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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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低矮的连绵山脉地势复杂,又没甚名气,连个名字都没有。但它西面的那座山崖却十分出名。

    是玄宗十八黑巫饮恨而死的地方,也是顾渺一战成名的丰碑。

    江无昼清了清嗓子,决意为飞花阁正名,道:“顾兄,你有所不知。”

    顾渺:“什么?”

    “这附近起码有十几个叫做长恨崖的地方。”江无昼一摊手,“因为没人亲眼目睹你到底在哪个山崖上杀了这么多黑巫,还有许多人为此争论不休。”

    顾渺:“……”

    顾渺:“一群好事之徒罢了。”

    江无昼笑了笑,转头看向洞窟内发光蘑菇延伸出去的方向,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问道:“这洞穴通向什么地方?”

    “一处地下溶洞,那里另有出口,穿过去之后就是平沧道。”顾渺掰了一点蘑菇塞进嘴里,“等我们跑了,那些人还在松州没头苍蝇似的乱窜,真是蠢货。”

    “石崖上的洞穴如此隐蔽,亏你能发现这里。”

    “不是我发现的,是以前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摔进去了。”顾渺嚼了两下,慢慢拧起眉,觉得这蘑菇的毒性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呸”一声吐在地上,嘟囔道,“我记得没那么难吃啊……”

    江无昼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米饼,道:“没吃饱的话,吃点这个。”

    “还是留给你自己吃罢。洞里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自己熬过这三四天。”顾渺道,“我倒没所谓,怕你饿死。”

    江无昼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纸糊的。”

    顾渺皱皱鼻子,嫌弃道:“可你真的很不经。”

    江无昼:“……”

    他默默地把两块饼子塞回怀里,决定半个都不分给顾渺吃。

    溶洞内回响着两人些微凌乱的脚步声,显得越发安静。洞窟由细长窄窄的石道逐渐开阔起来,两旁长的蘑菇也越来越晶莹剔透五颜六色,透着几分诡异。

    “顾兄,你觉没觉得有些……冷?”

    “还好。”顾渺瞥了他一眼,拢了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把外衣脱下丢还过去,“穿上。回去记得找晌清欢算账,那右护法不仅下毒还通风报信,他就派了这么个人跟着你?”

    江无昼穿好外衣,沉默片刻,道:“右护法不是他选的。”

    此人藏得很深,却不知何故在这节骨眼上主动暴露出来。废掉这么个难以培养的暗桩,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谋害自己,或许陵德湖那边——

    江无昼轻叹了口气,不再话。

    “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顾渺见他忽然有些焉,琢磨着大概是走乏了,便主动提出来道,“我来守夜。”

    “你身上还有伤,我来守。”

    “不用……”顾渺突然了个哆嗦,整个人微微一晃,终于想起了件非常要命的事:许久未曾有动静的寒毒,似乎因伤势和疲累,再加上溶洞阴冷,隐隐有了发作的迹象。

    哦,已经开始发作了。

    顾美人差点被来势汹汹的倦意掀了个跟头。

    他迅速找了个适合睡觉的角落,干脆道:“你来守夜。”

    “……好。”这卦变得比翻书还快,江无昼被弄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在他旁边坐下,尽职尽责地守起夜来。

    不知何处传来了空灵的滴答水声,有节奏地回荡在石笋间。

    当江无昼数到一千零三十二滴时,肩膀忽地一沉,就见某人歪着脑袋靠上来,梦呓道:“冷……阿迟……”

    江无昼忍不住轻笑一声,低低道:“方才是谁不冷的?”

    顾渺居然答上了:“……不、不是我。”

    江无昼乐不可支,重新把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心道一会儿等某人醒来了,定要拿这个好好趣一番。

    然而两人并不知晓,他们在地下溶洞不见天日的这段时间里,江湖上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右护法在信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赤蝶如何如何的丧心病狂,已然彻底成了个疯子,在癫狂之下杀死了江无昼,一把火烧了尸体之后逃之夭夭。

    随信附上了一个带有焦痕的木质水壶。

    左护法接到传信,认出那木水壶是江无昼的常用之物,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他思来想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咬牙拟写了一封密报,命人快马加鞭送到晌清欢手上。

    谁料密报刚走没多久,便传来消息,阁主在明水港登船之后失去下落,生死不明。

    左护法直接揪掉了自己的一绺头发,瞪圆了眼睛,声嘶力竭道:“找——!统统给我去找!!!”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偏偏就是这两条消息,不知在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迅速传了开去。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两天便传成赤蝶将飞花阁主劫走折磨了三天三夜,之后又残忍杀害,还把肉煮了吃,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

    于是乎,商议讨伐赤蝶的各大门派人还没聚齐,绝杀令已经火烧屁股似的发了出去。

    外头乱成了一锅粥,迟鹤亭就算消息再怎么闭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九塔药库里毒物取用得太多了,甚至有些入不敷出。而且看守自己的天阶黑巫不再轮换,除了这两个,应当是全部派了出去。

    迟鹤亭神色凝重地回到玄鸟斋,从暗格里拿出一封信。自毁掉银蝶坠子以来,那些送来的信他一封也没敢拆,怕睹字思人,全部放火盆里烧了,唯有这最后一封实在没舍得,干脆藏了起来。

    他撕掉火漆,展信一瞧,发现竟不是顾渺的字,落款居然是飞花阁。

    信的内容愈看愈是心惊。

    “赤蝶重现江湖,肆意滥杀……各门派商议讨伐,将出绝杀令?!”迟鹤亭眼皮狠狠一跳,将信纸揉作一团,冷汗直流。

    再思及那些毒物和黑巫的去向,恐慌如藤蔓在心底疯长,他半刻也等不了,急急推门而出,却被门口的黑巫拦住:“玄鸟大人,宗主有令……”

    “滚!”

    话音未落,那两个黑巫便惨叫着倒了下去,满地乱滚。

    迟鹤亭收回手,指尖微微发黑,显然也是中了毒。天阶黑巫不好对付,他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直接甩出了弱化版的摧魂水煞。

    这种毒十分酷烈,却又不至于立刻要了人命,哪怕地阶黑巫也能挣扎上个一时半刻。

    迟鹤亭取出一粒解药丢进口中,盯着指尖慢慢褪去的黑色,随手擦去嘴角溢出的毒血,抬眼,目光冷厉地望向远处的主殿。

    那是方鸿轩的居所。

    作者有话:

    开始蓄力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