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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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鹤亭愣了许久,啼笑皆非:“不是,无昼,你不会以为我们起来了吧?”

    “……”江无昼没话,但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他捏捏眉心,觉得这个事情很难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便挑着重点解释道:“这伤是遭到刺杀留下的,我只是跟他吵了一架,没动手。”

    “那他也是不愿意放你走的。现在只是吵架,到时候呢?”江无昼顿了顿,“摧魂水煞的解药只有你能炼制出来,我不放心你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出了差错可不好。”

    “放心吧。解药很快便能炼制好。我和三水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有什么事也会尽量不牵扯到你。”迟鹤亭恹恹地往软枕上一靠,轻描淡写,却没想过好意是好意,这话放在朋友之间起来,透着一股难以亲近的冷淡和距离感。

    “非要我明白么?”江无昼无奈,“跟解药没关系,我只是不放心你。”

    迟鹤亭意外地看着他,很是不解。

    江无昼简直要叹气了:“你救过我很多次,我不想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陷入危险。”

    迟鹤亭:“……”

    他没来由感到一阵羞愧。

    看看,人家多么实心眼儿,再想想当初倚仗有前世记忆未卜先知,掐着时间去救人的自己,简直不要脸。

    迟某人左思右想,不得不道:“三水他人还是不坏的,你担心过头了。况且他……有点点不待见你,平日里提一下就要和我怄气,若我跟你走了,他怕不是要追着你的飞花阁闹个天翻地覆,多不好。”

    “不待见?”江无昼一怔,“为何?”

    “就、就是……我不是一直忙着炼制摧魂水煞的解药么,偶尔可能会把他晾在一旁,他大概觉得都是因为你……呃,也不能这么……”迟鹤亭磕磕巴巴的,越解释越混乱,其实他自己也没太弄明白顾渺为何要生气。

    “那么你呢?”江无昼瞧出了一点儿端倪,“你又为何愿意被他这样缠着?”

    迟鹤亭:“???”

    迟鹤亭:“我没有,不对,他没有缠着我!我、我……”

    “真不像你。”江无昼抱住手臂,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也就只有牵扯到赤蝶,才会变得这样慌慌张张。”

    “……”

    迟鹤亭避开目光,逐渐心虚。

    在某夜不心发了芽又藏着掖着的微妙心思,似乎被人察觉了。

    要命。

    本就被玄宗搅得不得安宁的重重思虑再加一重,绞得脑仁发疼。

    迟某人更焉了。

    屋漏偏风连夜雨,冤家路窄,江无昼还没走,顾大魔头便已经从城里回来了,一听飞花阁有人上门,立刻提剑往里冲。

    好在顾渺也不是不长记性,三下两下制住江无昼,没伤他,只是把人连拖带拽地弄回了自己屋里,满脸暴躁,口中却半是威胁半是恳求道:“赵管事是我杀的,别为难阿迟。”

    江无昼一早便察觉他没有杀意,任他拽去,但没想到憋了半天竟是这么一句软话,当即笑出了声。

    顾渺听着有些耳熟:“嗯?你是……是那个谁?”

    江无昼不紧不慢地理了下衣褶,振袖抱拳,道:“白衣无面,江无昼。”

    态度温和有礼,全然不见那一夜的针锋相对、步步紧逼。

    “……怎么又是你!?”顾渺震惊了半天,脱口道,“你武功也太差了吧?”

    上回险些死了,这次又被轻易制住。

    “我擅长的是模仿。”江无昼笑了笑,答得不卑不亢,“比起本尊,自然是会差上一些。”

    “来的是你,那正好。”顾渺道,“人是我杀的,看你不爽的也是我,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阿迟他最近身体不好,你少去他跟前添堵,听见没有?”

    江无昼越听越稀奇,又量了他两眼,正要开口,屋外忽然传来岑熙的呼喊:“赤蝶兄!你昨天买来的那支老参放哪了?我晚上弄几片放药膳里。”

    “我……我忘了放哪!一会儿找给你!”顾渺匆匆忙忙跑出去,一只脚都迈出门槛了,又折回来威胁道,“别什么坏主意!”

    门被“砰”地甩上。

    比起上次相见,真是好一副鲜活生动的模样。

    江无昼先是低低笑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两人有趣,笑得半边身子歪倒在桌上,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真好。”

    顾渺拿了老参,顺便又去看了眼迟鹤亭。

    谁料迟某人瞧着比昨日还焉头巴脑,连话也不跟自己了,只是敷衍了事地嗯啊两声,比窗外的凉雨更忧愁。

    顾渺当即恼了,扭头去找罪魁祸首。

    江无昼还在他屋里没走,整暇以待,甚至不知从哪儿摸了本书出来,看得津津有味。顾渺一回来,就攥住他的衣襟把人提了起来,道:“你跟阿迟了什么!?他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江无昼哪能被他唬住。

    顶替归顶替,光靠一张阁主的脸可没太大用处,能镇得住飞花阁的,自然得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精。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鹤亭你们吵了一架,到现在还难过着,我不过是安慰了他几句。真要问他怎么了,还得问问你自己吧。”

    顾渺:“……”

    顾美人颓丧地松了手,准备再想想别的法子哄人。

    “等等,别忙走。”江无昼唤住他,“你不算听一听他以前的事吗?多些了解,总比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好。”

    顾渺怔住了,内心激烈挣扎起来。

    他很想立刻转过身事无巨细地听上个三天三夜,但偏偏这话的人是江无昼,是自己横竖看不顺眼如鲠在喉的家伙。

    向他听,多没面子。

    顾美人努力了半晌,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泄气道:“……那就听你。”

    江无昼又是一笑,指了指桌上的空茶盏,道:“不请我吃杯茶么?”

    “……”

    顾渺捏着鼻子去给他泡好了茶,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

    江无昼喝到了茶,见好就收,道:“听你很不待见我?”

    明知故问。

    顾渺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那我便不明白了。不论是书信往来,还是登门拜访,除了上回的冲突外,我自问都做足了朋友之间该有的礼节。”江无昼慢悠悠道,“不知可否请教下,我究竟哪里惹得顾兄不快?”

    顾渺弄不清他到底想什么,只觉得愈发不爽,嘀咕道:“哪有成天挂在嘴边的朋友。”

    江无昼抿了口茶水,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

    “从我认识他起,他便一直有意地与旁人保持着距离。不深交,不多问,江湖相逢,皆为过客。”茶水荡开细细的波纹,江无昼忽然笑起来,“我原本以为,我算是他认识的许多人里待遇最为特别的一个。直到你出现。”

    顾渺:“……?”

    江无昼看着他,轻声感叹道:“顾兄,你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何为特别。难不成你觉得,作为玄宗的二把手,他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吗?”

    顾渺被他得有一点坐立不安:“可如今阿迟不肯理我了。”

    “那自然是因为他感到失望,收回了这份特别的对待。”江无昼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鹤亭如此伤心?”

    顾渺被他唬了两句,顿时慌了,一股脑儿道:“我不过悄悄去了一趟玄宗据点,阿迟便冲我发脾气。再,我又不是存心杀了赵管事的,脸上也没写字,哪晓得是谁……后来在云来客栈,他冒雨来找我,我故意把他气走了,晚上和白云派弟子一块儿喝酒,没回别院,我不知道他来客栈的时候还在发烧……”

    顾渺声音越来越,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分。

    江无昼:“……”

    他算是听明白了,问题大概就出在这白云派弟子身上。

    简直不知该什么好。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点别扭罢了。就这?

    幼稚!太幼稚!

    顾渺还在那里紧张地叨叨:“阿迟现在不理我了,捡回来的猫也不要了,怎么办啊……”

    “肯定有别的原因,鹤亭不会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跟你疏远的。”江无昼缓过劲来,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替他们将窗户纸一把撕了,“毕竟,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顾渺:“?”

    顾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