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晏长秋似乎总是对他有这种情绪。

    红豆脚尖不安地一蜷一放，在地面弄出一团水渍。

    身上温热的水沾湿了晏长秋的衬衫，猫身上热乎乎的体温不断从拥抱的地方传过来。

    猫猫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泡泡正在一点点破裂，遮在美玉上的最后一层面纱缓缓揭开。

    晏长秋刚松开一点，身体就僵住了。

    红豆推了推他，“放开啦……”

    晏长秋触电般后退几步，垂下视线，视野里全是少年莹白的双腿，笔直的胫骨包裹着柔软的脂，让人想弄上些漂亮夺目的色彩。

    “冷，回水里去。”

    红豆瘪瘪嘴巴，知道自己是没可能在晏长秋眼皮底下溜走了，慢吞吞地转了个身，鱼摆摆一样滑进水里。

    他完全藏进泡泡底下，只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眼睛羞赧地盯着晏长秋。

    干嘛总在心里想爱不爱的啊。猫心里抱怨，晏长秋这样总是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晏长秋深吸口气，平定心绪，“我帮你洗头发。”

    “唔。”

    红豆点点头，盯着面前的泡泡不话。

    晏长秋在池边半跪下来，试了试水温，掬起一捧水轻轻浇到猫头上，另一手挡在他额上，防止水流弄到猫猫眼睛里。

    红豆感觉不自在，轻轻吹了口面前的泡泡，露出一块水面。

    水波粼粼，被浴液弄得微微浑浊的池水下，少年的身体若隐若现。

    “别闹。”

    晏长秋立刻弄来一团泡泡把空隙填上。

    红豆：？又怎么了他。

    晏长秋在手心揉开洗发水，“过来一点。”

    红豆转了个身，背对晏长秋。

    晏长秋把泡泡揉到猫头发上，轻轻按揉头皮，猫立刻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元帅意外地擅长按摩耶。

    晏长秋指腹落在头顶和太阳穴，“力道合适吗？”

    灵魂汲取！

    红豆眯着眼睛仰头，喉咙里呜呜不停，轻轻蹭晏长秋手心，“再重一点点。”

    晏长秋看得好笑，少年舒展脊背的模样简直就是猫猫本体。

    猫的耳朵不见了啊，之前是在哪个位置……

    他摸索着按揉，突然，猫浑身一个激灵，轻轻细细地喵了一声，头顶倏地炸出两团毛绒绒。

    “按到耳朵了！”红豆扭扭头，爪子挠了下晏长秋。

    “嗯。”

    可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耳朵是猫最敏感的地方了，也最怕水。其实晏长秋很心，完全没把水弄进去，可那种行走在刀尖上的危险感总让红豆浑身战栗。

    他抱住膝盖，两只耳朵盖下去变成了飞机耳，“很痒……”

    “不舒服吗？”

    晏长秋慢慢按住耳后浅浅的凹陷，红豆立刻缩成一团，脸都藏到水面下，咕噜吐出一大串泡泡。

    其实，还是舒服的。

    他一低头，晏长秋就看见了他后颈注射芯片的疤痕。

    “什么时候弄的？”

    他凑近注射处，呼吸落在上头，红豆当即抖了一下，两只手捂住后颈，“别过来啊。”

    “我看一下。”晏长秋松开手，耳朵总算脱离苦海，可他立刻强硬地掰开猫手指，露出后颈，“刚刚爆炸弄的？”

    红豆扭着身子躲他，“不是……你别管了。”

    “会留疤。”

    “你身上疤也不少啊。”红豆鼓起脸颊，“留就留了。疤痕是勇敢猫猫的勋章！”

    起来，他还没看过晏长秋身上的疤哎。

    “你从哪儿听的？”晏长秋叹了口气。

    呼吸本来是柔和的，可偏偏到那块伤疤处就像撞上去，红豆难耐地呜咽一声，整个后颈都泛起羞涩的红晕。

    晏长秋心地碰了碰伤疤。

    那处伤的，没有纠结扭曲的纹路，倒像是落了片粉色的花瓣上去。

    “别碰了……”

    “嗯。”

    晏长秋确实没继续碰了，他垂首，轻轻用唇贴了一下。

    好冰……

    红豆咬紧下唇，眼泪都涌了上来，一眨眼，水珠就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痛不痛？”

    猫胡乱摇头。

    太痒了。

    被晏长秋亲过的疤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稻草，噼里啪啦的，烧得红豆浑身发软，满身筋骨都被烧化了。

    他滑了下去，要不是晏长秋捞住他，就要整个人摔进水里了。

    “不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晏长秋皱起眉，“乖，我看一看。”

    “你就是故意的。”红豆吸吸鼻子，“你不碰就没事了。”

    晏长秋摁住伤疤，猫猫地喵了声。

    “下面有东西。”晏长秋道，“是不是碎弹片？”

    爆炸的伤害，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弹片刺入人体，和烧伤一起让人痛不欲生。

    “够了！”

    猫气恼极了，扭身一脑袋把晏长秋顶得歪斜，气势汹汹道：“讨厌鬼！”

    晏长秋突然笑了笑。

    “你果然是故意！”红豆气急败坏，手掌啪啪出水花，溅了晏长秋一身。

    “抱歉。”晏长秋抹去脸上的水珠，发尾缓缓滴着水。

    他随手把头发擦干，俊美的骨相在水雾中格外让红豆心悸。

    晏长秋真是一只超帅的大猫。各种形态都是。

    红豆脸颊微红，自己把头发清干净，“不要你。”

    晏长秋亲亲他的脸颊，脱下湿透的衬衫，见猫如临大敌，笑道：“贴在身上不舒服。”

    “你去隔壁洗。”红豆举手在面前比了个叉。

    “不是你想看伤痕？”

    晏长秋指腹落在心口，那里有一道的伤，似乎已经很多年了。

    红豆愣了愣，也顾不上赶他走了，双手扒在池边，定定看着那处疤痕。

    组织增生特别严重，可以看出当时伤得有多严重。

    晏长秋道：“我第一次上战场，在前线。”

    “龙人的爪子很长。”

    红豆抬起手，有些不敢碰，指尖离伤处一点点距离，徘徊着落不下去。

    晏长秋握住他的手，问：“想碰吗？”

    红豆下唇咬得微肿，点点头。

    晏长秋带着他碰到伤处，疤痕粗糙又狰狞，红豆不由得闭上了眼。

    “差一点没命，但我一向运气比较好。”

    红豆低着头，“很痛吧？”

    “嗯。”

    就连晏长秋都痛……

    其实龙人搞的爆炸都没让红豆生气，偏偏就是晏长秋身上这道陈年旧伤，让他一下子怒火中烧，恨不得把龙人亲手撕烂。

    晏长秋问：“难受吗？”

    红豆点头。

    “所以，别什么疤痕是勋章了。”晏长秋摸着他的后颈，道，“它只会让爱人痛苦。”

    红豆嘟囔道：“我才不是你爱人。”

    晏长秋眼尾柔和，“是。”

    猫猫抽回手，了下晏长秋。

    “不闹你了。”晏长秋起身，衬衫挂在肘弯，“玩好了就出来睡觉。”

    “你不在这里洗吗？”红豆睁开眼，犹豫地看着晏长秋，“你衣服都湿了，外面好冷。”

    晏长秋似乎用了点意志力才扛住诱.惑，他揉揉猫脑袋，转身出门。

    室内安静下来，连头发滴水都能听见。

    红豆抱起螃蟹，苦大仇深地看着它。

    螃蟹：死鱼眼

    红豆咬咬唇，冲干净身上的泡泡，裹上浴袍就跑出去了。

    走廊真的很冷。

    红豆了个寒颤，循着水声找到晏长秋用的浴室，犹豫了会儿，推门进去。

    晏长秋站在水下，水雾把玻璃都遮满了。

    他转过头，诧异地看向门口。

    红豆三两步跑过去推开玻璃门。

    “红豆？”

    猫梗着脖子仰起头，“你、你，我给你洗头发。”

    猫猫只是礼尚往来！

    毕竟所有人都夸他看起来很有礼貌。

    晏长秋比划了一下红豆和自己的距离，“你够不着。”

    猫猫炸毛了。

    “那你蹲下！”

    晏长秋失笑，“乖一点。”

    他转身快速冲干净泡沫，猫站在门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颓然拿后脑勺一下下往门上撞。

    猫猫刚才一定是笨死了，被晏长秋传染的！

    突然，有一下红豆撞到了温热的掌心。

    晏长秋：“做什么。”

    红豆嗫嚅道：“关你什么事。”

    “你今晚……”晏长秋无奈道，“很调皮，真的。”

    “乱讲。”

    “你还没，为什么下去抓鱼。”

    晏长秋好高。

    这么拦在他面前，红豆简直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且，好热啊。晏长秋是因为低温低，所以洗得很热嘛……

    红豆满脑子胡思乱想。

    晏长秋凑近他，低声问：“为什么抓鱼？”

    红豆本能回答：“你的那些功效，对你的伤很好……”

    晏长秋怔住了。

    他本以为，猫只是调皮手痒，想玩鱼了才下去的。

    原来是为了他。

    红豆絮絮叨叨：“你可别多想，猫猫只是看鱼很大才——晏长秋！”

    他惊恐地看着晏长秋蹲下去，握住他的脚踝。

    “谢谢。”

    晏长秋吻了他的膝盖。

    “谢谢。”

    他低声重复着，不断亲吻猫。

    原来，不只是爪爪可以，就连……

    红豆失神地望着莲蓬头，水声哗哗，溅起的水砸在晏长秋宽阔的脊背上。

    芯片偏偏这时候还兢兢业业工作。

    【猫好干净，真可爱】

    【我希望他永远开心】

    红豆崩溃地呜咽出声，浑身发着抖。

    晏长秋抱起浑身发软的猫，亲亲耳朵。

    “很晚了，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