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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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鹤亭陷在那股甜腻的香味里,迷迷糊糊的,被捆得结结实实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车轱辘吱吱嘎嘎,一路碾过细碎的石子,忽然硌到了块不的石头,车厢猛地颠簸了两下。只听“梆”一声闷响,迟某人一头撞上了车厢壁,新鲜的痛感从前额传来,总算令他稍微清醒了点。

    这是要去哪里?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白庄压根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除了用来五花大绑的绳索,这混账还上了一副精铁镣铐,坠着拇指粗细的链子,另一头大概固定在了马车的地板上。

    ……蒙眼布好像也没法摘掉。

    总之,就是块砧板之肉。

    迟鹤亭迅速摸清了自己的处境,很糟糕,而且没辙。反正也不能动,他干脆静心思索起别的东西来。

    其一,这辆马车要去往何处?路途遥远,马车走得又不快,周围还都是黑巫,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很方便自己就地取材弄到毒物。

    方鸿轩不会指望靠白庄这么一队人马就能顺顺利利将自己押回辛安道。那么多半,他自己也在赶来的路上,一来二去,九成的可能会在灵诸州相遇。在此之前,最好能寻到机会逃走。

    其二,这令人作呕的甜香到底是何物?一旦中招便会浑身无力,昏睡不醒,连思绪都变得混乱不堪。若这东西就是方鸿轩最后的手段,那么用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应该不短,可为何之前从未闻到过这种怪香?直到那日被骗去明水港,自己半夜从大街上醒来后,才嗅到了这股甜腻的香气。

    难不成,跟遇到顾渺有关?

    迟某人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两点,没多久,又开始担忧起另一件事:顾渺若是知道自己被抓回玄宗,不会二话不提着剑直接杀去辛安道吧?

    ……

    要命了。

    这可使不得。

    他刚算有所动作,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隔着车帘的声音有些模糊,却也能听出是白庄在话。

    “参见宗主。”

    “玄鸟如何了?”

    “回宗主,玄鸟大人就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只是蚀骨香前日便用完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醒……”

    话音未落,车帘被掀开,迟鹤亭赶紧一动不动地躺在里头装死。

    怎么会来得如此快!?

    慢着……自己到底被那蚀骨香迷了有多久???

    “本座记得,兰淮据点的位置似乎有变?”

    白庄狗腿道:“之前因为走水,换去镇北了。果然事事都瞒不过宗主,这点动静也了如指掌。”

    这里竟是兰淮了!?

    迟鹤亭心中大骇,几乎要装不下去了。

    方鸿轩回头,面露赞赏道:“带回玄鸟,你有大功。速去据点,让他们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

    “是是。王二!啊对,就你,还不快去!”白庄喜出望外,发了一个手下去据点报信,搓了搓手,殷勤地望向方鸿轩,“宗主,那个赏赐……”

    “摧魂水煞是么?事关重大,回宗门之后再议。”

    “好嘞。谢过宗主!”

    兰淮据点。

    屋内昏暗,窗缝里漏进来的细细微光里,飘着些许灰尘。迟鹤亭躺在地上,听着门边传来的轻微动静,心如擂鼓,不由攥紧了手指,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既然醒了,又何必装下去?”

    蒙眼布被随意扯下,迟鹤亭一时无法适应光亮,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蹲在自己身侧的人。他抿唇,少顷,试探着唤了声:“……宗主?”

    “本座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数月未见,方鸿轩的态度堪称温和,“宝图的下落可有寻到?”

    要不是还被捆着,迟鹤亭都觉得这会儿两人是故人重逢,在喝茶谈天才对。他信口胡诌道:“宝图早已在当年裴家山庄灭门之时遗失,在火海里付之一炬……”

    “宝图不在裴家山庄。”方鸿轩断道,“十五年前,守图人跟着裴锦殉情,本座还以为宝图线索就此断了,不曾想老天也助我,留下了家主的幼子。裴家每一代的守图人都与家主关系匪浅,他身上定藏有宝图的下落。”

    裴锦?

    那位狠人姑奶奶的名字竟意外的可爱。

    迟鹤亭镇定道:“宗主,关系匪浅是匪浅,可守图人都是每任家主的心上人,顾渺的身份跟这八竿子不着。”

    “是么?”方鸿轩心知他拉东扯西就是不肯,微微蹙眉,轻描淡写地问道,“如此来,你并未探到任何秘密?”

    秘密?

    迟鹤亭有一瞬的失神,香气趁虚而入。

    几乎是在闻到那股甜香的同时,他猛然惊觉,立刻狠狠咬住了舌尖,但晕眩感依然像开了闸的洪水,以不可挡之势席卷全身,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方鸿轩依然挂着端方温雅的微笑,嗓音轻柔,贴在他耳边低低道:“鹤亭,你在玉龙山脉里,见到什么?”

    “藏、藏……书楼……”

    “乾坤宝图就在藏书楼?”

    “……不在那。”

    “哦?这么来,你已经知道宝图在何处了?”

    迟鹤亭抽搐了一下,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在与某种难以违逆的意志竭力抗争。

    方鸿轩起身取来摆放在桌上的香炉,里头不知何时燃着半截白森森的骨头,还混杂着些黝黑的虫子。随着蚀骨香的靠近,迟鹤亭挣扎得更厉害了,手腕在粗糙的麻绳上磨出血痕,额角沁着薄汗,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呜咽着吐出意义不明的破碎字眼。

    “不……我不……不知、道……”

    那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声音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耳畔:“莫要抗拒,难受的话,出来就好了。”

    “宝图……是、是迷……”

    方鸿轩忽然笑容一敛,迅速扣住他的下巴,拇指探入口中微微屈起,牢牢顶在牙关之间,被咬出了一排鲜明的牙印。

    迟鹤亭也终于撑到了极限,两眼一翻,在甜香缭绕中昏死过去。

    方鸿轩抽回手,掏出丁香色丝帕擦了擦,拧起眉毛,看了眼那渗着血丝的牙印,似乎有几分不解:“莫非蚀骨香已失去效用了?”

    蚀骨香的香味浓郁,但中蛊之人哪怕置身其间,也无法察觉。子蛊被香料唤醒后,只会对母蛊言听计从,方才那点犹豫已让他深感意外,万万没想到迟鹤亭竟能挣脱子蛊的控制,妄图寻死。

    饶是堂堂玄宗宗主,阅毒无数,钻研此独门秘香数十年,也不能明白迟鹤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据他所知,这几年来迟鹤亭大多时间里都忙着东躲西藏,未曾与奇人异士有过有接触,更不曾见过云滇那边擅长蛊术之人,若变数——唯有二人。

    那么,是因为白衣无面,还是赤蝶?

    “来人。”

    “宗主,有何吩咐?”

    “玄鸟舟车劳顿,不堪辛苦。将人带下去好生安顿,不得怠慢。”

    “是。”

    是安顿,实则软禁。

    迟鹤亭醒来有好一会儿了,支着下巴,盘腿坐在床上,拎起那两根固定在墙角的锁链,嫌弃地丢到一边。睡觉容易硌着,哪有以前抱着顾渺睡得香。

    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迟某人一个激灵,立刻捂住口鼻,警惕地往床里缩了缩。

    方鸿轩见状,本就蹙着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快步走到床边,拽住锁链将人拖出来,掐住他的下巴问道:“你能闻到蚀骨香的气味?”

    迟鹤亭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宗主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蚀骨香中,本座一问及赤蝶的事,你便相当抗拒。”方鸿轩眼神转而阴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片刻,俯身贴近,又恢复了那副欺世盗名的温雅模样,“养了这么久的一条狗,竟被人花言巧语哄走了。你,本座该如何是好?”

    “……”

    “既然你对他如此重情重义,”方鸿轩轻笑起来,漫不经心道,“那本座便让你忘了吧。”

    作者有话:

    用俺的键盘保证,不会BE也不会虐得眼泪哗哗

    毕竟跟前世还是很不一样的,两人提前相遇,顾渺捡到了岑熙,江无昼没死,晌清欢也没有emo而是踏上了漫漫追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