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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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鹤亭没有吭声,手指灵活地穿梭着,给三个药包系好绳结,拎起剩下的那个,岔开话题道:“我去煎药。”

    “嗯。”顾渺这会儿情绪不高,也便没再缠着他,“让厨房送些热水上来,我要洗澡。”

    迟鹤亭开门的动作微微顿住,回头道:“你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吧?”

    “不是有你吗?”

    “……”迟鹤亭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推门出去了,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吩咐道,“把衣服解开,我给你擦身。”

    顾美人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道:“你来。”

    迟鹤亭目不斜视地给他解开衣物,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擦洗了一遍。细布缓缓拭过脖颈,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顺着肩膀往胳膊滑去。布满薄茧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滑腻的肌肤,按出一个柔软的凹陷,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泛起细微的红痕。

    顾渺轻哼一声,半支起身来,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袖子,低低道:“阿迟。”

    期待底下掩藏着将要离别的不安以及……思念已久的渴求。

    迟某人拎着软巾静默须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被子将人裹成一卷,拍了拍一脸懵的顾美人,十分煞风景道:“先喝药。头发也还没擦,不急。”

    顾渺卷在被子里挣脱不得,像条鱼似的弹了两下,气得差点厥过去,眼眶一红,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你烦我了。”

    “没有。”

    “还趁我看不见欺负人。”

    迟鹤亭握着那丝滑微凉的长发,不紧不慢地替他擦去尘埃,道:“你想洗澡那会儿,我就知道你的什么主意。”

    顾渺恨恨地一口叼住他的手腕,含糊道:“想做,难道不行?”

    “也不是不行。”迟鹤亭将帕子丢回脸盆里,抬手扣住他的下巴,试图把手腕解救出来,“但平时捂一下眼睛你就闹,现在是真看不见,太刺激了怕你半途晕过去。”

    “我没有闹……”

    “哪次不是你边哭边缠着我继续的?”迟鹤亭无奈道,“明明受不住,还又馋又贪不知节制,回回折腾得第二天下不来地。上次兴致勃勃地拿着玩意来找我,做一半就晕了,是不是你?”

    顾渺缓缓缩回被窝里。

    焉了。

    过了片刻,他探出头来,声道:“但是我就想……很久没有了。”

    “等药煎好了再。”

    “阿迟。”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顾美人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将湿漉漉的长发撩到脑后,随意扯了两下本就穿得不是很牢的衣物,双眸微眯,像一朵将要盛放的艳丽海棠,贴到他耳边,不容置喙道,“抱我。”

    迟鹤亭终是没有再拒绝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好。他也需要一点安抚,一些慰藉,和踏踏实实的拥有。

    没等到预想之中温柔一吻,顾渺整个人被重重推倒在床上,衣衫挂落在臂弯上,灼热的吻不断地落下,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了触感。

    “唔,阿迟,阿迟……”

    怀抱着随时随地都会失去所有的恐惧、心底深深压着的迷茫不安,迟鹤亭一反往常的温柔做派,充满了粗暴肆虐的占有欲。

    无神的眸子里溢满了潋滟水色,将蝶翅湿。顾渺目不能视,只惊惶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一叶随时会被暴雨倾覆的飘摇舟,发出低低哽咽。

    街上亮起点点灯火,抵死缠绵终于伴着夜色落幕,激烈翻覆转而变得细水潺潺,只余温存。

    迟鹤亭轻轻吻了吻他汗湿的鬓角,低哑道:“还要吗?三水。”

    顾渺蜷在怀里微微颤抖着。在痛苦与极乐之间翻滚了数个来回,他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眼角挂着泪水,甚至无法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摇着头。

    迟鹤亭也不急,摸着散在枕边的乌黑发丝,一下下啄着他的眉眼,等他回过神来。三水向来喜欢在这个时候耍点性子,多半是假装被折腾得生气了,或是撒娇般地抱怨两句,要自己好声好气地哄一哄。

    顾渺慢慢挪动了一下,偏过头,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道:“疼。”

    “一会儿我帮你清理。饿吗?”迟鹤亭起身,准备去盆热水回来。

    也确实差不多该结束了。

    “……你呢?”顾渺拽住他,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问道,因为实在没多少力气了,“尽兴了吗?没有的话,我再陪陪你。”

    迟鹤亭一怔。

    许久,他俯身吻在顾渺的唇上,既不是掠夺也没有索取,只是紧紧相贴着,在唇齿相依间许下了诺言:“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我没有把握,”顾渺喃喃道,“没有把握带走失忆的你。身为赤蝶,我本来就很难得到黑巫的信任,更何况是你。”

    “黑巫是黑巫,我是我。”迟鹤亭笃定道,“因为不论忘记多少次……我都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你,三水。”

    “你发誓。”

    “山河为证,日月为鉴,我心悦你。”

    七日转瞬即逝。

    天蒙蒙亮时,顾渺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身侧抱去,却摸了个空。天睁开眼,望着还留有一丝余温的被窝发愣。

    “这么快就走了?也不喊我一声。”顾美人带着几分新鲜的起床气,嘀嘀咕咕地爬起来,倒也不是很失落,用过早饭后便开始等人。

    辰时一刻,江无昼准时敲响了房门,抱着帷帽有些无语地盯着还在嗑瓜子的顾渺,道:“鹤亭一走,我还以为你又要发疯了。”

    “那怎么行,阿迟还在等着我去救他。”顾渺把瓜子壳拨到一边,严肃起来,“大致情况,我都在信中写明了。”

    “嗯。”一提这个,江无昼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迟鹤亭是逃出来的,没想到中间竟还有这么多曲折,“若他当真不记得你,以玄鸟的脾气来看,你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带走他,最坏的情况,便是惊动了整个玄宗。先前给你过的那个易容计划,不再可行。”

    “可以用,只要稍微做点改动。”

    “改动?不行,无论如何,你不能冒充其他黑巫混进黑山。若是易容破损,或者遇到不得不揭下面具取信鹤亭的时候,都会让你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江无昼不赞同道,“除非由我亲自潜进去,但你知道……我无法再给自己易容了。”

    顾渺捏开一枚瓜子壳,慢条斯理地剥去瓜子仁外面那层薄如蝉翼的嫩皮,道:“我不要你帮我易容成其他黑巫,我只需要你教我一点易容的本事。”

    江无昼愕然:“易容手法精妙繁多,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你算拖到什么时候去救他?”

    “也不用多么高超精妙的易容技巧,只要能把我变得平庸一些就好。最重要的是,能够遮去这枚蝴蝶印记。”顾渺手指点在眼角,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张扬来,挑眉道,“无昼,能够接近玄鸟的,可不止是黑巫。”

    江无昼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霍然起身:“你疯了?!”

    顾渺弯弯眼睛,笑容里隐隐流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轻声道:“万里挑一的药人,自然只有玄鸟能够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