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A+A-

    迟鹤亭不心把汤勺掉地上了。

    连自己都没见过的珍藏画像……那老东西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

    不对,顾渺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出生的时候,方鸿轩还没到能当爹的年纪。

    他定定神,拎着汤勺,扭头问道:“你跟方鸿轩,什么关系?”

    “自然是仇人。”顾渺冷冷道,“还能是什么关系?”

    ……行吧。

    “在兰淮那会,我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玄宗想得到的东西,你你不知道。”迟鹤亭了两颗蛋进碗里,接着道,“其实你心里是清楚的吧。”

    顾渺沉默。

    “我不问你那是什么东西,但你自己要多加心。”

    污蔑陷害只是个开端。前世顾渺被擒,显然是玄宗后续的计划奏效了。从那幅被方鸿轩妥善收藏的画能看出,这东西对他十分重要,势在必得,若顾渺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恐怕会吃大亏。

    “是乾坤宝图。”

    “什么?”迟鹤亭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什么玩意?”

    “就是那张指明乾坤洞窟位置的宝图。”顾渺歪了歪头,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整个江湖,谁人不知。你还问我?”

    迟鹤亭从他手里一把抄走盐罐,嗤道:“假的。”

    “我遇见过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不信。”

    废话。

    这流言内容,还是上辈子方鸿轩把事情交过来后,自己咬着笔杆熬了一宿编出来,再张罗着给传出去的。这辈子不知哪位仁兄,一拍脑瓜子竟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不谋而合,委实是个人才。

    金黄蛋液在沸水里滚过,很快熟了。迟鹤亭往里加了两勺酱油和芝麻香油,盛出一碗给他端过去:“吃吧,别烫着了。”

    蛋花在碗里晃荡着,冒出诱人的香味。

    顾渺也不忙吃,放到一边凉着,道:“你问完,该我问了。飞花阁主是怎么一回事?”

    迟某人开始装傻:“啊这个……”

    “我以我最大的秘密起誓,会对此守口如瓶。”顾渺无比认真道,“江无昼顶替飞花阁主,为何会与你有关?还是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看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迟鹤亭怀疑只要自己点个头,这家伙今晚就能跑去截杀了江无昼,一时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有……过失在先,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假扮晌清欢。”

    “你把晌清欢杀了?”

    “没,但和死人也差不了多少。”迟鹤亭叹了口气,“他中毒了,整整三年,昏迷不醒。”

    “那江无昼是来找你要解药的?什么样的解药飞花阁弄不到……”顾渺到一半忽然停下,神色错愕。

    若是普通的毒,以飞花阁的势力,不可能换不来解药。唯有自创的独门秘药,非施毒者不可解。

    “阿迟,你还自创过别的毒方吗?”

    “多了去。”迟鹤亭苦笑,“可配不出解药的,独独这一个。”

    摧魂水煞。

    晌清欢中的竟是摧魂水煞。

    顾渺费解:“你和飞花阁有很大仇?”

    “无冤无仇。只是我与无昼有些交情,晌清欢出事的时候正巧我也在平微州,便过去看了看,发现是摧魂水煞。”那些回忆实在令人不太愉快,迟鹤亭没心情细,只简单道,“我告诉江无昼,这是我自创毒方,无人能解,让他赶紧想办法瞒住此事,免得阁中生乱,等我炼制好解药再。这一瞒,便是三年。”

    “谁给晌清欢下的毒?”

    “不清楚。”迟鹤亭摇头,“无昼一直在暗中调查,但毒的源头,只能是玄宗。九塔药库除了地上九层,还有地下三层。摧魂水煞就放在最底层,想要进去,需要一枚特制的蓝石令牌,整个玄宗只有两块,是把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之一。”

    顾渺冷笑一声:“他胃口还挺大,连飞花阁都想吞。白衣无面咽的下这口气?”

    “晌清欢这毒中得十分蹊跷,没有证据,不好轻易与玄宗撕破脸皮。更何况人还昏迷着,无昼假扮他也不是长久之计,把事情闹大容易穿帮。到时飞花阁分崩离析,反倒给玄宗捡了便宜。”

    “那你又有什么过错?听他的辞,好像是你下的毒一样。”

    “是我炼制出来的摧魂水煞,也是我亲手放进了九塔药库,才让方鸿轩有了可趁之机。总之……难辞其咎。”

    摧魂水煞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或者,不该这么早出现。他心绪纷乱,一时不慎,没发觉自己漏了嘴。

    顾渺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震惊之色一闪而逝,想了想,把那碗蛋羹拿过来吃了一口。

    迟鹤亭回神,就见他神色不对,道:“怎么了?”

    顾渺镇定道:“烫到了。”

    迟鹤亭:“慢点吃。”

    两人沉默无言,一个不想话,一个心不在焉,的厨房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碗蛋羹很快见了底。

    吃饱后困意上涌,顾渺了个哈欠,扔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从玄宗跑出来的?”

    “契机罢了。”迟鹤亭实话实。

    再次睁开眼睛重见天日那一刹那,自己就开始筹划逃离玄宗了。晌清欢中毒,不过又推了一把而已。

    顾渺点点头,没什么,回屋睡去了。

    不愿回首的往事被翻了个七零八落,迟某人也有点没精神,焉焉地收拾了碗筷,回头见锅底还剩了些蛋羹,干脆舀起来吃了。

    一入口,他脸色骤变,呸地全吐在了地上,然后拿起盐罐看了看。

    ……好家伙,是糖罐。

    烛火昏黄,也没看清。这蛋羹又咸又甜,亏得顾渺能吃下去。

    迟鹤亭拿着盐罐沉思了许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古怪,已经不能随随便便用口味独特来解释了。除非吃不出咸甜,否则谁来都不可能面不改色地吃完。

    他把盐罐放回原位,来到顾渺屋前,几次抬手想敲门,又慢慢放下了。

    一夜无眠。

    月落星沉,东方既白。

    顾渺醒来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他迷迷糊糊地推门望去,果不其然,院子里的泥炉上炖了东西,正往外冒着热气。

    “睡醒了?来吃早饭,我煮了青菜排骨粥。”

    以前早饭从来都是买几个汤包点心凑活,今日怎么这样反常?

    “你什么时候起的?”

    “大概……一个时辰前?记不清了,你那什么表情,有吃还不好?赶紧过来。”迟鹤亭着掀开锅盖,里头白粥滚着排骨,还有几根碧绿菜叶,看着就十分诱人。

    顾渺也不客气,回屋洗漱完,搬了条板凳过来跟他一块儿吃。

    “唔,有点咸。”迟鹤亭不经意道,“你觉得怎样?”

    顾渺愣了愣,迟疑道:“……嗯,是有点。”

    迟鹤亭脸上的笑意淡去,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稍稍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放盐。”

    “……”顾美人反应极快,“你起了个大早煮粥吃,就是为了诈我?”

    “怎么能是诈呢,多不好听。”迟鹤亭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昨天的蛋羹做岔了味道,你吃完后我才发现,竟是这么难吃的东西。所以我想再确认一番,三水,你……真的尝不出味道?”

    “又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你可以直接问我。”顾渺不能理解他为何要这么迂回,大大方方承认道,“是,除了辣味,我尝不出任何味道。”

    作者有话:

    课堂:辣不属于味觉,是痛觉(敲黑板

    这是顾渺唯一能感觉到的“味道”,所以他高兴的时候喜欢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