫩白缎上缀上的两颗蕊珠。
只看一眼,就扫开了目光。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捉摸不透的人,总是试图逃出掌控,只道:“起来。”
那一声掷地有声,沅停觉得祝余气得都能站起来拿着拖鞋追着他三条街,赶紧起来整理衣服。
林知静是跟着祝余回来拿资料的,见状赶紧跑进屋里将那双毛毛兔拖鞋送到了厨房,沅停踏上,又在祝余的注意下去了门口的热箱里忍辱负重喝了温牛奶,卧薪尝胆上了楼。
男人,真不好伺候。
或许是因为那杯温牛奶威力太大,沅停有一不心睡着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猪猪,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丧失了工人的基本素质。
他睡到了自然醒,一出家门,惊了,揉了揉眼睛,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
正好是陈妈上来送早餐,沅停赶紧捉住了陈妈,声道:“我记得咱们家不是长这个样的是吧,是吧,是吧!!!!”
陈妈脸上的笑容自然遮掩不住,解释道:“这是大少爷吩咐的,也让人声音一些,怕吵到了您。”
站在高处看得更明显,整个屋子的地板上都被铺上了一层地毯,沅停低头,看着蓬软的毛毛都要把自己的脚埋起来,当即脸带着耳朵都红了,之后陈妈在旁边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沅停觉得自己睡够了,就不再回房,要去医院看爷爷,结果被告知现在不是探视时间。气鼓鼓的兔子只好把自己埋在了电视机前,时不时往门口看看。
不知道看了几集肥皂剧,终于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沅停偷偷往后瞥,看到陈妈迎上去接过了来人的大衣和手套,又在祝余突然回头之前扭过了脑袋。
祝余不知道沅停心里又在想什么,应该也不是什么恶意的揣测,正因如此,他还有些兴趣。
他微微敛神,当初让祝慕庭盯着沅停也是看看他是否和祝家的其他人有接触,回答是没有。
祝余正没了头绪,电梯门就被人拦开。
沅停嘿嘿一笑,“我能跟你一起么?”
“怎么,又要来调配资源了?”
沅停:······
看在地毯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沅停声问道:“爷爷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在家里呆多久?”
“拿个文件就走。”
正着,电梯已经到了二楼。沅停那声谢还没出口,祝余就已经问道:“不回房?”
简直分不清楚是询问还是嘲讽!妈的,怎么会有这么狗的男的!
沅停继续忍辱负重,跟着祝余到了他房间外头,借着门缝声道:“谢谢你啊。”
“谢什么?”
“地······地毯,我向你发誓,我以后保准不光脚,也不喝冰水了。”
听到外头传来的话音,祝余的手顿了顿,淡道:“是因为爷爷要回来了,不要自作多情。”
好叭······
沅停默默转身。
看着沅停略显萧瑟的背影,祝余终于叹一口气,“没有人比自己更有义务去关注自己的身体。”
“嘿嘿!我知道了!”沅停立马回头,脸上还带着笑。
祝余扭过脑袋,淡道:“行了,我要走了。”
沅停眨眨眼睛,准备让路。谁知道他才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又倒在了地上。
隔得太远,祝余没能扶住。好在是沅停这次不是昏迷,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坐在地上和祝余面面相觑,还没有任何人话,肚子就咕的响了一声。
用脚趾想都是沅停的肚子在叫。
陈妈已经及时赶了上来,就近原则,将沅停扶进了祝余的房间。
“他没吃饭?”
沅停刚要回答,才发现祝余并不是对着自己在话。
陈妈答道:“吃了,是么?”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熟悉的问题!!!!
沅停逃不过,只好乖乖承认,“不想吃药,药好苦。”
“那为什么不吃饭?”
“因为那药得饭前喝,我没喝药也没吃饭。”
祝余觉得一定是发烧把沅停脑子给烧坏了,不然哪能有这样的脑回路。陈妈又送了药和饭上来,一缸药和一缸饭直接摆在了沅停面前,他刚想争辩,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身边似乎并不算走的祝余。
祝余淡道:“我只是不想要爷爷伤心。”
沅停看着面前的药,好似是那皇后娘娘给紫薇送的毒药一样,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灌了下去,随后又开始哼哧哼哧把脸埋在了碗里吃饭,不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半,看起来是真饿。
祝余想了想,他饭量也算大,听陈妈现在家里做饭都得多淘一碗米,不然就面临着吃不够的现象。
那怎么还是这么瘦,一点肉都不贴?
沅停吃着吃着饭,就感觉有人在用两把刀子戳自己,一抬头果真是祝余在看他。他连忙换了个方向,留给祝余一个背影。
祝余:······
祝余:我听庭你想要找工作?
沅停: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咳咳咳呕呕呕,你听谁的,不可能,我找工作咳咳咳咳咳干什么!
哦,反应这么激烈,一诈就诈出来了。
祝余又道:“既然你在家里闲着没事干,不如来公司里。”
“不不不不,你忘了吗,我们要保持婚姻的新鲜感!我不能和你走太近!”
“是么?可是我觉得你每天都让我感觉到很新鲜。”
沅停总觉得祝余话里有话,下一句是看自己白白嫩嫩,新新鲜鲜的,剁了炒菜吃。
沅停颤巍巍吸干净了碗里的最后一颗米,道:“我自尊心强,不愿意走后门进公司。”
祝余:······
祝余:那你准备继续去外面找,你觉得谁会要祝氏的少夫人?
沅停沉默,眼巴巴看着祝余。
一闪一闪的眼睛,真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祝余淡道:“或者你就不怕,叔叔婶婶报复你么?”
沅停:???!!!!
沅停:草!忘了这茬!
祝余继续恶魔低语,“月薪二十万。”
草!!!
中国人的脊梁是挺直的,不会为任何的恶势力所屈服!!!沅停紧咬牙关,绝不松口。
“三十万。”
“好!”
中国人,中庸之道!讲究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三句话让男人为他花了三十万!!!
沅停生怕祝余反悔,大呼:“你先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祝余:······
祝余: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沅停:不行,你要用肯定句,疑问句显得你不真诚,会骗我。
祝余: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沅停: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您看我是干什么好,本人性格开朗、踏实稳重,待人真诚,团结群众,热爱岗位,吃苦耐劳,文能ppt、excel,武能word、ps,领导一我不零,领导零我您得好得妙。
祝余:······
祝余:你先好好休息,需要你的时候会让你来。
沅停:好嘞!
沅停在心里喜滋滋,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等等。
月薪三十万,可是他当金丝雀每个月不就有一百万的零花钱吗?七十万呢?
我那么大一个七十万呢??!!!
不愧是你,资○家!泪目了,友友们!
沅停欲言又止,再言再止,欲止又言,“老——”
话没完,就见一道黑色的旋风钻进了屋里,来者大呼,“祝总!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萧先生从国外回来了!”
噢?什么先生?难不成还有老先生、大先生和中先生?
沅停刚要问祝余,却见他动作一顿,看向林知静的眼神犀利了不少。
林知静也懵了,他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
又仔细想了想,明明是祝余吩咐他只要是关于萧先生的事都要事无巨细,杳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他冷汗流了一背,终于颤抖着声音,用只能让自己和祝余听到的音量声道:“祝总!好了好了好了,您那个五年之前就出国的白月光,萧萤修萧先生突然回国了,他他想邀请您去机场接他,然后给您一个惊喜!”
祝余:······
祝余:······
祝余:······
作者有话要:
沅停: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路过的蚂蚁见了都要来给份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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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萤修一名极有深意,乃是本人上街找了三个道士后自己回家取的(?,若是有猜中者,奖励本人香吻三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