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墙有驴
入夜,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风长行骑着马去了城门,顺道安抚朱大海。他是个莽汉,受此等辱没,怕是头一遭,别让他再生出事端。
得知探马还是没有来报新消息,内心不禁泛起一层愁绪,愁的并非当前战事。而是边塞失守,朝庭竟然不知,大周可还无忧。
待又派出了一拔探马之后,站在了高高地城墙之上,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借着月光向远方望去。
晋城距下一个有驻军的明城不过是两日路程,在被追击时,己经派人求援,如今竟然无一人如期而返,想来定是凶多吉少。
云州,幽州失守,朝廷竟然没有得到消息。什么人如此大胆隐瞒军报,又是何人将晋城守军调走,目的是什么、若晋城被夺,岂不是等于中原腹地被撕了一个口子,皇帝到底知不知情。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风长行的脑海里。
也许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到回京之后才会有答案,只是他能否安全回京还是个问题,不能这样一直等待援军,要有御敌之策。即使最后他血染沙场,也得让皇上知道这边的情形。
回去的路上,风长行不紧不慢的走着,脑子里在思索着对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杨府的墙外,几声格格地笑声,断了他的思绪。
抬眼一看,竟然到了杨府,这是一处靠近外墙的院子,院墙边植了高高的树,好奇心驱使他停下了马,听着里面好像是有两个人在着话,隔了一道墙,听得不是很真切。
风长行下了马,鬼使神差般,一个纵身上了墙,将身体掩在斑驳的树影后,一身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向院子里面望去。
月下的清辉里,一身淡色裙衫,长发及腰的女子站在秋千上,轻轻的荡来荡去,随风飞舞的裙衫遮住了秋千索,秋千上的女子便如同桂宫仙子般在空中飞来飞去。
她的身影被明月送过来,又被明月收回去,又被送过来,叫人的心也随着她的身影荡来荡去,这一刻的风长行竟有些痴了。
“心若,荡低点,你是不是又在上面偷吃东西了。”心若爱吃点心,可是管不住自己,担心她吃多了,伤身体,红姨总是不多给。
秋千渐渐地慢了下来,女子仍旧站在上面,“呵呵,我今天被那个风将军吓到了,得多吃点补一补。”
听到此处,风长行皱了皱眉头,今儿吓到她了?怎么会,今天理亏,没有太凶啊。
红姨拉住了秋千绳索,“净胡,朱大海你不怕,那风将军长得那般好,你怕什么?”
秋千上的女子坐了下来,风长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她的侧面,她居然没有穿鞋子。
“那朱大海就是个莽夫,那风将军可不一样。”
兰心若不确定她今天最后的那一针,还有那一颗药,风将军有没有识破。
看他的眼神有点担心,若然他识破了,却为何没有揭穿她,那应当是没有识破吧。
红姨问:“当然不一样,人家可是正二八经的大将军,又如此的俊朗,就是脸色寡淡了些,看起来很严厉,叫人不敢接近。”
兰心若回忆了一下白日里的风长行,因着当时过于紧张,并没仔细观瞧他的容貌,只记得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依稀记得皮肤偏黑,想是经年征战在外的缘故。只是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底藏着犀利的锐光,叫人不能忘怀。
兰心若笑着:“你也了人家是将军,又不是店二,叫人不敢轻易地亲近才对,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哈哈大笑。”
“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扎他笑穴,呵呵呵。”
兰心若的回答也让红姨笑掉了牙,“你这姑娘,当心隔墙有耳。”
“谁的耳朵这样长,驴子不成?”
掌管周国七成兵力的大将军,此时只能在黑夜里翻白眼,并且摸着自己的耳朵,他也想知道他哈哈大笑是什么样子。
看来这个女人平日里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分明还是个姑娘,也许现在的她才是真情流露吧。
红姨话峰一转,“心若,那不如等二少爷回来,咱们嫁给石龙吧,我看那石寨主对你是一片痴心。”
红姨总是绕着弯着地起她嫁人的事,兰心若明白红姨是不想她报仇,不想她受苦,可是父母的仇不报,焉有心去嫁人。再者好人家又有谁肯娶她这个二嫁之身,做妾吗,死也不要。
兰心若的声音低了几分,“红姨,以后此事休要再提起,咱们此番回京是涉险,生死莫测,他在这里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咱们就不要把他拖进这浑水中了。”
“你总报仇报仇,你可有章程,回京之后如何?”
红姨自然知道当年姐夫卷入的是皇宫内院的案子,心若一个弱女子如何进得了皇宫,如何报得了仇。
心若坚定地回答:“当然有,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们要快些回京,不然就来不及了。”若不是夜色掩映,定会看到兰心若的眸子同样闪着坚毅地光。
这一夜兰心若睡了一个好觉。清醒来,梳洗完毕,往前院儿去了,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兵士的己经用好了早饭,离开了府里。
走到二门处,管家迎了上来:“呃……少夫人,昨儿晚间与你提的事情……”
兰心若笑答:“管家伯伯放心,我可不敢忘记你答应过事情,现下正空着,那周参军在哪里?”
这个管家伯伯待兰心若很好,兰心若对他也极其尊敬,私下里总是喊他管家伯伯。
不仅是因为在老夫人面前他总是尽量站在她这一面,还有就是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也一心为杨府。这让兰心若的辛苦付出,到少有人是认可的,也算是一丝丝的安慰。
“这会儿他应该在前厅里,我看府衙里的大老爷来了,应当是在商量着什么军务。”
“成,我去前厅看看,不定这会儿他们己经好了。”兰心若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管家:“伯伯,阿秀还好吗?”
管家满脸凄楚地摇了摇头道:“不好,整个人似乎傻了一样,自从前晚上到今儿,没言语过一声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兰心若闻听此言,转身折了回来,“那我们先去看看阿秀。”
“好……”
管家应着与兰心若一起往杨秀屋里去,兰心若总是担心,杨秀的这个事情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在二少爷没有回来之前,她不想杨家的任何人有事,到时候全须全尾的交给他,也算圆满地完成了承诺。
也不知道二少爷这个时候身在何处,来信上了路上的日期,算算日子,差不多就该这几日归家,可是现下封了城门,可千万莫要遇到什么危险。
“伯伯,那晚老夫人可听到声音了?”
“听到了,我跟老夫人的是兵卒们吵闹,许是老夫人那屋子是个里外间,两道门,应当听得也不真切,再姐也是在屋子里叫。”
“那就好……”
话间己经来到了杨秀的房门前,兰心若与管家停在了门口,轻轻地对着屋子里喊道:“红玉,红玉。”
等了半晌,又叫了两遍,屋里依然无人应声儿,兰心若欲掀了帘子进去看看,与正从里面出来的红玉差点撞个满怀。
管家怒斥:“人在屋里为何不回应一声儿。”
红玉语气强硬地回答:“我在忙着喂姐吃药。”
吃药,兰心若与管家面面相觑,她怎么不知道谁给杨秀开的药,“谁给姐开的药。”
“自然是外面找的郞中,府里无人管姐,还不允许我给姐请郞中吗?”
兰心若对红玉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正义,感到分外的不解,分明就是她给杨秀惹的祸事,现在倒像是只有她是好人似的。
管家看着红玉的嘴脸也是够了,这丫头仗着她娘,还有姐的宠爱,这府里就没有人被她放进眼里的。
“红玉,怎么跟夫人话呢,这两天夫人忙着处理事物,你怎能不知,这不一得空儿就来了,你还要外面去请郞中,丢尽了杨府的脸,我到想去问问老夫人,咱们杨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红玉咕哝了一句:“府里的人都不得空儿。”转身回了屋里,兰心若跟着进去了,管家等在外面。
杨秀果然呆呆地倚在榻上,只两天的光景,先前还指手画脚的姑娘,现在倒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憔悴不堪,眼里一片茫然。
兰心若坐在了榻边,拿起她的一只手搭脉,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温柔地:“阿秀,院子里的牡丹快要开了,你不是最喜欢牡丹吗,一会儿和红玉一块儿去看看可好?阿秀,你不是要在后面的池塘里放入几尾鱼吗?阿秀……”
任凭兰心若如何搭讪,杨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依然茫然的看着前方,连姿势都未做任何改变。兰心若放下她的手,拿起了几上的药碗,仔细地闻了闻,这应当是些安神的药。”
“放心吧,我不会害了姐。”红玉在一边没好气地解释。
兰心若不想与之较劲,等二弟回来,她会将府里的事,权,钱都交给他,也会告诉他关于人的事,至于他信或是不信,要如何处理,就都随他吧。
放下了药碗,又看了一眼杨秀,转身出了屋,对候在外面的管家:“再给姐派个丫环,要厉害一点的,不要给姐用任何药了,她这是心病,也许过一阵子,她就好了。”
到后来,兰心若也感觉不妙,瞧她的样子,不是药石能够救得了了,即使她的妙手神针也于事无补。