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的照片清清楚楚，仿佛真实就在眼前。

    陆柠从始至终不敢朝那边看，他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你知道我是最胆的，为什么深更半夜要来吓我？”

    “吓你？”

    纪宁深揪着陆柠的头发，他抬起陆柠的脸，又，“你会觉得可怖吗？”

    “任谁看见这样的照片不觉得可怕，惧怕是身体的本能。”

    陆柠只看了照片一眼，就心底涌起恶心的感觉，他闭着眼睛，像是极力隐忍。

    陈子琰抱着手臂靠在门上，他看出来了，陆柠的所有冷静和沉着，在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就已经崩塌了。

    他一但无法保持冷静，就会有破绽。

    这也是纪宁深的目的。

    纪宁深低冷的嗓音还透着几分自嘲，“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妈是你很亲的人，你会害怕吗？我从来不怕，因为我知道，这具尸骨是谁。楚一也不怕，因为他问心无愧对吗？”

    陆柠的眼皮颤抖，他的手指紧紧抠着桌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这样抗拒狄丝的尸体，那样会败露当年的事情的。

    如果让纪宁深知道他才是当年杀害狄丝的凶手，那纪宁深不会放过他的，他会弄死他的。

    一定会的。

    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单是狄丝的生死了，还有楚一的冤屈。

    陆柠的指尖泛白，本来指尖就有伤，这会因为用力而挤出了血珠。

    他睁开眼睛，看着那组照片。

    陆柠语气尽量好的跟纪宁深，“我知道那是阿姨的尸体，我只是胆子，也不耐疼。当年如果不是我不过楚一，我那么没用的话，或许阿姨就不会死了。我自责也内疚，我既怕也不敢面对阿姨，无数次我做噩梦惊醒，都是阿姨在责怪我。”

    陆柠闭着眼睛，照片印入眼底的恐惧让他暂时没有办法将眼泪很适度的掉出来。

    陆柠有些慌乱也有些着急，怕纪宁深看出什么。

    他又看向纪宁深，“宁深，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有做噩梦的习惯，我胆子，睡觉都不敢关灯。我知道你爱楚一，你可以和他在一起，没有人会阻止你们，可你不用把我拉出来顶罪，替楚一洗白啊。你要是怕，纪叔叔那里，我帮你去劝。”

    纪宁深直起身，他坐在陆柠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和陆柠对视。

    他的眼睛像是审警一样，让人惧怕。

    陆柠不敢退缩的看着纪宁深，他强迫自己镇定。

    纪宁深却没有着急逼问，他只是，“还记得你时候吗？我妈特别喜欢抱你，还常把你接到家里来住。”

    “记得，我妈也特别喜欢纪星远，他们姐妹还开玩笑别是医院报错了孩子，弄不清谁才是亲生的。”

    “我妈对你好吗？”

    “好，如果阿姨没有死的话，或许我们的婚姻也不会那么糟，阿姨是最喜欢我的了。”

    “是啊，但她也没有很讨厌楚一，怎么我失去第一段记忆以后，她却对楚一只字不提，甚至把一切和楚一相关的东西都偷偷藏了起来，不让我知道。我要娶楚一的时候，她也极力反对。为什么呢陆柠？”

    “这我怎么知道。”

    陆柠对答如流，只是额头已经爬满了细细的冷汗。

    “你没在里面挑拨离间，谁信呢？”

    陆柠以退为进，“你现在满心都是楚一，我在你眼里不值一提，连那段婚姻都是错误的，你是我做的就是吧。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模仿楚一才骗了你，宁深，你为什么不承认呢？如果我不够好，我再模仿一个人，你也是不会爱上我的。你会爱我，基于的还是我本身就不让你讨厌，你本身就有点喜欢我。”

    纪宁深突然伸手，掐住陆柠的脖子，他眼尾泛着戾气，因为陆柠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纪宁深薄怒，“陆柠，你知道那五年我现在回想起来有多恶心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懂吗？”

    陆柠被掐的一张脸通红，但这分毫不影响他的演技。

    他嗤笑了一声，“我爱你这么多年，得到了我也满足了，不择手段也好，卑鄙下流也好。你要因为当年的事情教训我，我无话可，但宁深，我和阿姨这么深的感情，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不会认。”

    “没有做的事情？”

    纪宁深一字一句，泛着刺骨的寒意。

    他掐着陆柠脖子的手再次施加力气，陆柠被掐的几乎快要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断断续续的，“阿姨的死......和我......无关......”

    “砰————”

    陆柠被摔在地上，把椅子砸翻了好几个。

    陈子琰的脸色一变，他想要上前。

    纪宁深伸手拦住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他的嗓音冷硬不容反驳。

    陈子琰紧张的看着陆柠，看见他能撑着地板爬起来，深呼吸然后咳嗽。

    陈子琰的咬肌用力，他咬着牙朝后退了。

    纪宁深走到陆柠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看照片的时候，一定没有照镜子，你眼中的惧怕和厌恶，都太过明显。如果我妈的死真的和你无关，你在厌恶反感什么？如果真像是你的，你和我妈的关系亲厚，你很喜欢我妈，你的眼中怎么可能会有厌恶。陆柠，让我觉得可怕的是，哪怕时至今日，你的眼中，仍然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你心狠的，让人觉得胆寒。”

    “我没有。”

    陆柠捂着脖子，他一直再找的泪意终于来了，他仰头看着纪宁深，泪顺着脸颊朝下掉。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纪宁深第一次动手他，这么重的手，这么不留情面。

    果然只要有楚一存在，他陆柠就什么东西也不是了。

    “楚一是楚王宫的人，我妈只不过送了他一条围巾，从此在没有对他好过。他都知道要去救人，他都不愿意让我妈死。而你呢？陆柠？你做了什么？楚一没有拉住我妈，他跟我他愧疚，你知道吗？他因此而愧疚！”

    纪宁深骤然拔高的嗓音，厉声斥责，“那你呢，陆柠？！我妈那些年待你比纪星远好，他拿你当儿子，知道你喜欢我她也是万般撮合。得知我爱上楚一以后，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你的感受。你做了什么？你下手的时候，心痛过没有？！”

    陆柠的眼泪又不流了，他没有因为纪宁深的话而恐惧，因为他太明白，当年的事情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永远是一个谜团。

    毕竟狄丝是怎么死的，只有他和楚一知道。

    楚一已经被先入为主的认定为凶手了，他只要不承认，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

    陆柠仰着头，他看着纪宁深，一副担忧的样子，“你拿这套辞安慰自己就好了，千万别拿着这套辞去纪叔叔那里，纪叔叔会生气的。宁深，叔叔身体不好，你别气他。”

    “啪————”

    纪宁深给了陆柠一个巴掌。

    陆柠偏头，他又用手捂着脸，他为自己争辩，“你也知道我和阿姨的感情，我下这样的手，真的我就不是个人了。”

    陆柠的波澜不惊，他的眼中也是，仿佛都没有情绪了，只是个冰冷的机器人。

    “陆柠，你的确是畜生！”

    纪宁深攥着陆柠的手腕，他一把将他提起来，“你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

    陆柠好似极其惊恐，他捂着嘴惊讶的开口，“你也要像当年对楚一一样，把我关起来吊着，割断手脚筋吗。”

    陆柠被扯着朝前走的时候，他一把扯住陈子琰。

    祈求的嗓音，“阿琰，你救救我，我怕疼，我不经，我一定会被屈成招的。”

    纪宁深听陆柠竟然还敢提这些，一时间心如刀割。是啊，就因为楚一耐疼，楚一不，所以他是怎么样对楚一的呢？

    纪宁深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自责，他喘着气，一把将陆柠扯到身前，上去就是一拳头砸在陆柠脸上。

    纪宁深双目通红，他抓过果盘里的水果刀。

    俨然已经失控，“当年你亲手布局让我快把楚一弄死，我不加倍还你怎么对得起你这么好的心思呢？好歹婚姻一场，我也念一些旧情，给你留一条命。这样，我先挖了你一双眼睛，割了你的舌头怎么样？”

    陆柠躺在地上，他的眼睛被的充,血，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他不敢再惹怒纪宁深了，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纪宁深的森冷，他不知道纪宁深是不是真的会下狠手，他不敢赌。

    他如果没有了眼睛舌头，陈子琰会不喜欢他，那样他会死的很惨的。

    刀已经贴在脸上了，陆柠不敢再话，他闭着眼睛，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陈子琰走过来，握住纪宁深的手腕，“纪少，这里怎么也是帝都，不是A国，你今天要真是这样做了，任你权势滔天，我也一样会把你送去坐牢。”

    纪宁深暂时没动，他眼中的戾气可怖。

    陈子琰循循善诱，“来，把刀给我。”

    “别他妈碰我！”

    纪宁深压抑着嗓音，情绪仿佛在失控的边缘。

    楚一都不要他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陈子琰拿出手机，“我给楚一个电话好吗？你听听楚一的意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