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慌
季衍睁开眼睛时被吓了一跳。
傅斯渊侧身躺着, 单手支着脑袋,差不多虚虚悬在身体上方,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他瞳孔很黑, 伴着瞳仁上的一些白便看起来少了些情感, 像是个机器人,也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
季衍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盯着, 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时很容易让人想起恐怖片里的贴脸杀, 总之就是瘆得慌。
季衍狠狠地闭了闭眼, 再开口的时候嗓音中带着初醒的微哑:“早上好。”
傅斯渊沉默一瞬,紧接着他脸上出现一个笑容:“早上好。”
他的道侣醒来了。
季衍掀开被子下床, 起身去喝水的时候傅斯渊也穿衣下地,紧接着就像是如往常一般无二的洗漱吃早餐, 完了之后就去公司。
季衍坐在车里,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他看了眼远处的高楼, 又转头看着身边面容上带着一点郁色的男人, 沉吟一瞬后微笑开口:“宝贝,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傅斯渊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喜怒哀乐面对他时都表现在脸上,今早他醒来时就发现这人状态有些不对。
像是心中藏了一些事情,眉宇之中带着些戾气。
傅斯渊看着自家道侣, 他视线掠过脸上笑容时顿了顿,接着唇角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来:“没有,我很开心。”
也是嘴硬了。
季衍视线扫过他面容, 将傅斯渊脸上的那些不自然与僵硬一并拢入眼中。
他指间不动声色地捻了捻, 仿佛没有看到这些, 最终只是道:“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季衍向来是有分寸感,爱人不愿意的从不会逼迫。
傅斯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在季衍侧脸上落下一吻,笑道:“快去公司吧,不然会迟到。”
傅斯渊看着高挑的青年踏入安美大楼,直到他没入一层楼内身影消失后才收回视线,眸中晦涩难辨。
他该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
纸花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他今早照例开门扫的时候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老板看着店里的男人,出声询问:“你好,想要点什么?”
来这里的客人多为丧事而来,平时买的东西不过祭品花圈挽联之类。
傅斯渊看着店内的摆设,香炉黄纸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用纸糊成的人。
他心中略略满意,便开口:“要些黄纸朱砂。”视线又扫到在角落中用纸糊成的人,伸手一指:“把那个人再给我拿一个。”
倒时候逼出来的神魂引到这人上,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老板给他装好黄纸和朱砂,看了看那个纸人:“我们这里纸人不单卖,一般都是两个起步。”
这种纸人是土葬上坟烧的那种,一般活着的人买上一串,清明时祭祖一烧,是为了让帮着好好照顾亡魂。
也算是对过世亲人的一种美好念想罢了,希望再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老板以为傅斯渊也是为了家中过丧事才来到这店,便道:“再买一个吧,凑成一双能将人照顾好。”
反正一个也便宜,就几块钱。
话落就见面前的男人冷笑,眉间甚至出现些狠辣戾气:“就要一个,美得他!”
还照顾好?
他直接把那残魂逼出来让魂飞魄散。
老板:.
敢情这是仇人过世了!
傅斯渊把买好的东西往车里一扔,接着开车重新回到家。
未避免扰,他先是把猫猫狗狗关起来,再一一地摆上白黄纸与纸人,接着便用饱蘸了朱砂的浓墨一一在那张黄澄澄的纸上画下符咒。
傅斯渊一口气画了二十多张修真界常用的惊雷符,他将它们一一摊平放好,眼见着太阳移至头顶,傅斯渊心道时机来了。
他随手取下一张惊雷符往自己身上一贴,便闭着眼口中诵读咒语,同时双手飞速结印,他气势如虹,眸中滑过狠绝。
“破!”
傅斯渊低喝一声,飞快将身上黄纸取下来往纸人身上一贴。
整个过程及其迅速,称得上是快准狠。
傅斯渊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用手捏起那贴了黄纸模样滑稽的人,阴冷开口:“能让本座费劲心思把你这残魂逼出来,你也算是有颜面了。”
这种手段,修真界都没有几人知晓,如今他将这种秘法用在一凡夫俗子身上,这原身也算是死地光荣了。
傅斯渊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那纸人,阴沉着开口:“你怎么不话?”
这抹残魂已经被他逼到了纸人身上,按理现在是有意识的。
纸人身上黄纸被风吹得簌簌一动。
傅斯渊眸子一亮,他正好想听听这原身的话呢,顺便再讲一下季衍是如何爱他,这事憋了一肚子,无奈没有人可以炫耀。
风一走,那黄纸服帖下来,一动不动。
欲开口炫耀的傅斯渊:.
好大的胆!
这原身的神魂竟然敢诳他?!
傅斯渊面沉如水,神情阴恻恻:“很好。”
他慢慢开口,一点点地收紧的力道,看着那纸人已经蜷曲发皱破烂起来,他声音中带着阴狠:“我本来欲慢慢折磨你,可我还为我那两个孩子早日化形积些福.”他垂眸冷声道:“现在给你一个痛快。”
话落,傅斯渊松手,他看着火舌燃起,乍亮的火光将那人一点点地舔舐干净后才微微扬了扬唇。
傅斯渊收拾好残局,起身将猫猫狗狗放出来。
他欲身后去摸猫,却看两只都离他远远的,撒开爪子就跑。
傅斯渊面色一沉。
没眼力见的混账孩子。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爸爸有多厉害!
萨摩耶宝贝喜人,天生的热情性子,颠颠跑过来把头往傅斯渊手下放,顶着要被摸头。
傅斯渊面色稍缓。
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脑袋,低声夸赞:“好孩子,你日后化形我定助一臂之力。”
他摸够了狗,又心满意足了起来。
这事是傅斯渊的心头大患,如今除去后便觉得心里一轻,心情都美丽起来。
傅斯渊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他每日和他道侣一起下班回家,两人逗猫遛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如今时节已到了深秋,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时候,傅斯渊和季衍走在街头遛狗。
下雨的这两天没带萨摩耶出来,正在家里憋屈得慌,如今牵着绳子走到街上撒着欢。
萨摩耶这狗体型大,季衍给它带了个皮质的嘴套,黄色的形状有些像鸭子的嘴,还带着微笑的弧度,配着一身雪白绒毛,瞧着十分可爱,走到路上回头率很高。
季衍牵着牵着,萨摩耶就开始不听话。
一会去草丛里闻闻,一会去那里嗅嗅,见到了路上别的狗了还想上前去个招呼。
整个一社交达狗。
傅斯渊瞥见萨摩耶和别的狗一起玩,便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声对季衍逼逼:“我觉得他交的这个朋友不好。”
自家孩子一直欢快地摇尾巴,高兴得都转圈圈了,那黑白配色的狗却矜持地微抬下巴,偶尔才摇上一回尾巴,瞧着爱理不理的。
傅斯渊老父亲心态一犯,就心疼自家狗孩子,觉得这朋友太傲。
他给季衍:“咱家的孩子太天真了,容易上当受骗。”
不像这只,眼睛乌溜溜一转,就有种伶俐劲,就这只狗,把自家狗儿子卖了他家的都得帮着数钱。
傅斯渊就像是一个紧张孩子交友的老父亲,既操心又无奈。
季衍一看,自家狗在和一只黑白配色的边牧玩。
边牧这种犬智商很高,而萨摩耶又是出了名的‘雪橇三傻’之一,两只狗碰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就好像一个学渣和学霸参加了同一场考试,一看作答卷子啥都清楚了。
不过.
就边牧再聪明自家狗再傻,它能把萨摩耶骗到什么程度?
季衍无奈:“没事。”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心情放松地看两只狗玩。
傅斯渊紧张地看着两只狗玩,稍怕自己一不注意自家孩子就吃亏。
不知过了多久,边牧的主人把自家狗带走,萨摩耶不舍地望着,直到它朋友身影消失后才摇着尾巴回到季衍身边。
傅斯渊rua了一把狗头,安慰:“明天再带你出来玩。”
他手里牵着绳,正低头一下一下地摸狗,却突然头上传来了钝痛。
眼前闪过几个片段,如电影一般飞速地在眼前滑过。
好像也是坐在长椅上,他和牵着狗的青年坐着聊天,这次的片段比上次更加清晰,他甚至能回忆起原身当初过的话。
历历在目,恍如亲身经历。
季衍看着忽然垂首的男人:“傅斯渊?”
怎么突然顿住了?
傅斯渊慢慢地收回绳,他掌心濡.湿一片,粗糙的绳子攥到手心带着几分痛意,钻心一般。
又来了。
他不是把原身的神魂已经毁了吗?
傅斯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发白。
季衍皱眉:“你不舒服吗?”
头上突然出了好多汗,脸色也好差。
傅斯渊被自己想到的可能惊得心中一跳,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勉强开口,艰涩道:“我.头有些疼。”
季衍有一瞬的惊慌,又很快冷静下来:“你别怕,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他拿出手机拨号,手腕却被一只手攥住。
傅斯渊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不用。”
季衍急道:“怎么能不用?”
傅斯渊看着自家道侣惊慌的样子,心中带着几分酸涩,他安慰季衍道:“我已经不疼了。”
那个片段出现后钝痛只是一瞬,已经消失了。
可是那些记忆如毒蛇一般窜到他脑海中,深深地在里面扎了根。
季衍:“不疼也要去医院!”
傅斯渊安抚性地摸了摸自家道侣的手腕:“我没事,你别怕,我们去找李医生。”
李医生一直负责傅斯渊的事。
季衍看他脸色已经缓和了,心下稍安:“真的没事吗?”
傅斯渊笑笑:“没事,我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话是真的。
只是在季衍看不到的角落,傅斯渊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眸中的惊慌。
他有种预感,以后这种回忆会却来越频繁地出现。
那抹神魂能顶着住惊雷符,那他便没有丝毫办法了。
要是有一天,那抹神魂真的苏醒过来,他还能不能控制这具身体?
到那时候.
傅斯渊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凉意。
他会不会消失?
就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